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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如当初放过璇儿一样,瑞不会再害劭,经过那次一怒出走,他断不会为了一个对他毫无威胁的人,与我再生嫌隙。
那么就是利用了,瑞对于可利用的人向来宽厚仁慈。
我的陛下,你又在计量什么?只愿你是真的冷静下来,不会再因为感情而做蠢事。
这天又是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夜,清幽的别馆依水而建,这别馆又是南越在中原的据点,极为隐秘又攻守兼备,若事有不好,立即渡江南下,便能脱离险境。
又快到午夜了,房门轻轻一响,宗熙缓步跨入。
从那天起,总熙都会在午夜之前,让我饮下他的血。“啼血盅”是用宗家人的血和毒物混在一起喂养的,宗熙的血进入我体内,盅虫感知到熟悉的血气,就会平静下来,暂时不释放盅毒。
我没有再推托,异地而处,若中毒的是宗熙,我也会不计后果的救他。
但是没想到的是,与直接喂养时只需很少的血液不同,要有足够多的血才能让盅虫感知到。而宗熙能有多少血啊?十天不到他的脸色便苍白了许多,豪爽潇洒的笑容也无法掩饰脸上的疲倦之态。
南越诸将已经开始明着暗着探问出了什么事?我却无话可说。
长此以往,终究不是办法。不能任他如此了,就在今日说清楚也好。我相信还有别的方法,否则宗熙决不会让我去救瑞。他这样岂不是用自己的命去救仇家了,以他的精明不会做这等傻事。
我抓住他的手,看着那本该匀称结实的手臂因这累累伤痕而令人不忍卒睹,坚定地摇头;“这样下去,先没命的是你。宗熙,若没有别的办法,就出去吧。那点疼痛忍一忍就会过去。”
宗熙苦笑:“忍一忍?荐清,蚀心腐骨之痛你已经尝过,那天从发作到停止只有片刻之时,你就”
不错,那天的痛苦的确令人生不如死,仅仅片刻发作便令我一想起便不寒而栗。
“宗熙,”我打断他的话,正色道;“还有别的解救方法对不对?”
宗熙沉默了片刻,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犹疑不定。会是什么方法让他宁可失血也不告诉我呢?又是怎样的为难才会令爽快豪迈的他露出这般迟疑的表情?
半晌,他喟然叹道:“是有别的方法。这只‘啼血盅’我和大哥养了十五年,对我的气息极为熟悉,所以我才会要求你不能一日稍离。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救你,若不用我的血,那么就只能肌肤之亲了。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不会逼你,你自己决定好了。”
肌肤之亲,真是好方法!好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
宗熙啊宗熙,你转弯抹角,用你的情意、你的血和我的承诺一步一步将事情引到这般田地?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我退开一步,怒极反笑,开口讥讽:“宗家养这古怪的毒盅害人,却原来还有这个作用,能把敌人变成枕边人,实在是太高明了,真让荐清佩服之至。”
宗熙眼中闪过痛苦和难堪,恼羞成怒,冷笑道;“你当初软硬兼施求我救齐瑞时就该想到这一步,今日的一切是你不惜下跪相求,不惜挟恩要债、不惜断交威胁,用尽种种手段求来的,你当初既然答应我的条件,现在又发怒不嫌太矫情了吗?你要反悔我也无话可说,谁叫我,谁叫我”
他愤愤转开头,一把推开窗,风夹着雨丝灌入,他迎着那凄风冷雨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周身却燃起猎猎怒焰,让满屋都似笼罩在凛冽风暴之中。
宗熙平时爽朗豪迈,震怒时却极为尖酸刻薄,往往毫无顾忌的出口伤人。他这番话丝毫不留余地,却无一不是实话,让我无言以对,却不能不悲愤交加。
“不错,我反悔了,并非叶荐清不守承诺,只因为你是我最看重的朋友,唯一的生死之交,我不愿玷污这份友情。宗熙,我决定不去南越,你也不必管我。你说的对,这是我用尽手段求来的,蚀心腐骨也是我应得的。”
宗熙猛然转身,瞪了我片刻,然后仰天大笑,笑声却充满无尽的悲凉:“荐清,你的口才真是太好了,一句话就能将人逼得无路可走,连言而无信都有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救你便是玷污友情,难道看着你疼痛而死才是至交好友,那么恕我做不到。让我告诉你什么是生死之交,就是即便我死,即便让你恨,我也不能眼看着你受苦而不管。”
宗熙,若论口才,我哪里比得上你?话说到这一步我还能怎样?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那么错的是谁?叶荐清从不信命,这一刻却不能不埋怨造化弄人。
他拿出匕首,在手臂上一划,将血滴在碗里。我欲阻止,却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单手扣住我双腕,苦笑道:“放心,我若死了,你就真的没救了,所以我不会死,坚持不住的时候自会收手。”
我知道阻拦不了,冷冷说道:“你要如何我管不了,我的决心也不会变。便是你的血流干,便是我死也不会变。我们这样纠缠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明日就分道扬镳吧,你回你的墨辰宫,我回我的将军府。”
宗熙怒瞪着我,咬牙道:“好一个血流干也不会变,你就如此践踏我的心。”单手一扫,将血碗扫落在地,“那好,我就看你忍不忍得过今晚。”转身走了出去,将门重重一甩,半片门板碎裂在地。
我无言的看着撒落了一地的血,心如刀割,伤了他我亦不愿。
他二人一个是至爱,一个是至友,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都想顾,到最后却一个也顾不了。
心脏传来一阵悸动,骨节开始酸麻,盅毒要发作了吗?
