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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景,以宁不觉心一沉。以他对启炫个性的了解,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的征兆。
抬起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以宁胸前那刺眼的暧昧记号,又转首继续翻阅报纸。
漫长的几分钟里,空气中持续流消著僵持的气氛,但却始终无人开口。
“启炫……”
“把衣服换掉。”启炫不带任何情绪的嗓音在屋内响起。
征了片刻,以宁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脱下T恤朝浴室走去,随后,门就被“砰”地关上了。
放下手中的报纸,视线停留在那扇紧闭著的门上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收回。
为什么在感情问题上,人的情绪与理智会是两个完全对立的方面?
理智可以容忍的,然情绪却始终无法抑制。
其实自小到大,这一类的“意外”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次数多到他已经倦了、厌了,全然不想再去理会。
可是……为什么总会在事发的同一时刻,那种心烦意乱的情绪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卷土重来?……
二十六年了……无论是对于世间的情人也好,夫妻也好,都是一段漫长的岁月。一个人的一生究竟会有几个二十六年呢?……
之于普通的夫妻,古来就有七年之痒的俗语,然对于他和以宁这一对从出生起至今从未分离过的恋人而言,是不是也会有二十六年之倦的说法?
真的……是有点累了……
浴室的门开了,浑身滴水的以宁披著干毛巾走了出来,俊挺的眉字间依然残留著尚未平息的怒气。
“启炫,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收起那种毫无意义的冷战?”扔下毛巾,以宁猛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没有生气,你多心了。”本来已不再温和的表情此时显得更加冰冷。
“你有!”
突然地站起身,以宁自觉无法再压抑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
“从第一次出现这种无聊的把戏开始,你总是用这种不冷不热、不愠不怒的冷静态度来表示你的不满!”
“抱歉我不习惯碎碎念。”
目逼不是碎碎念的问题!而是你从来就乐于保持沉默,站在一边看我像小丑一样费劲心思揣测你心里真正的想法!”
“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多少次我用尽心力去猜、去琢磨,却都是事倍功半。还常常得靠澄筱帮忙才能让你气消……我真的很累,你知不知道!?”
“然后?”启炫修长的剑眉扬起一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弧度。
“就是这样!”
以宁用几近犀利的视线盯著启炫。
“就是这种表情和语气!——是!是我不够聪明!是我迟钝!所以才会老是猜不出你在想什么,才会老是被天才的你操控在指掌间。——但是,现在我真的受够了!”
眼中的温度骤然降至最低点。
“这——算不算是要求分手的表示?”
彷若突然被启炫一针见血的话语震醒般地,以宁犀利的表情终于慢慢地、慢慢地缓和了下来。空气中弥漫著令人尴尬的沉默。
好久——
“对不起,启炫,我没有这个意思……”像是这两个月来所有等待的疲惫都涌上了心头,以宁合上眼帘低喃。
冰雪骤然融化,但冷例的温度依旧残留,站起身,落寞的背影向二楼缓缓而去——
“……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第六章
二十六岁 初冬?英国
带著寒意的黄昏,风很大,即使夕阳的余晖不断地撒向英格兰大地,但冷洌的空气仍是让人打从骨子里觉得冬季已经到来了。
草草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启炫略带颓废地坐进车里,忽然没有了回家的欲望。于是,毫不犹豫地发动引擎,向著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快速驶去。
令人窒息的车厢内流倘著蓝调歌手低沉的嗓音,沉重的思绪亦无法彻底地抛却脑后。
昨晚是他们二十六年来第一次针锋相对的争吵。为的却还是一如十二岁那年“校花事件”那般幼稚的缘由!
这是不是意味著他们之间的感情至今仍似十二岁那年般的脆弱,甚至于脆弱到不堪一击?
这二十六年以来,为著同样的原因,为著同样的理由,他们无数次地忍让,无数次地和解,只是……这样的忍让与和解是否会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
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让他们不能全心全意地信任彼此?又是什么让他们不能用燃烧生命的热情去爱著对方?
难道,青枫竹马,两小无猜真的只能是晕花一现,而无法永远吗?
