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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丽的青春像凋零的誓言一样砰然碎裂,天空滚动着浓黑的乌云。惊慌失措地收集着散落在草地上的回忆,仿佛在收拾一地破碎的瓷片。
“父皇。”
那声音?
猛一抬头,辨不清视线里模糊的人影是望儿还是晃儿?
“碎了,拼不起来了。您醒着的时候,还能想得起他们吗?”
“你是——望儿?”晃儿向来谦和,如此锋利,一定的是望儿。
“反正都是您的儿,是谁真有那么重要么?您这把年纪,看着自己的儿一个个接连死去,不觉得难过吗?随我走吧,很快就会团聚了。”
“不!朕不去!朕哪儿都不去!”
轰然一道金光,劈开了头顶浓重的阴云,洁白的莲台托着圆满清净的月轮。雷声止息,耳边回荡着无边众生虔诚的念诵:嗡,班匝儿萨埵吽(梵 Om, Vajrasattva, Hūm! )
月轮之上渐渐现出一尊一面两臂,头顶五佛金冠,身着璎珞宝衣的菩萨。一手持铃一手持杵,面容清净而慈悲,跏趺盘坐于莲台之上,智慧之光遍照十方……
拓跋焘蜷缩着身体不住地发抖,似有无数毒蚁蛇虫自身体里爬了出来,身下的大地轰然裂开,死主阎王带着无数死于他手的冤家债主站在地狱的火焰里像他频频招手。
“救驾,救驾,谁来救救朕啊?”
萧竹听到天睡梦的哭喊,心急如焚地望着闭目诵经的昙曜和尚。对方全神贯注,听不清嘴里都念了些什么。想问一句又怕打断对方会出什么意外,只好跪坐在榻边默默凝视着帝王心口佛光祥和的舍利。
“南无俱卢跋折啰萨埵耶(顶礼众生依祜之主金刚萨埵圣尊),吾等痛苦诸有情,哀恳大悲以摄持。无始以来至今生,身口意造诸罪堕,如同已服恶毒药,深生追悔发露忏,今后纵遇命难时,亦绝不造诸恶业……”
昙曜诵了一夜经,萧竹一句也没听懂。报晓的鸡叫了三声,帝王的呼吸渐渐舒缓了下来,青灰的脸上渐渐浮起了淡淡的血色。
“师傅——”看见昙曜睁开了眼,赶忙起身询问。
合十一拜,“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也是我主命不该绝。常侍放心,请太医用药调养些时日,便无大碍了。”
“是撞鬼了吗?”昨夜里又哭又闹,吓死人了。
“不,心魔!仇恨心、贪念、妄念、执念、怨念等都属心魔。生出了这些念,便生出魔,没了这些念魔自然就不见了。万岁的心里有了魔念,遂入魔境。心地清净,魔境自破。”
“不说念啊,境啊的,太玄了,听也听不懂,我只想知道万岁他怎么才能好起来?”
“佛说:人身是城,眼耳鼻舌是门,外有五门,内有意门。
心是地,性是王,王居心地上,性在王在,性去王无,性在身心存,性去身心坏,佛向心坐,莫向身外求啊!
自性迷即是众生,自性觉即是佛。慈悲即是观音,喜舍名为势至,能净即释迦,平直即弥陀。
人我是须弥,邪心是海水,烦恼是波浪,毒害是恶龙,虚妄是鬼神,尘劳是鱼鳖,贪瞋是地狱,愚痴是畜生。常行十善,天堂便至。
除人我,须弥倒;去邪心,海水竭;烦恼无,波浪灭;毒害忘,鱼龙绝。自心地上觉性如来,放大光明,外照门清净,能破欲诸天,自性内照,三毒即除,地狱等罪,一时消灭。”
阉宠侍君,狐袖生香 第453章 虔诚忏罪共业难消
耳边隐约听到鸟儿清脆的啼鸣,张开双眼,一片炫目的光明。拓跋焘以为自己醒来时会在地狱里,没想到正安然趟在御榻上。
“阿弥陀佛!”之前,他从没为这四个字深深感慨过。如获新生,忽然升起无限的敬畏。救他的菩萨是哪一位?他明明看到月轮上坐着一尊慈悲的胡神。
“醒了?”萧竹放下汤药,不由喜形于色。扯过一只绣枕,垫高帝王的上半身,“这次不用再硬灌了,自己喝吧。”
“有位菩萨救了朕!”自说自话,好像发现了宝藏,全然不理会对方在说什么。
“是啊,昙曜师傅。”转身看了看屏风外安然打坐的和尚。阳光透过窗洒落在头顶,犹如庄严肃穆的佛光。
“呵呵,该赏!”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扬声笑道,“大师救了朕,朕要赏你。可大师是方外之人,看不上金银珠宝那些俗物。有什么宏愿,朕一定帮你实现。”
昙曜款款起身,合十一拜,“阿弥陀佛!贫僧之愿,万岁心了然。贫僧立志复兴佛法,并恳请万岁恩准于万年西郊的武周山开凿千佛石窟,传扬善法,教化民,以保我大魏帝业永昌。”
“准了。”摆手示意萧竹笔墨伺候,努力提高嗓音说道,“朕给大师一道密旨,大师即可自行调派人手去武周山勘测,有什么构想不妨写出来。大战方才结束,国库空虚,百姓尚需修养,大师且先筹备,三年之后朕必将大师的宏愿化为现实。”
萧竹没有拿笔墨,就势把汤药塞进他手里,“对对对,赶紧养好身,有大福报的人应该干大事!”
