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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铭传说:“马马虎虎。他从三岁起就跟着我,寸步不离,我有点把他宠坏了。”
濂花勇笑着给他倒酒,指着马来诗媛说:“都一样,这姑娘叫我宠的不像个样子了,任性得很,她女扮男装去从军,
我开始都不知道。”
刘铭传说,马来诗媛一直扮男装就好了,他早把官职给她请下来了,她可是在基隆、沪尾两战中屡立功勋啊!
马来诗媛叉了一块肉送给刘朝带,对刘铭传说:“你们那叫什么破规矩?为什么女的不能当官,你们说女的比男的
低贱,可多大的官,包括皇上,不都是女人生的吗?说话算数的西太后不是女的吗?”
刘铭传一怔,濂花勇忙拿眼睛瞪她,刘朝带也用脚碰了她一下。她不买账,说:“你碰我干什么?我说的不是实情
吗?”
刘铭传撑不住笑了:“是实情,是实情。”气氛这才缓和下来。
刘铭传与濂花勇探讨,从前沈葆桢、丁日昌当福建巡抚时,都抚过番,为什么归而又反,总是弄不好呢?
濂花勇也说不好。反正他们心里不舒服,官府总是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们,跟他们不一条心。
刘铭传开始阐明他的主张,抚番应以德抚番,真正视他们为兄弟姐妹,日后,他准备上书朝廷,他亲自出任抚垦大
臣。
“什么事也不让番民作主,谁心里也不会舒服。”马来诗媛冒了一句。
刘铭传思忖一下,说,将来可实行两种办法,一种是请他们下山、进城,与汉人一样待遇。不肯下山的,由番民们
的头人照旧管理,以番治番,官府派员来帮助,他问濂花勇看这样行吗?
濂花勇说:“这倒好,我们做梦都想,办得到吗?”
“事在人为嘛。”刘铭传说。
马来诗媛突然问:“你见到山门口的界碑了吗?”
“什么界碑?”刘铭传说,“我没看见啊。”
马来诗媛说:“我念给你听:”番界不得随意出入,汉民不得娶番妇,违令者斩‘。“
“我知道汉番不准通婚的律令,”刘铭传说,这是大清朝廷定的制。不过刻在碑上就不知道了。
马来诗媛问,大帅是个开明人,你说过,我们是先秦徐福五百童男童女的后人,不和你们一样吗?为什么通婚要杀
头呢?
刘铭传被她问得张口结舌。马来诗媛又问:“假如你孙子他娶了我,你会把他杀了头吗?”
濂花勇赶紧制止女儿,不让她在大人面前胡说。
刘铭传说这得申奏朝廷,要先改规矩才行。
接着刘铭传话题一转说:“有人说,大头人要带领北路各番民反叛朝廷,我来看看,我不相信。”
马来诗媛问他,明知要反叛,却又不带大军来兴师问罪,他一个人来,不怕杀了他吗?
刘铭传说:“我没亏待你们,我也不相信大头人会选择这条路,我才敢只身来。”
濂花勇很感动:“有大帅这句掏心的话,我们心里热乎乎的,你把我们当兄弟看、当人看,我们自己不能不把自己
当人啊。大帅放心,我们永远和朝廷一条心。”
第五章第二十八节
打败了要赔,打胜了也要赔,西太后称这是花钱买平安。巡抚脱下官服去送罪囚发配,他鄙视他,但绝不罗织罪名
致人于死地。修铁路、开矿山,他居然想利用外资,大胆新奇却也是自已玩火。
西太后又坐到了养心殿帘子后头,气氛好,几个大臣都赐坐坐在御前,光绪皇帝也得意洋洋。
李鸿章奏道,法国海军统帅孤拔死了,这是法国人服软的原因之一。
“这样的人死有余辜。”西太后说,“怎么着啊?刘永福又打了个谅山大捷,法国人还有什么好说!”
李鸿章奏道,法国公使照会我们,希望在《天津和约》的基础上签个新约,签约后,他们马上撤出基隆。
“他不撤怎么着,不撤饿死他。”光绪说。
西太后说:“有什么条件啊?”
李鸿章说:“只要冯子材、刘永福从越南撤军”
连光绪都明白了,那只是名义,越南早已不归我们管辖了。
奕劻说:“恐怕多少还得赔点银子。”
一听说打了胜仗还要赔银子,西太后心里不是滋味,眉毛皱了起来。
翁同和替她出了这口闷气,我们到底是打赢了还是打败了呀?怎么打败了要赔,打胜了还要赔?