望著眼前凭空冒出的酒吧“卡砾石”,想要自我放逐的念头下意识地自脑海里兴起。
店如其名,以沙砾装饰的墙面在柔和的浅蓝色灯光照耀下,有著淡淡的大海的味道,而挂在天花板上的海鸭浮雕更是融入了向往自由和随遇而安的理念。
坐上吧台,要了大杯的啤酒一饮而尽,而后又要了一杯。
握著啤酒杯转过吧椅,冷眼旁观著台上摇滚乐队卖力的表演,豪爽地再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
将空空如也的啤酒杯推给酒保,冷然道。
之所以会选择啤酒,是不想醉。
一醉固然能麻痹自已,暂时忘却千愁,但却无法让人终生失忆。
该来的,还是会来;注定失去的,无论怎样挣扎,到最后还是会失去……
空的啤酒杯再度游向酒保。
“再来一杯。”
酒入喉,才发现居然是水,刚想回头质问,却发现眼前蓦地多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啤酒虽是西式凉茶,但如果一次喝得太多也是会伤身的。”温和而慈祥的嗓音,来人长辈的身份由此确认无疑。
“史密斯教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眸中泛著淡淡的疑惑。
“晚安,Peter。”
“晚安,塞里昂,今天的第一杯还是BarCelOna';sLight吗?”
“对。”
“没问题!”
即使没有特别解释,但史密斯教授和酒保之间热络的对话已清楚地显示了答案。
“我的家就在这附近。”坐上启炫身边的旋转式吧椅,史密斯接过酒保Peter递来的BarcelOna';sLight,清澈的绿色在冰块和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沉稳与美丽。
“虽然看起来酒精度很高,但其实只是普通的薄荷饮品。”晃了晃酒杯,巴赛隆纳葡萄园的辉煌仿佛近在眼前,“要试试吗?”
接过酒杯,将美丽的液体倾倒入喉,发现果然只有薄荷清爽的口感和淡淡的香味萦绕舌尖,只让人更清醒。
“再来一杯烈酒!”
不满于再度浮现在脑海中的暧昧画面和争执场景,启炫推开空空如也的酒杯。
“我的出现……好像加重了你的烦恼。”见此情形,史密斯不禁微微苦笑。
“与你无关,教授。”拿起不加冰块的Serenade一饮而尽,“这只是……我自己的问题。”
“这里是剑桥以外,如果你像Peter那样称呼我“塞里昂”,我想我会很高兴的。”轻轻地摇动酒杯,史密斯温和地微笑。
稍稍领首,启炫单手支撑在吧台上,继续边饮酒边漠然注视著眼前卖力舞动著的人群。
“有时候,许多事情并不需要想得太多。”一样看著舞池中充满活力和热情的人影钻动,“考虑得太周密,往往会使原来可以掌握在手中的东西,到最终反而失去。”
“可如果真的直言无讳,只会让原来就尖锐的矛盾变得更加白热化。”
“对于年轻的恋人们来说,彼此之间的忍让和宽容固然重要,但不能让对方切实地了解自己真正的想法也会引起更深的误解不是吗?”
若有所思的目光凝聚在不知名的某一点。
“事实上……也并非不能了解他的感受,只是情绪上无法压抑。”
“那就不要压抑。”转头看著困惑的启炫,低低地笑,“坦率地让他明白你在烦恼什么。”
“……那样很幼稚……”
“凡事都有它的两面性,深沉有时并不是件好事;相对的,幼稚有时也不会是件坏事。端看你的恋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直线条,单细胞,粗裨经,没大脑。”
“是特指他在感情方面吧。”笑著将手中的矿泉水倒进启炫手里那杯依然没有掺水,也没有加冰块的Fantasyofice中,“那样就对了,既然他在感情方面并不是个非常懂得应对的人,那你就更应该把你的不满和火气直率地向他发泄。”
“会发展成世界大战。”嘴角有了浅浅的弧度。
“但过后他就会明白,其实你对于他的滥绅士、滥温柔非常生气,而不只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