我慢慢蹲下身,尽量调整呼吸。心又开始被撕扯焚烧,全身骨头没有一处不疼痛难忍。蚀心腐骨啊,心碎了,骨裂了,被磨成粉,烧成灰。
我倒在地上,正面对那碎了的瓷碗,那一刻剧痛难当之下,竟突然动念,想要去舔舐那碗底残留的血。手缓缓的伸过去,在碰到碎瓷的瞬间猛然顿住,屈辱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叶荐清,疼痛便能让你卑贱至此吗?
不,我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个身,引来更剧烈的疼痛,心脏似被一双手如拧麻花一般拧住,每呼吸一下便拧紧一圈,却不能不呼吸。骨髓中似被插入无数根又长又细的钢针,搅动一番后,又如抽丝一般的一根根拔出。
我蜷缩起身体,一动也不敢动,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着“秋水”长剑,秋水共长天一色,他的命运和我是一体的,再艰难也要忍下去。
瑞,幸好承受这疼痛的不是你,幸好你看不到我现在的样子。你现在在做什么?批阅奏章?苦思良策?独自饮酒?或是在想我。
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我缓缓闭上眼,耳中却听到一声轻叹。
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我,身体触到柔软的床铺,泛着凉意的手指轻轻解开我的衣服,随着身体被又湿又凉的重物压住,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我唇边,疼痛似乎消退了些,我闭着眼微笑,柔声轻唤:“瑞。”
重物如惊弓之鸟一般迅速弹开,粗重的喘息传来,似乎在极力压抑怒气。
我努力保持笑容,看着床前的裸着身体的黑影:“宗熙,你的自尊不会允许你做这种事。”
“你是故意的。”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努力喘息一下,道:“是,我怎会认错”
话未说完,尖锐的疼痛突然卷土重来,不由痛叫一声,马上咬牙忍住,不敢再开口。
宗熙俯身抱住我,叹道:“如此逞强,真该不管你。”
似乎奇迹般的,只要皮肤贴上他光裸的肌肤,疼痛就会稍缓,我吸口气,确定真的好多了,便想退开些,他却突然抱紧,道:“别动,我不会做什么。你只要贴着我,让盅虫感受到属于我的气息就可以止痛,就算疼痛不能完全消失,凭你坚强的意志,余痛应该可以忍耐。”
身体上的疼痛可以忍耐,但是心痛要如何忍啊。如果你没有对我怀有特殊的感情,其实这样躺在一起也没什么。
少年时期意气相投,经常彻夜长谈,困了便同榻而眠。闯荡江湖时丢了钱财,穷困潦倒的日子,也曾分吃一碗饭。深山迷路,恰逢大雪,也曾抱在一起取暖。我的游泳是他教的,学会后经常一起下河摸鱼,江里洗澡。那次被江湖宵小暗算,中了埋伏,虽然杀了那些人,两人却都中了毒镖,没有伤药,便互相为对方吸吮出毒素……宗熙,这样的情谊不该变啊。
剧烈的疼痛变成隐隐的抽痛,虽然难受,却可以忍耐。
我闭上眼,轻轻开口:“宗熙,记不记得以前的事?”
他身体紧绷,声音却懒洋洋的:“那一件?”
“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