西太后见李鸿章他们都揿着脑袋,明白不赔不能了事,便叹口气说:“都是贪得无厌的小人。好在咱们大家大业,
就不跟他们小国计较了,花钱买平安吧。”
李鸿章忙说:“太后圣明,就是这么个理,若讲本心,一根毫毛都不该给他。”
西太后说:“趁咱得了点便宜就罢手吧,等人家缓过劲来再打败了咱,又不知怎样狮子大开口了。李鸿章啊,你和
他们谈的时候,也得斤斤计较点,别太惯着他们了。”
李鸿章忙说是。
奕譞忧虑地说:“打胜了,还这样软弱,将来别的国家也照此办理,我们怎么办?”
光绪说:“老佛爷,不能给呀,他们会得寸进尺的。”
西太后说:“别争了,我愿意从身上割肉吗?好汉不吃眼前亏,就这么着吧。”
众大臣不再言语。
西太后问:“台湾建省,让刘铭传当首任巡抚,他为什么上折子推诿?他不想当?”
李鸿章答,他不是推诿,是觉得缓几年建省为好,主要是怕福建不再管它,台湾又是羽毛未丰,无法支撑。
“这好办。”西太后倒想出个主意,让杨昌浚和他签个约,五年为期,照样给银子,等台湾翅膀硬了,富庶了,再
放飞嘛。至于苏浙、两湖、两广这些富庶的省也别看笑话,都出点血,也定个章程。
翁同和覚得这样就两全齐美了。
西太后又问起刘铭传和刘璈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奕譞说,刘铭传弹劾刘璈,所奏件件是实。
“这还了得!”西太后说,“邢部有个说法吗?”
奕譞说,拟斩立决。
奕劻唯一能帮刘璈的是不掉脑袋,他说,杀是应该的。念他过去在剿长毛和捻子时立过功,免他一死,流放黑龙江
吧!
光绪说:“太轻了,死有余辜,朕看过陈述他罪过的折子。”
西太后说,既然奕劻这么说了,就充军发配吧。不过家产要全部抄没。
奕劻说:“那是自然的事。”
“吏治是该整顿了,”西太后说,多几个刘铭传这样的就好了,听说他把自家的银子都拿出来买军火了?
李鸿章说,刘铭传给臣的信上表白,他的银子也是朝廷给的俸禄、封赏,再用于朝廷的事,理所应当。
西太后说:“好样的,李鸿章你用对了人。他不是要好好治理台湾吗?叫他放开手脚干,台湾富了、强了,就不怕
别人再来攻打了。”
众人称是。
奕譞又说,那个朱守谟公然资敌,这个人断不能饶。
西太后说,叫刘铭传监斩,立即将他就地正法就是了。
台北在大稻埕是郊外的一片荒地,荒草丛中有一堆二尺六寸宽轻便铁轨,还有一台倒在路边的旧机车,全都锈迹斑
斑。刘铭传与李彤恩、石超等人来这里视察。
李彤恩说,这堆锈铁轨便是同治四年从上海老靶子路到吴淞口的铁路路轨,拆到这里来了,成了一堆废铁。丁日昌
想在台湾修,也没办成。
刘铭传说:“正好啊,你在上海破碎了的梦在台湾好好做吧。”
李彤恩却说他近来常感体力不支,真怕应付不了。
刘铭传说他的眼睛都快瞎了,还没想一走了之呢,想不陪他可不行。刘铭传在六年前就上折请示朝廷修建铁路,铁
路快捷,对发展实业、通商的好处自不必说,就是打起仗来,运兵也快。他最近再次上折子给朝廷,台湾一岛孤悬海外,
现在分省之初,更应该求发展,广开贸易、把内山货物及时运出,将外来商品在岛内流通,这都非有铁路不可。
李彤恩问爵帅想怎么修?
刘铭传想先修台北经基隆到沪尾一段,将来经台中直达台南,最终形成环岛铁路。
李彤恩并不是问这个。钱从何来?公款养兵都不够,修铁路可不是小钱。
刘铭传说,要钱他没有,要命有一条。他说,你别给我出难题,办法你来想。
李彤恩早想过了,只有集商股承修,日后铁路通车后,用所得收益来偿还。
真是不谋而合,刘铭传也这么想,姑且叫官督商办,怎么样?包括铁路造成后,仍然是由官督办,由商经理,铁路
火车一切用度都归商人自行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