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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说的是资本主义社会。现在,工人阶级变成了社会和生产资料的主人,可为什么仍然处在这种只能维持和延续后代的经济地位上? 他们所创造的财富,完全有可能把他们自己的物质生活改善得更好一些。有没有人能有勇气站出来回答,老百姓创造的那些财富,是不是正常地发挥着它们应有的积累和公共福利的消费作用? 如果马克思还活着,他将有责任对忠实信仰他的学说的人们,就整个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和社会主义制度,重新做出回答和解释。
原有的理论,已经不够用来解释和回答社会主义国家当前所共同面临的新问题了。
第一碗饺子盛了出来,李瑞林排开众人,紧紧地抓住了那只碗,说道:“这碗饺子,一定得由我递给老陈。”他那不顾一切的神色,使得人们不便与他相争。
李瑞林觉得,他有充分的权利,把这碗饺子端给陈咏明。
前些日子,陈咏明曾把负责挖鱼塘的任务交给了李瑞林,那是一个准备为全厂职工家属改善生活、谋福利的长远措施。挖塘以前,陈咏明叮嘱他,鱼塘的围堰,一定要用压路机压结实,铺上石头以后,再铺沙子。当时,李瑞林对陈咏明的那股怒气,还没有消掉。
陈咏明的话,根本听不进去。
有一段围堰,李瑞林没有坚持按陈咏明交待的办法去办。放水、放鱼苗之后,一冻冰,果然从那段围堰上决口了,跑了鱼苗跑了水。李瑞林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怎么向全厂的职工交待? 陈咏明那里倒好办,顶多挨一顿批,可全厂职工,对这些鸡场、鱼塘抱的希望多大啊。物价涨得那么快,鲜鱼的供应又那么短缺,职工们就盼着自己厂里的这点福利呢。李瑞林急得一进厂长办公室的门,便抱头痛哭。陈咏明沉默了半天,说:“老李,别难过了,我和你一块从头干起吧。”
“你怪我吧? ”
“我不想责备你了,老李。你的眼泪已经对你的失职,进行了谴责,同时也表明你还是有责任心的,它是宝贵的。”
人活的是什么? 就是得人知己。李瑞林对陈咏明让他看大门时积下的怨气,豁然一下,随着那决了口的塘水流走了。李瑞林有了一种完全崭新的尺度、一种完全崭新的眼光,来衡量、回顾陈咏明所做的一切。
陈咏明只想呕吐,嘴里满是苦味儿,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吃不下去。他需要的是仰面朝天地大睡一场,睡上它三天三夜。可他又明明知道自己睡不着。刚才看过一个通知,部里最近准备召开一个思想政治工作座谈会,要求参加单位做好准备发言。那个通知,让陈咏明感到泄气。会议精神,写得含含混混,前言不搭后语。又是什么在工业学大庆的基础上,总结思想政治工作的经验喽,又是什么如何加强新时期的企业思想政治工作、探索思想政治工作科学化的途径喽。既然大庆是人人都得念的一本经,抱着念不就行了,还探索什么? 从上到下,事无巨细,都体现了一种折衷和调和。如果决策人都这样来制定方针政策:既要这样,又要那样;既不是这样,又不是那样;忽而这样,忽而那样,下边怎么办? 我们的事情还能不能办好? 此外,郑子云副部长方才来电话,说是趁明天是星期天,部里人休息不上班,他要到厂里来看看。为了让自己的司机星期天得以休息,他让陈咏明开车去接他。郑子云选定这一天,大概不想惊动大家。如若不是星期天,如若通知秘书安排,他这一下厂,自然会跟上部里主管局的局长、有关处室的处长、工程师、技术员、秘书……一大队人马。究竟有什么事呢? 陈咏明不可能不费心思去揣度郑子云到厂里来的目的……
