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最佳美术设计,没拿到。
最佳摄影,没拿到。
我有点紧张,手攥成拳头,出了汗。
还好,最佳改编剧本,阿魏拿到了,他兴奋的拥抱我们,然后上台领奖。
他是个出色的编剧,没有他,就没有《蓝宇》。
我微微仰起头来,最佳女主角居然是我在中戏上学时的同班同学,那个小眼睛,舞跳得极好的女孩子。那时候没有几个人看好她,都说她不漂
亮,而从今天开始,将没有人再会小觑她。
这个世界,有时只改变在一夜间。
……
似乎过了没多长时间,又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头顶的灯光在闪烁,周围音乐嘈杂又平静下去。
我听到颁奖嘉宾吴镇宇和李丽珍在台上激动的声音——
“最佳男主角是——刘……”
……
我当时的念头只有一个:原来真是刘德华。
当暴雨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响起的时候,我感到有人拼命的推了我一把。
推我?干吗推我?
我茫然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听到关导变了调子的尖叫:刘烨!你傻愣着干什么?快点上去啊!
我?
下一秒我几乎是下意识的用力抓住了身边人的手,他似乎挣了一下,没挣开。于是终于站起身来。
我们俩趔趔趄趄的向台上行去,身后的掌声如潮水般如影随形,不曾平息。
我接过奖杯的瞬间头脑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把它递给身边的他,他踌躇了一下,又递还给我。台下看起来,仿佛像他颁奖给我一样。
我迷迷糊糊的对着话筒,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这个奖,我首先要感谢我的师哥……没有他就没有我的这个奖,我想先请他说几句。”
我把他推到前面,脑子里持续空白。
我听到他平静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
“很高兴刘烨拿了这个奖,真心的为他高兴,毕竟这个奖没有落到别家,而被《蓝宇》拿到……”
余下的已不知道他又说了些什么,而自己恍惚又飘到了话筒前。
“……我要感谢关锦鹏导演,感谢我大学的老师,感谢我的父母,我的女朋友,他们一直支持我……”
已经是无谓的客套话,我真的没有准备答谢辞,在这样的一个瞬间,脱口而出的都是下意识的偿还和报答,除了,那初上台的一句话。
底下的掌声和欢呼又一次毫不吝惜的响起,我抬起头来,终于努力看清了那些表情。
有喜悦,有赞叹,有嫉妒,有悲哀,有愤恨,有狂热,有激动……
人生百态。
那是我生命中最难忘的瞬间。
那一刻我站在华丽高贵的领奖台上,身前,是沸腾热烈的人群,掌声,鲜花……身后,是我的爱人。
花莲的瓢泊大雨,那个单纯的只知道爱的孩子,原来命中注定,遇水则发。
(二十二)
2001年12月8日金马奖,内地男演员刘烨成为最大黑马,凭《蓝宇》一片中出色演绎,力克刘德华及其同门师兄胡军,以23岁之龄摘取金马影帝
之衔。
同夜,该片亦喜获最佳剪辑奖,最佳改编剧本奖,导演关锦鹏拿下最佳导演奖,影片又成为“观众票选最佳电影”,至此,电影《蓝宇》成为
第三十八届金马奖最大赢家。
有评委解释道:刘烨与胡军,是评委们双重难以割舍的两位优秀演员,支持他们的双方始终僵持不下。胡军是以他精湛而深厚的演技折服观众
,然而最终却是刘烨的真情流露,全身心投入的本色演出以一票之距险险胜出。这样的结果,让所有欣赏胡军的评委纷纷扼腕,却又不得不信
服。
**********************************
那一夜的心情和感受,在事后很久依旧有人不断的问起,可是事实上,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后来的回忆中,那一夜的记忆都模糊得让我自己都
难以置信。
我忘记了是怎样下的台,怎样回到座位上,怎样听到关导获奖的消息,怎样起立鼓掌,怎样被关导狠亲了一口以示祝贺,怎样接受同为影后的
我的女同学的祝贺,并且同样吻贺她,怎样到了后台让记者们拍照,手里握着金马奖杯放在唇边亲吻……
那个夜晚像流星和烟火一般灿烂绚丽却又转瞬即逝,当庆功宴的香槟砰然开启的时候我才恍然有了一丝真实感,那脚下坚硬而不容沉沦的地面
。
无数的人蜂拥而来恭贺道喜,酒杯在指尖流转,各色的面容和声音在身边厮磨,竟丝毫没有安静的可能。
关导和阿魏已被重重围住,脱身不得。我第一次孤军奋战,面对乘虚而入的记者竟有些慌乱。
有人问拿了金马影帝的奖金要怎么处理,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想分给师哥一半。”
记者们闻言大喜,纷纷顺藤摸瓜刨根究底,一个劲的追问为什么师兄弟的感情这么好?我摇头不语,他们追问得更加咄咄逼人,似乎没个结果
就绝不罢休。
有个记者突然问道:“刘烨,那你没打算为你的女朋友买点什么吗?”
