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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费理用手拧着线条粗犷的下巴,说,遥远的东方有时真是个谜,像古巴比伦楔形文字的法典,像埃及金字塔的木
乃伊一样,干瘪而神秘。中国也一样,譬如女人把一双好好的脚弄小、弄成残废,还说那是美,斐龙海说脚大了嫁不出
去。两个人都笑。茹费理说,想破解古老的东方之谜,最好的办法是拥有它。
斐龙海根据法国驻华公使报告,他们那个昏庸的老太婆现在是举棋不定,又想打,又想和,和又怕吃亏,打又怕打
不过。他认为这是我们威逼他们签约的良机。
茹费理说那个李鸿章还算识时务。可听说他女婿是个强硬的主战派?
斐龙海道:“是,他们叫清议派,译过来就是嘴上功夫的意思,但也得小心,他们主战的人一旦占了上风,就会有
一场大仗打。”
“那就叫他们尝尝苦头好了,”茹费理不以为然地点起一支雪茄,抽着说,无非大打,大打大败,赔得更惨。这就
是东方人的结局,请阁下深信勿疑。这正合他意。法国人必须先发制人,要增兵,要多派军舰去,他无法抵御来自东方
的诱惑,他问阁下呢?
按斐龙海的意愿,让那个散发着尸臭的国度成为一个法语国家,才令人高兴呢。
二人哈哈一笑。
茹费理问孤拔将军在哪里?在越南的港口吗?
“不,他有可能在归国的船上。”斐龙海说,“他回来休假。”
“这是一个愚蠢的决定。”茹费理激动地嚷,这是个最不适宜的休假期,孤拔打败了中国,可以让他休一年,他提
议马上取消他的休假令。
“恐怕来不及了。”斐龙海说。
“那就告诉他,一上岸,马上来见我。”茹费理说他必须立刻返回东方。
“你是一个残酷的上司。”斐龙海笑道。
“但我对法兰西来说却是仁慈的、负责任的。”茹费理说,“好了,你和军方的人商量一下,尽快把东方作战方案
拟定出来。”
斐龙海答应着:“是,阁下。”
厄运正在靠近刘盛蛟。
就在这一天,越南兴化北部原野正拉开激战的序幕。,法军在一片凸起的山岗上布下重兵,正向对靣清军开炮。
清军左面是一片黑色旗帜,在“黑旗军刘”的帅旗下,刘永福率领骑兵冒着炮火掩杀而来。
右面是刘盛蛟的队伍,杏黄旗上大书“记名提督刘”,青年英俊的刘盛蛟身先土卒,喊声震天,先向敌人用排枪攻
击,之后挥舞马刀砍杀而来。
法军的阵脚乱了,炮兵扔下了沉重的大炮后退,但步兵拥了上来。
开阔地上骑兵捉对儿厮杀,草地上尸体纵横,血水流进小河,喊声、枪声、冷兵器撞击声一片,杀得天都显得混沌
起来。
骑在马上的刘盛蛟力战四五个骑手,他接连把两个红裤子法国骑手砍下马去,却不防背后有人向他开了一枪。
刘盛蛟仰面摔到马下,他眼前的云天倒转,树木、草地,车轮般打旋……
第一章第五节
仇人帮仇人,是为了亲近仇人,亲近是为了谋杀,世间少有的曲线复仇。当年导演“辛酉易枢”得以垂帘听政,今
朝罢黜全班军机是为对法宣战,决心御侮与骨子里的媚外是否也是一种曲线保全?
西太后正在养心殿赏鉴字画,这是黄公望的那幅《富春山居图》,天地头及所有的空白处都题了密密麻麻的字,全
是乾隆皇帝一个人的手迹。
西太后对坐在小杌子上的左宗棠说:“你来看,乾隆爷真爱题字,这幅画题满了,都看不出画的是什么了。”
左宗棠站起身,走过来,离老远看上几眼,说,听说乾隆爷很喜欢黄公望这幅画,连八次下江南巡幸都带上,随时
御览。
“你倒全知道。”西太后从李莲英手上接过老花镜看了一会儿,说:“你来看,这押缝处题的是什么字?我看不大
清。”
左宗棠伸头看了看,他认了出来,这是乾隆爷题的一行字,也可能是最后的题款了:以后展玩,亦不复题识矣。
西太后笑了起来,昨天她展观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原帖子也只有二十几个字罢了,可乾隆爷的题字却有二百
多字。顿了一下,西太后十分感慨地说,康乾盛世,真是了不起,除非康熙爷、乾隆爷那样雄才大略的主子才镇得住。
可他们也得有贤才良将辅佐呀,不是说红花也得绿叶扶吗?