人有时会分离成若干个自我,在接过李瑞林带着庄重的神色,递给他的那碗饺子的时候,陈咏明感到一个勃发的、新鲜的自我又在一片激情里诞生。对一个饱经忧患的人来说,这样的激动,是很难重现的,因此,陈咏明知道这激情的可贵。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他们之中有谁埋怨他一句,或是批评他一句。吕志民还在医院里躺着……但那些热切地望着他的眼睛,又明明在躲闪着,仿佛那些有教养的人,不看人家的秃头顶一样。陈咏明只有喃喃地说着:“谢谢,谢谢大家! ”然后,他去夹饺子。手变得笨了,饺子总是从筷子里滑脱出去。夹了几次,才夹住一个。陈咏明抬头看看围着他的人群,爆竹声、锣鼓声、喧哗声全都停息了,人们也都无言地望着他。陈咏明觉得有一种厚而坚实的东西将他包裹。他好像变成一个包裹在种子里的胚胎,这种子将产生力量。在那许多眼睛里,他看到老吕头那双昏浊的老眼,眼睛下是老吕头那胡子拉碴、颤动着的下巴。陈咏明把夹着的饺子往老吕头的嘴边送去。他说:“老吕,对不起你。”
老吕头流着两行老泪,一口吃进陈咏明夹给他的饺子:“老陈,千万不能说这种话啊。”
一片唏嘘之声,轻轻地散开去。
陈咏明忙高声叫道:“敲啊! 鼓呢? 敲啊! ”
隆隆的,催得人心慌的鼓声响起来了。
大概因为陈咏明是郑子云推荐的,所以宋克才会写这封信给他。当初选定陈咏明任曙光汽车厂厂长的时候,就曾有人在郑子云面前说长道短。一百个看他不上。
有人说,他有什么本事? 不就是盖房子,抓床子吗? 陈咏明过去是机床厂的厂长,当然要抓床子,不抓床子还叫什么机床厂。
不盖房子行吗? 让工人睡到露天地去? 厂里不要扩大再生产? 还有人说,陈咏明到哪儿,哪也听招呼,老当违法户。中央下的文件,他老有他的看法,和部里拧不到一块儿。
和中央保持一致,是指大方向的一致。在一些具体问题上,有些不同的看法,也是正常的。有位中央领导同志说过嘛,“不唯上,不唯书,要唯是。”这个“是”,指的就是靠实践,靠实事求是。有些人一办起事情来,偏偏就忘记了这个原则。
对陈咏明这个人,究竟怎么看呢? 好像郑子云也老和别人唱反调。
由于陈咏明是个敏锐、敢说j 敢干、敢负责的人,这就免不了要当出头鸟,免不了要挨乱枪子儿。等到后来,事物的发展终于证明了他的正确,桃呢,早让那些能说会道、花言巧语的人摘跑了。
“文化大革命”后期,陈咏明一出来工作,就恢复了“文化大革命”中破掉的规章制度、组织机构。解放干部,让他们尽快地出来工作。又把靠造反上来的中层干部送回车间。有人说,“蹲了几年牛棚出来,还是这一套。”
造反派说,“复辟倒退。你一上来,造反派下去了,你那帮狐群狗党又上来了。这不是‘还乡团’吗? ”
他说,“咱们这个革委会可是新成立的、革命的。你们造反,造谁的反? ”
在对待知识分子的问题上,他很早就注意提拔技术人员,恢复技术职称。那时,这些问题,还没有个明确的说法嘛,还是团结、教育、改造嘛。
不依靠技术人员怎么行呢? 刚进城的时候,帝国主义、国民党不是预言我们管不好城市吗? 他们以为我们是从山沟里来的,没有文化,没有技术,没有自己的专家,但是我们可以依靠知识分子。
有些同志,目光太狭隘,对知识分子,总是持着不信任的态度。
光信任你、重用你,你能解决那些技术问题吗? 你不能干,也不让人家干,怎么行呢? 光靠扛大活的办法,能把社会主义现代化扛上去么? 我们的目标长着哪。
在工资形式上,陈咏明搞奖励制度、实行计件工资也比较早。
那时,从全国范围来讲,还没有提扩大企业自主权嘛。厂里有一部分为数不多的活工资,每人平均五元左右。就是那一点活工资,真让他搞活了。陈咏明说,“咱们不能干不干,五块半。”对完成生产定额、未完成生产定额以及超额完成生产定额的,都定了几条杠。
一宦程度上解决了平均主义,对调动工人的积极性是有利的,特别在破铁工段搞计件工资。原来破铁工段生产率很低,全靠拼体力,把大块的废铁破开、砍碎成炉料化铁。陈咏明搞的又是无限计件.完成一吨任务,该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不封顶,不限制超额多少之后就不许超。这么一来,使那个工种的生产效率提高了三四倍。
那个时候就这么干,不叫做“顶风上”吗? 搞战备工程的时候,让厂子里自筹资金,自筹材料,自筹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