太拓跋晃的丧事过后,拓跋焘的身体也日复一日的好了起来。按照昙曜师傅秘传的心法,每天按时诵念《百字明咒》虔诚忏悔夕日所造的罪业。
听昙曜师傅说,这金刚萨埵圣尊(胎藏界),背月轮戴五佛冠,右手持金刚杵,左手持铃,半跏而坐。因手持金刚杵又名金刚手菩萨,与观音菩萨、殊菩萨合称“三族姓尊”,分别代表“伏恶、慈悲、智慧”三种特质。 又说,金刚萨埵为消业灭罪之唯一主尊,行者为忏罪解冤,修本尊法,功效最快最大。
萧竹一听说“金刚”两个字就忍不住浑身都打哆嗦,而“萨埵”又是有情,勇猛的意思,总而言之就是勇猛之大士。不得不佩服昙曜师傅慧眼认英雄,一眼就看到拓跋大叔骨里去了。
饭后闲话家常,拓跋焘身体方才有些起色就打算尽快北上盛乐将望儿的遗骨安葬了。萧竹心里舍不得,生怕再把老家伙给累坏了。突然发现那个男人已经四十四岁了,发间零星浮现出几缕单薄的银光。时间过得真快,距离对方把她从野地里捡回来那天眼看就快十年了……
“在想什么?”帝王冷不防执起微凉的小手。
“没,没什么。”拢了拢长过耳根的清汤挂面头,隐约记得读国的女孩都是这样的发型。
呃,国?印象里的片段瞬间定格,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回放。
“朕明日一上朝就对众卿家说明,你的确是奉了朕的旨意,绝非矫诏。什么‘挟天令诸侯’,朕得好好问问翰儿,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大学问?”自己的儿认几个字他还不清楚吗?多半是被什么人当成了枪使。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你能上朝,众人的猜忌也就不攻自破了。倒是濬儿,他对我的误会太深了。”黯然垂下眼帘。
“为了什么?”嗅着发间淡淡的菊香。
“濬儿以为景穆太是因我而死。”
“谁告诉他这些?”想来,的确是因为她,因为那封密函。暗自捶胸顿足:一封密函害他失去了两个儿,为了爱,值得吗?
“我无心伤害太,太却因我而死。太弑父反叛,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我过分的爱护给了对方一种错觉。如果这个也算引诱的话,那么濬儿他骂得对。”
忏悔,首先要真正的敞开,不愿再以任何的方式欺骗她,“不必过分自责。朕才是杀死晃儿的凶手。因为你信提到那封密函,朕怨恨晃儿向你泄露了朕的秘密。朕一怒之下杀了仇尼盛道和任平城,还有涉及此事的数十名官员。”用力皱起眉心,长叹了一口气,“唉,晃儿是被朕活活吓死的。朕没想着要杀他,可这孩……”
一口恶气憋在胸口,好容易才释放了出来,“天啊!又是几十口人命……”如果她当初能够听昙曜的劝告留在鹿苑,或许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情绪霎时激动了起来,严厉地质问道,“我不是给你留了一封信吗?我不是告诉你,若再造杀业,我们就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了么?你还是杀了那么多人!”
“朕攻打盱眙时突然听说你遁入空门,你知道朕是什么样的心情吗?朕心浮气躁,吃了败仗,大军死伤数万。朕心里有气,朕从没输过!”
“你在怨我?”
“是!是在怨你!你为什么就不能替朕担待一些,你若能多为朕想想,朕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犯错。死了那么多将士,朕还有什么颜面回来?朕无地自容,只得把那个霍乱朕心的罪魁祸首抓出来。贾周,他不该给朕送那封信。所以朕把他剁碎了抛尸荒野喂狗。”
提到朝夕相处的贾周萧竹的眼簌簌地落了下来,“贾周有错吗?他若没有写信报你,回京之后,你会放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