我一愣,另一个记者又已经跟上提问:“你会买一枚钻戒向她求婚吗?”
我有些张口结舌:“……求婚?没想过。”
“哦……求婚没想过,那就是先买钻戒啦,日后再求婚?”有的记者已经低下头去刷拉刷拉的记录了,我瞠目结舌,不由得对这种断章取义的
功夫无比敬佩起来。连忙摆手示意不接受采访了,转身想去取杯水喝,记者们却依然像苍蝇一样粘在屁股后面。
谁知连水都喝不成,到处都是各色的酒,我头疼的盯了一会儿那些酒,估摸那种看起来颜色很淡的红酒的度数应该小些,就斟了一杯。
我忘记了喝酒的大忌,红酒不能与其他酒一起喝,刚刚啤酒香槟已经灌了一肚子,现在又多了个品种,刚刚入胃,就立刻反应出来,我站在桌
子前一阵头昏,前方似乎又有几个记者向我走来,人影瞳瞳,天旋地转。我想,坏了——
身后一只手用力的扶住了我,我身体摇晃了一下,终于站稳了。醉眼惺忪的回头,看到他面无表情看着我。
我使劲眨眨眼睛,头依旧昏沉,怎么看他也看不清,我赌气的狠命用手去揉,睫毛被我摧残得惨不忍睹,扎得眼睛生疼。
他没说话,扶着我小心的绕过人群,向一边走去。
我被他带到一个房间,里面有一张沙发,他把我弄到沙发上坐好,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倒来一杯水,放我旁边的茶几上。
我听到他淡淡的声音:“……喝点水,休息一下,我出去应付。”
然后他转身,开门,出去。门外传来一瞬间的喧嚣,然后门关上,一切就安静了。
……
我拿过水来,一口气喝完,然后仰面倒在沙发上,喘气。
半晌伸手到衣袋里摸烟,点上一支,叼在嘴里,怔怔的不知自己望着哪里,今夕何夕。
还好他把我拉到这里来,否则,刚刚我一定不敢保证自己会出什么样的丑。
……
我承认,刚刚的我,已不是自己了。
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在名利前面花了眼,折了腰,迷了心窍。而是那种唯尔独尊的感觉,实在能让人两脚离地。
那种滋味,与醉酒一般无二,都是不由自主,无法自控,醺醺然飘飘然,享受那从未品尝过的刻骨快感。
还以为自己多么能够控制情绪,多么清高与淡然,原来也无非如此。
我只是一介俗人,世俗的七情六欲,一样把我轻易征服。
我捧住头,若不是他把我从人群中带出来,后果如何,不得而知。
……
烟忘记了吸,却已经在唇边燃尽,灰烬落下来,飘散在昂贵的毛衣上。
……
他呢?
他说,出去应付。这么说他依旧要周旋在那些记者中间,替我回答各色问题?
还要不停的干杯,谈笑,掩饰着疲倦而失落的心。
躺在这里整理自己的心绪,休养生息,平复感情的人,本来该是他。为何却变成了我?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
……
我霍的坐起身来,带翻了旁边的水杯,淋漓的水顺着茶几的边缘流下来,湿了一地的烟蒂。
刚想出去找他,却听门声一响,我抬起头来。
关导。
他也有些醉了,但是神志很清醒,冲我点点头:“烨子,走了。我们回饭店。”
我“啊?”了一声。似感慨似轻松的脱口而出:“可算结束了。”
这句话,其实并不是没有一点违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