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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噤声状,低声说道:“你听,似乎有声音。”她细细听来,确是有声音传来,似是寒风飂戾,却又有些怪异,声音渐响,正向着他们而来,还带着阵阵寒气,冷彻心扉。
他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向后跳去。她分明听见了脚底传来的窸窣声,似是冰块碰撞,獠牙摩擦。低头一看,一大块形状怪异的冰块伏在峡谷壁缘上,再细细辨别,那冰块张口血盆大口,寒气慑人,坚如刺刀的獠牙明晃晃地耀着她的眼。
“是寒蝎……”他在身后说道,口气无不充满惊讶。又很快镇定下来,眼前只有一只寒蝎,虽然是庞然大物,但它的右眼受过伤,行动定不会太便捷,抓着空隙袭击它,尚可化险为夷。
他嘱咐她站在一旁,自己向前一步,引开寒蝎的注意力。
那庞然大物自冰渊壁上缓缓向上攀缘,似乎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猎物,兴奋地直摇尾巴,冰屑相撞,铿锵作响。
他向上一跃,寒蝎也随之仰视,须臾之间,他运起了真气袭向寒蝎那只伤眼,寒蝎顿时嚎啕大作,淋漓鲜血四散而出,却是如水一般的颜色,将它蓝白色的皮肤洗亮。因温度过低,鲜血很快便凝成了冰块,寒蝎的血管也急剧收缩,不再流血。它咆哮着向他摆尾而来,因身体沉重,他很快便避开了。只是它的尾巴撞上了枯树,将枯树震得四裂,他只能跳到了平地上。
那边正酣战,她如他所嘱咐,缘着冰渊边沿徐行,趁寒蝎不注意逃得远些。她深知自己帮不上忙,在那只会拖累他,便跑得远远的,不让他担心。
少了她在身侧,他便可放心地大展拳脚了。拾起地上的枯枝,稍加力道地掷向寒蝎的口。寒蝎甚是恼怒,张开血盆大口欲吞之,他向身后的墙壁俯冲去,借机将真气袭向寒蝎的口中。寒蝎不比一般动物,外壳坚硬如冰,真气伤不了它多少,唯有击向它柔软的腹腔之中才可败之。
那滚滚而来的真气浓炽而激越,喜寒的寒蝎自是受不了,顿时鲜血飞溅,连同牙齿也被打断了几根。它甚是痛苦地喘着气,他则是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血。‘渊’这种毒便是由寒蝎的血液制成的,他体内的毒好不容易达到较稳定的状态,若是再加一些‘渊’,恐怕身体会受不了,当即身亡也有可能。
作为一只能活到现在的成年寒蝎,它自然也有它不同于其它寒蝎之处。它深知自己的血含有剧毒,眼下自己的体力已不足以将他杀死,唯有血可以了。它看准了他避开一处流溢而出的鲜血之际,将口中含着的血喷向他。饶是他躲避得再快,那四散的血花扑面而来,他也未料及寒蝎会有此举,终是不可避免地溅上了一些。
寒蝎一见得手,心里便放松了下来,那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它一个抓不住,摔下了冰渊去。
她远远地看见了寒蝎落入了冰渊中,便安心地返回了。却见他甚是恐慌地蹲在断枝旁,左臂上有一点如水的痕迹,却渐渐渗入肌理,渗入血管之中。他当即咳出了一口浓血,将她的衣襟染得通红,在这冰封世界里看得真切。
明明自知大事不妙,他却还是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安慰着她:“无事,一会儿出去吃些药便好。”
只是她又怎会相信?他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更甚于雪,手的温度不断地降低,更甚于冰,绕是如此,他还是微微笑着,颤着手从怀中掏出一支簪子。
她不禁怔住了,那支簪子末端系了两个小银铃,不似是簪子原本便有的。簪子亦颇为普通,一般人家姑娘喜好的样式,一朵粉色芰荷,簪身为翠色,与她于岭城打碎的那支有几分肖像。
他又咳了两声,说话亦不连贯了:“没……没什么能送给你的,只有这些个小……小玩意罢了,既已过笄开之年,戴些簪……簪子也好,那铃……铃铛是在羌羯时,我……我见你想买却又不……不买,便替你买下了,系……系在于云暮城时买的簪子上,呵……可能有些奇怪,也不知你喜欢否……”
“莫再说了,莫再说了……有什么话等我们出去后再说吧,你都这样了,还……”她激动地抓着他的手,说话时有些凝噎。
