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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乃尔火了,指着刘铭传的鼻子吼道:“你刘六麻子不够朋友,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我也恨朱丽娅,我不允
许你这样污辱我人格。”
没等刘铭传有所反应,毕乃尔已经跑回了炮位,迅速做了调整,推上了炮弹,砰地一炮射去,在敌人旗舰左前方几
米处落下,水柱溅起几丈高。
砰,又一发,在右舷外开花。
第三发,正好命中船头,腾起一股黑烟,炮台上清兵全跳了起来,欢呼声四起。仿佛得到了攻击令,基隆各炮台同
时发炮,敌舰四周水柱此起彼伏。
毕乃尔眼里有泪,木然站着。刘铭传再举起望远镜时,窝尔达号舰桥上已经没有孤拔、朱丽娅的影子了,他拍了毕
乃尔一下:“别生气,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毕乃尔回了他一句:“在你头脑不清醒时我就不是朋友了。”
“对不起。”刘铭传又说了一句。
“本来三炮都可击中的。”毕乃尔说:“等他们再向前进几十米,我们会打得更好。现在你看,敌舰全都后退了。”
果然,敌舰全掉头后退。
第四章第二十二节
基隆大捷后,一边是论功行赏,另一边却想方设法文过饰非。刘铭传薄儿孙、厚异己,让亲者无怨,疏者痛哭流涕,
也非易事。马尾一战南洋水师全军覆没,那是因为“两张没主张,两何没奈何”。
石超赶到帅府时,刘铭传正在院里站着,面对朱丽娅发威,四周站了好些看热闹的人。石超心里暗暗叫苦,怎么这
么快就败露了呢?他还没来得及运筹呢。
刘铭传指着身穿法国海军服的朱丽娅说:“你还敢狡辩!你不是奸细,你怎么公然穿着法夷的军服!”
朱丽娅丝毫不惧:“一套衣服不代表什么。你若做一身龙袍穿上,人们会把你当皇帝了吗?”
“该死!”刘铭传更震怒了,一声令下,要汪小洋把她绑起来,立刻推出城门斩首示众!
“你黑白不分,”朱丽娅反抗着不让人绑,大骂刘铭传没有资格当什么大帅,是个蠢材!
石超走过来,看见毕乃尔在墙角处掉泪,却不敢上前多说一句。石超只能先缓和僵局,他对朱丽娅说:“你还敢和
爵帅抗辩?你穿着法夷的衣服,你总得说说理由吧?”这当然是救援手段。
朱丽娅却不服软,说只有蠢猪才想不出来理由。
刘铭传说:“不用跟她废话,拉出去斩了。”
石超说:“大帅刀下从不斬屈死鬼,我再问问她。朱丽娅,你死到临头了,我问你,你是不是给法国人献基隆布防
图去了?”
“是呀!”朱丽娅说,“没有我献图,你们能有基隆大捷吗?”
“别跟她费唇舌,拉下去!”刘铭传又叫。
马来诗媛突然操起大弯刀,护住朱丽娅:“谁敢动手?”
“反了!”刘铭传大叫,“连这个叛逆一起绑了!”上来几个士兵,没等近前,被马来诗媛一顿拳脚,打得头破血
流。汪小洋带几个棍僧高手出马没费力便制服了她,她也被绑了。朱丽娅说:“好样的,马来诗媛,只是你给我陪绑太
可惜了!”
石超凑到刘铭传跟前,说:“还是先押下大牢为好。人命关天,我看这里有蹊跷事,把她和抓到的法国人卑尔弄到
一起对质,不就明白了吗?”
刘铭传听信了石超的,改令把她二人打入死囚牢,不准人去看她们!特别不准刘盛蛟、毕乃尔去探监。
石超说:“交给我吧。”
人押走了后,刘铭传才说正事,据观察哨多次来报,敌舰从基隆湾神秘消失了,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是补给不
继去加煤了,还是吃了败仗撤军了?石超也一时无法断定。但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孤拔居然去奔袭福州的马尾船厂,竟
拿左宗棠开刀了。
坐镇福州的钦差大臣左宗棠当然也没有先见之明。
这天夜里,钦差衙门里除了几盏门灯,已经昏暗一片。
左宗棠睡在床帐里,枕边放着翻开没卒读的一本书。
突然枪声大作,外面火光冲天,窗户上红光一闪一烁。
左宗棠猛然惊起,习惯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枪来,赤脚跳下床,大叫:“来人啊!”
几个卫兵进来,左宗棠问出了什么事?哪里鸣枪?