左宗棠渐渐听出个眉目来了,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忙表态,太后但有旨意,尽管驱遣,臣万死不辞。
西太后说他毕竟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她于心不忍啊。想当年左宗棠击长毛破杭州,后来抬着棺材出玉门关,平定
了新疆边乱,保了新疆,西太后不能不慨叹,如今再找他这样的人不多了。
“太后言重了。”左宗棠说,“臣何德何能,值得太后如此谬奖。臣琢磨,太后召臣来,当不是一起欣赏乾隆爷赏
玩过的名画吧?”
西太后笑了:“当然不是。你知道,当前头疼的是法国人,得寸进尺,和战难定,我听了都有道理,一直委决不下。
你说说,到底该怎么着?”
左宗棠向来是强硬派,依他之见,我们不能再软弱下去了,办了这么多年的洋务,建了这么多年水师,说人家船坚
炮利,咱们从英国买的铁甲舰不也都开回来了吗?他主张打,坚决地打,不在于打赢一仗、两仗,会打出个信心来,能
把国人的志气打出来,一味退让,他以为不可取。
这说到西太后心里去了,她故意搬出李鸿章的陈腔滥调给左宗棠听,她说,我们国力比不过法国人,也许等国富民
强可与洋人抗衡时再与他们较量更为明智。
左宗棠不由得冷笑,说这必是恭亲王和李鸿章的高论。他办水师以自重,借洋务以荣身,这是贻害国家。没听说朝
野都在骂军机处是卖国军机吗?这种当国误国者不罢黜,国家难兴。
西太后用心地听了,沉思片刻说:“人家不会说你挟嫌报复吗?从剿长毛时起,湘淮就积怨很深,你没有私心吗?”
左宗棠慷慨陈辞,他说这些话与湘淮旧怨无关,惟天可表。他敢断言,依奕䜣、李鸿章他们的主张,北洋水师在他
手上也不会有作为,花拳秀腿的摆设而已。
西太后叹口气,肯定左宗棠说的也对。不打一场,人心难以振作。现在朝野上下,清流们势力很大,都是主张大打
的,好几个御史上折子,要太后严办军机上的大臣,还有参李鸿章误国的折子也不少。他向左宗棠征询,撤不撤他的差?
这决心下不下?
没想到左宗棠立刻表了个意想不到的态:李少荃断不可撤。
“你这人,”慈禧说,“你方才列举了他主和的那么多不是,现在又想保他,是怎么回事呀?”
左宗棠尽量表示他是出以公心,李少荃尽管有诸多令人切齿之误,他却又无可替代,他在朝野上下,自曾文正过世
之后,唯有他威望素著,他的门生故吏满天下,没人比他更有号召力。左宗棠认为,能劝他举起抗法大旗,这是最为稳
妥的了。
西太后不禁感慨万分地说:“难得呀,你是把公与私分得很清的人,你是对的。”
停了一下,西太后问:“那么,恭王呢?他该撤差不?”
左宗棠认为,不但要撤恭王的差,整个军机都要大换班子。这是平民怨,振作精神改弦更张之举。他的不惧权贵又
一次令西太后赞赏。
这可是正中下怀,但西太后说:“动作太大了吧?”
“矫枉必须过正,”左宗棠说,当年不也有过令朝野震动的辛酉易枢吗?
西太后故意说:“你好大的胆子!这么多年来,老六跟着我风风雨雨地过来,你也有耳闻,你打狗都不看主人,敢
在我面前进言裁撤王爷,你不怕吗?”
左宗棠却并没叫她吓住,老佛爷连这点气量都没有,何以安邦镇国?况且直言犯上都是为国家社稷着想,臣既敢斗
胆冒犯,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西太后深深叹了口气,说:“你下去歇着吧。”她又叫:“小李子,把吉林打牲乌拉贡进来的老山参拣两根上好的
给他,补补身子。”这等于是对他方才的建言的褒奖了。
左宗棠谢了太后恩典,跪安出了养心殿。
由于东方战局变化,茹费理又一次把斐龙海召到总理府紧急磋商。
茹费理说:“你已经知道了吧?现在清朝政府否定了他们的代表李鸿章的承诺,不想在简约上签字了。”
斐龙海很纳闷,是什么原因,让中国那个昏庸的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