他却微微一笑,说道:“我怕出去后已是明日了,错过了时辰,意义便不那么大了。”
她可以感觉到,手掌的温度愈降愈低,不禁怒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生日每年都有,来日方长啊,不急这一时的,你好生休息,莫再说话了。”
他不听,只是颤着手扶住她的肩头,微微一仰身,将簪子插在了她的发际,轻拂她耳边碎发,笑着闭上了眼,说道:“挺好看的,若是可以,希望你能天天戴着……”一阵咳嗽,鲜血将他的白衣染红,染红她的视线。
看着他愈来愈没有力气,她也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他跟前,呢喃着:“有什么好笑的,成天一张笑脸,这种时候了还笑得出来……”然后伏在他的肩头说道:“莫说得好似遗言一般,你可说过的,来年还陪我去水津赏灯。”
“那他恐怕要食言了。”她一惊,抬头向声源望去,教主正缓缓走来,笑着说道。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又惊又怒地问道。
教主望着渊,邪笑道:“这你可要问他了。”然后一把将她推开,径直抓起渊染红的衣襟,说道:“渊,我早告诉过你,莫要背叛我,否则——我便只好亲手杀死你了!”他眼神突然一凛,将渊掷向冰渊,凭着残存的一点气力,渊抓住了冰渊边沿,只是冰块甚滑,他坚持不了多久。
对于渊将死的恐惧已超过了面对教主的恐惧,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抓起他攀着冰渊边沿的手,使劲向上拉,说道:“抓紧点,莫松手。”教主也不管,只是绕有兴味地看着他们,仿佛看戏一般。
只是她一介弱女子怎么可能将一个成年男子拽上来呢?连她自己伏在冰渊边沿的身体亦不断下滑,她脑中只残余救他的意念,什么也不剩了。
他却又笑了,碎裂的冰渣落于他苍白的面颊之上,微微化开,点点晶莹似泪花飞溅,他轻声说道:“放手吧,若非如此,你亦会掉下来的。”
“你在说什么啊?怎能放手呢,这样你会死的啊!会死的!”她胡言乱语着,使出浑身的气力,也只能勉强维持着自己不再下滑,想着如此便可一点点地将他拽上来,根本不顾身后的教主还在。
“既然如此,那这句永别只能我先说了。”他笑着从怀中摸出一柄小刀,她还来不及问这是什么意思,他便在她的手上轻轻地划了一刀,伤口不深,只是突如其来地疼痛让她下意识地松了手,再去抓,手里只剩下无可把握的空气,和他残留的冰凉。
那雪白的一点须臾间便消匿于视线之中,与冰渊深不见底的白色混为一体,再也找不着了,她怔怔地伸着手,寒气肆虐,她却只觉得心里顿时空了一块,也不觉寒冷。
耳畔教主事不关己的声音响起:“公主莫伤心了,即便他未摔入深谷中,也中了寒蝎之毒,不出多时必死无疑,你还得感谢我呢,给了他个痛快,省得他痛苦。”冷嘲热讽的笑声刺激着她的耳膜,她却什么也听不进了。
只是那些画面一再忽闪而过:
在雪桦园转角处撞上的白衣少年,笑比明月,清风随行。甘兰说,他是个孤儿,叫渊。
躺在羌羯的沙漠中,深夜无月星繁,望着星汉沉沉,黄沙漫漫,过往无人,闲听他说着归途的三两语。
羌羯孤村,当她任性地想帮助可怜人,众人皆是反对,唯有他一人站出来,把危险留给自己,安全留给了她。
凄风暴雨夜,孤灯烛火下,他雪白的身影时而摇晃,一脸严肃地告诫她,不可深陷情网。
零星小雨,林间泥泞,眼看着追兵已至,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睁开眼,迎来的不是预期的疼痛,而是他为她杀气四射的冷颜。
千山尽嵯峨,高风呼啸,翻起他雪白的广袖,乌黑的长发,他笑着牵过马,似是岁月末处守望的旅人。
月似洞箫,踏歌而行,初秋夜,她安然卧于山林之中,而他立于山间,笑看她甜蜜的睡颜,吹一曲温婉柔情。
暮云缭绕,他掌间托起的夕光,似水临风,轻拂她肩头的微尘,恍如云水里的仙人,不知何时来,何时归。
烟花夜,他笑着说,人生太苦,只有吃些甜点聊以慰藉,她什么也未多想,只是兀自惦念着另一个人。
青空澄澈,夕阳下笙歌遍彻,红绫妖娆,他谈笑间一曲箫韶震惊四座,凤凰来仪。
浮灯幽明,热夜熏然,但惜她眼中有疾,不可见此景,他便安慰道,来年还伴她来赏灯。
朝雪纷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