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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道:“学些轻便防身的便好,我也舞不动那大刀尖枪的。”
她只是随意一说,他却若有所思般沉默了。见他不语,她便用筷子敲了敲他面前的瓷碗,笑道:“发什么呆呢?想得这么出神。”她的笑声似筷子打在瓷碗上一般,清脆、悦耳。
他凝眸望着她,淡淡一笑道:“音乐可不似你想的这般简单,有时,比剧毒还可怕……”浅酌一口清茶,并不继续说下去。
她正欲问下去,那头却传来了侍者的声音:“您的菜来了,掌柜的特地吩咐好好招待,让您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领头的身后还跟着五六位侍女,端着各色的菜式列次呈上。
也无怪乎这么久才上菜,这些菜各个精烹细煮、色香味俱全,想必是花了不少功夫。待侍者们退下,她敲了敲筷子笑道:“看来这掌柜的为了留住‘肥水’,可下了不少功夫呢,”夹起一块鲜鱼肉一尝,直叹道:“嗯,这味道倒真不错,也不枉我这些天来风餐露宿了。”
话中的讽刺意味一览无遗,算是对多日来他的嘲讽的回击,他浅笑着看她大快朵颐,呷了一口茶道:“你以前道是对美食无兴趣,今儿个怎地吃得这么欢呢?”带些淡淡的不悦。
听他如此说来,她自己也觉着有些奇怪,放下了筷子,自言自语道:“说得也是,好像跟你奔逃了几个月,这胃也养刁了……”倏地直起身子来,晃着筷子说道:“哦……这么说来皆是你的错了,我本来很好养活的,被你这么大鱼大肉伺候着,都快成公主的脾胃了,都怨你……”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蹙起了眉,低语道:“怎么又成了我的错了?这公主脾性可真是不好惹……”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
“就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她反复呢喃着,声音渐渐被咀嚼声淹没,还不时嘀咕几句“味道不错”。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辩解什么。也动起了筷,并不似她那般心急,而是细嚼慢咽起来。
风卷残云一番之后,她满意地叹了几声,惬意地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略有几分睡意。他笑着为她斟了一杯茶,雪白的衣袖低垂,遮在黛青色的茶杯周围,似是远山直入碧霄。边递过茶杯边道:“又无人与你争,吃这么快做甚。”她含糊地道了声“谢谢”,双手捧着热茶饮了起来,氤氲水汽缭绕于她苍白的容颜间,茶香四溢,韵味纷然。
一杯清茶饮罢,她咂咂嘴道:“这不是习惯了吗?荒郊野外的,也不知追兵何时至,自是早些吃完早些上路了,莫不是还似你那般悠哉游哉?”言罢,略带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却见他吃得虽慢,吃的却不少。
他也不多辩解,只起身欲行,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去哪?”
回身一笑,他衣袂飘飘,柔声道:“猪吃饱了,总得有地方睡吧?”言罢,又拂袖而去。只余她一人在身后干瞪眼,直嘀咕道:“你才是猪呢,哎,真是吃人家的嘴软。”嘀咕完,又挪了挪身,换了个更舒坦的姿势靠在椅背上,睡意渐浓,嘴角自然地浮起一抹笑容:“老这么欠你人情,总该还的吧……”
待他回来时,却发现她竟真的睡着了,双手交叉于小腹上,头斜向一旁,青丝凌乱,有几缕披洒于肩头,她的嘴角还残留着浅浅的笑容。他笑着走过去,将她的肩头扶正,又坐回了原位,静静地,看着她含笑的睡颜。
一位侍者走近了,要收拾桌子,他却摇摇头,噤声示意侍者待会儿再来,侍者望了望安睡的她,明了地退下了,走去还笑着望了他一眼,分明误会了什么,他也不多解释,只是还以一笑。
梦中,她睡得甚是安稳,许久未曾如此放心地睡了,仿佛有了他在身旁,便不担心何时会有危险。这样的感觉却令她更为心慌,不知所依托之人是否真的可靠,抑或是说,即便他真的有所图谋,又是否真的不损害她的利益。她挣扎着欲从梦中醒来,却听见耳畔有人轻声呢喃着:“这样的笑容,还真是鲜少看见呢,明明还是个孩子呵……”