一个卫士说不是城里,像是马尾船厂失火了!
“失火怎么会有枪声、炮声?”左宗棠迅速穿好衣服,让备轿,又改叫备马来!
左宗棠骑马来到福州街上时,福州城乱成了一锅粥。百姓都涌到街上,如临大难一般,有的望着远方火势议论,有
的惊慌乱跑。
左宗棠的马飞驰在街上,向出事的马尾方向走,一群护卫马队紧紧跟在后面。
快到马尾时,一个管带从罗星塔下狼狈而来,拦住左宗棠座骑,说:“左大人,千万别去了,罗星塔已炸倒了,咱
的飞云号、扬武号军舰都中了鱼雷,炸沉了。
坐在马上,左宗棠望着一片火海的马尾船厂,忙问张兆栋、何璟私张佩纶这些封疆大吏们此时在哪里,弄清事发原
委没有?
那管带摇摇头:“小的不敢说。”
“你说!”左宗棠火了。
管带说,何制台在涌泉寺呢。
“这个时候他去拜佛烧香?”左宗棠知道闽浙总督是个笃信佛教的人。
管带说,何制台说念佛经可以退敌。
左宗棠长叹一声:“大敌当前,堂堂闽浙总督都去念佛,我们怎能不败!”说罢,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慢慢
倒下去。佐将们立刻扶起他来。
马尾船厂炮声隆隆,炸飞的船坞和船体碎片在火光中飞舞。
西太后的脸拉得老长,把杯子扔到地上,马尾事件让她又震惊又恼火,她训斥左宗棠如训斥儿女,人老了就这么不
中用了吗?你左宗棠从前办事多利落,现在可真是昏聩了,本来让你去福建当钦差,就是不放心何璟、张兆栋,你这老
猫也吓不住耗子了!南洋水师就这么垮了?
左宗棠忙跪下:“臣确有不赦之罪。”
李鸿章说,何璟居然念佛退敌!这也不能全怪左季高,一人昭昭,岂能令众人从昏昏中醒来。左宗棠向李鸿章投过
感激的一瞥。
“你今天挺怪呀,替左宗棠说话了?”西太后怒道,“你是怕左宗棠上折子严参你的女婿张佩纶吧?方才忘了点他
的名,他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也是无能误国之辈,光会空喊救国。”
奕譞说:“这几个人一定严办。民谣都传出来了,是关于何璟、张佩纶、张兆栋的。”
“什么民谣?说来听听。”西太后说。
奕譞念了出来:两张没主张,两何莫奈何,两个是傅粉何郎,两个是画眉张敞。“
西太后哭笑不得:“够阴损的了,可百姓编排的不是这么回事吗?现在我们怎么办?马江一战,南洋水师弄了个底
朝上,马尾船厂也完了,我们拿什么和法国人拼?你们这些御前大臣、军机大臣、总理衙门大臣、六部九卿、翰詹科道,
这时候怎么都装聋作哑了?”
这一质问,众卿更把头深深埋下了。
奕譞鼓起勇气献策,如今只有对法夷正式宣战一步棋可走了,决不能再软弱。
“可我们行吗?”西太后现出哭相说,“我可不愿再重温咸丰朝噩梦了!好端端一个圆明园,洋人说烧就给烧了,
就是英国人法国人干的,法国人早就不是好东西。”
光绪大声说:“所以要破釜沉舟,与法夷决一死战。”
“战胜了当然是皆大欢喜”,西太后斜了他一眼,说,“万一……那个呢?有哪个叫我放心?我可不愿意大清江山
在我手里……也不能由我示弱。”
奕譞以刘铭传在基隆打了胜仗鼓兹西太后下决心,他说:“所以已经别无选择了。太后降旨意吧,马上诏告天下,
对法夷宣战,好在刘铭传已重创法夷了。”
这时左宗棠言辞激烈地奏道,中国人不能永远屈服洋人,与其赔款,不如拿赔款的银子当战费,与法夷周旋到底。
光绪击掌:“说得好!”
西太后换了强硬口气:“左宗棠这几句话像那么回事,那就对法夷宣战吧。告诉刘铭传,狠狠地打,打出个样子来,
长长我们的志气。你们现在都知道急了,这不是雨后送伞吗?有什么用。倒是人家刘铭传有板有眼,打得不错,争了点
光。”
李鸿章乘机替刘铭传说话,各省协饷到得太慢,刘铭传很着急,法国人打了马尾,自然还会再攻台湾,老佛爷得拿
个主意。
西太后说:“再不动真格的,问问他们的顶戴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