不知多久后,她微微睁开眼,便见着他堪堪地收回了手,坐于一旁笑着望向她。她支起身子,脸颊上轻微的触感提醒着她他手指滑过的方向。似乎睡了很久,她有些不自然地含糊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他斜着眼望向窗外,金色的夕阳铺满了天际,平静如漫漫麦田,偶有几排秋鸿翔回,便划破了深秋傍晚的宁静,万千白羽闪烁着光辉,此时穹窿俨然如一颗饱满的秋实,掠过几点丰收的光泽,洒下深秋的丰韵。他缓缓地转头,轻盈的声音仿佛自天际而来,又如轻点湖面的蜻蜓,高远、飘渺:“看看这天空,你说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首,低声说道:“是挺晚的,让你一直在这等着,怎地不叫醒我呢?”却注意到他单薄的白衫下已多添了一件中衣,似乎是离开过的。
很快,她的猜想便得到了证实,他说道:“我见你睡得沉,便不叫醒你了。方才嘱咐侍女看着,我便离去了一会儿。”
听他如此说来,她不但歉意全无,还有些恼怒:“你就这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了?万一……万一他们来了怎么办?”自己如此安心地将生命托付于他,他却丢下她一人不知去向,她不禁气上心头。
他却很是悠哉,轻笑道:“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只一句话,便将她满肚子的火压了下去,有种如鲠在喉的不快。最后只得嘀咕两句:“你若是有把握,我也不至于整日奔波了……”也不知他不在时去做了甚,总不会是单纯地买件衣衫。
正当她狐疑之际,窗外却传来了一阵阵悠扬的锦瑟丝竹,放眼望去,城中涌泉两侧是些文人雅士、歌女舞姬,有的席地而坐、轻抚琴弦,有的昂首而立、低吟凤箫,歌女们伴乐而歌,舞女们则是伴歌而舞。当是时,青空明澈,斜阳若影,曲水潆洄,暮风飂戾,高歌几许,晓舞翩跹,音鸣鼎盛,红绫妖娆。
有一青年琴艺出众,妙手连弹。一曲高山流水自弦下而出,清丽灵动,如鸣佩环。袅袅琴音化作千丝万缕的云霞,于九天之上缭绕不绝,时若高风,时若低流。可谓是竞者叹不如,听者称妙哉。
见着此情此景,她不禁一怔,他却是甚为熟稔,解释道:“哦,忘了告诉你了,此乃音鸣城之旧俗。每逢晴朗黄昏时分,善歌舞之人便聚于城中央涌泉两侧,或歌或舞,以展其技。有些高人便伺机寻弟子传人,可是个十分热闹的习俗,”他又笑问:“可有兴趣过去瞧瞧?”
闲来无事,她便应了他的提议。
刚到了涌泉之侧,她便有些后悔了。周遭皆是些长袖善舞、琴瑟和鸣之人,独她一人无技无艺,干立于一旁,有些突兀。一群人做着自己不懂的事,唯己一人尴尬地旁观着,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坦的。于是,她唤了他两声道:“我们还走吧,着实格格不入……”
他却道:“只是你罢了。”语毕,从怀中掏出一支翠色玉箫,置于唇畔,轻吟韶音。她这才记起,他是善乐的。那箫声穿透了近旁所有的音色,直连碧霄,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曲调时而忧转如风华落月,时而铮鸣如霜天竞行,时而低哀如杜宇啼血,时而激越如金戈铁骑、万马奔腾。
旁人俱是一怔,这些人多半是半调子的公子哥们,一知半解、附庸风雅,何曾听闻如此高妙之音?甚至是附庸和鸣也难及,更莫谈驾临其上了。所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便是如此。
是时只余他一人吟箫之声,舞女们不曾听闻这等玄妙之音,也不觉顿住了步,不知用怎样的舞蹈才可合上此亦真亦幻之音,只是沉浸于韶音之中,如痴如醉。
长天里飞来数排秋鸿,雪羽霎时铺满了天际,合着箫声翻飞腾舞、争鸣高歌,一字排开,似逶迤白练、长河涛清,净色霜毫、轻纱细锦;又翔回成圆,环绕于涌泉上空,似苍山雪顶、杨花漫漫,烟云缭绕、月华流光。
她何曾见过此景,早已是叹为观止了。
忽有一老者信步而来,白衣白发,眉目间威而不怒、肃而不厉,不似寻常人家之人。他边走边拍手直称赞道:“妙哉,妙哉。不愧为箫韶九成也。”
身旁开始有人惊呼“音鸣大师”,这一呼引来了众人的侧目,倒吸冷气之声频频入耳,从这称呼与反响看来,这位音鸣大师定是极有威望的音乐大师了。能得到大师的赞赏,想必他的技艺已是登峰造极了,她于心中暗暗咋舌,不曾料他一介杀手竟在音乐方面有如此高的造诣,只道是懂些皮毛罢了。
大师笑而不言,静听这一曲韶音渺渺,又望了望周遭,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