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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他们给我的温暖和照顾就像普通家庭一样啊。”
迟钝如我,却因有了吴优那段早期开发,立刻想到张涧冰的两位爸爸关系肯定不一般。再问下去,恐怕会扯出很尴尬的话题。
霍中华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对我道:“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咱们结账回去吧。”
王铮却是意犹未尽:“他的家庭可真新鲜,咱们多问几句吧?要不套套他夜不归宿的事也行。过了这村没这店,下次他有了防备就不好找机会了。”
我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升起异样的情感,如果哪天我也被灌醉或者他们用其他方法刺探我,我是白痴的那个秘密曝光,我将怎样在大学立足?是出于同情还是负罪感也好,我立刻叫来服务员结账。
“喝喝,你们怎么不吃菜了?”张涧冰被我们架回去的一路依然断断续续喊着,“我知道你们想套我话,我不能说,不能告诉你们……”
霍中华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虽然我很想知道,可是党员的情操和纪律要求我们要克制。”
“你太虚伪了,还不是你挑的头?”王铮埋怨了一句。
霍中华却开始讲大道理证明自己无罪,他们两人回到宿舍还在争执。只有我闲着,把张涧冰扶上床,脱了他的鞋子和外衣盖上棉被,顺手从他床边捡了一条毛巾沾了水给他敷在脸上,以前我哥们儿醉酒都是这样处理的。等我沏好浓茶时,他却已经睡死过去。
茶水倒了浪费,我仰头喝了,结果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早上才有睡意。
我朦朦胧胧中听见张涧冰醒来,他惊道:“昨天谁把我扶上床的?”
霍中华被吵醒,道:“是安于世同学,他可细心了,给你脱了衣服鞋子还盖了被。”
“那块毛巾也是他敷在我脸上的?”
我感觉床铺在震动,好像下面有座火山要爆发。接着听到张涧冰一声怒吼:“安于世,你居然用擦脚布给我敷脸!”
我汗颜,原来那块毛巾是张涧冰擦脚用的,比我擦脸的还干净,我是白痴怎能分辨得清?“我错了,对不起。”本来以为我会被张涧冰拖下床大卸八块,但是他却双手抱头颓然坐在床上。
他的声音由愤怒转为无奈悲凉:“我昨天是不是喝醉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王铮道:“不就是你的两个爸爸什么的。”
“那是胡说的,你们别当真。”张涧冰说得很心虚。
霍中华评价了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们是我的爸爸和叔叔,你们不要到处乱讲。”张涧冰哀求。
“只要你不想着修理我,我就不说。”我第一个表示同情。
霍中华和王铮也得寸进尺要了一些好处,张涧冰没有反驳一一应承。
于是从今天开始我们四人必须遵守419公约:在任何时刻任何场合不得提起有关张涧冰的家庭背景问题;张涧冰需履行如下三条义务,与安于世同学和平共处,每天为王铮同学打热水,坚决支持寝室长霍中华同学的工作每周打扫一次宿舍卫生。
从此张涧冰同学被三座大山牢牢压住不得翻身。我依稀感觉这好像是清末民初中国签订的某种不平等条约的翻版。
二十
在419公约精神的指引下,我和张涧冰的关系得到进一步改善。每天他看见我已不再是剑拔弩张生吞活剥的表情,而是浅浅的微笑,饱含深意的眼神。他会如影随形地跟在我身边,及时提醒我犯的错误,虽然是嘲讽的语气:“安于世同学,你的裤子拉链开了。”“安于世同学,你走错教室了。”“安于世同学,你即将踏入的是女厕所。”“安于世同学,你今天上课没骑自行车不用在教学楼下找了。”“安于世同学,你拿错了,那是我的书包。”……
被张大帅哥寸步不离无微不至地关怀,我的虚荣心日益膨胀,从此开始注意着装仪表言行举止,每天至少照三次镜子。
王铮提醒我说:“小安,张涧冰盯上你了,如果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肯定要吃亏。多留神啊。”
我不以为然,我平均每天要做十几件傻事,罄竹难书,把柄多到别人攥不过来,聪明如吴优当初都已经放弃统计这种事情,一般人估计与我近距离相处一个星期就会精神崩溃,或者被我传染上白痴。
“安于世同学,你简直就是个白痴,我才发现你居然总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张涧冰终于在一个星期后实在无法忍受我的傻,对我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故意的对不对?你成心做傻事耍我。我站在你旁边作为你同宿舍的成员,脸都被你丢光了。”
我傻傻一笑:“对不起,白痴是会传染的。”
“你骂我是白痴?”张涧冰已经出离愤怒了,眼看就要单方撕毁公约。
我害怕的用双臂护住自己的头部,哀求道:“我是白痴,你不要打我。要打也不要打头,我妈说打头会越打越傻的。”
“你……别装可怜样,是男人咱们就堂堂正正打一架。”
“你明知道我打不过你。”说这句话时我委屈的眼眶湿湿的,后悔当初学艺不精,怪我老爸没给我报散打班,如今遇到高人只有被打散的份。
幸好霍中华和王铮及时出现,用公约作威胁制止了张涧冰的暴力冲动。表面上风波平静,实际上我感觉得出张涧冰一定还没有彻底原谅我,王铮也猜测他很可能会背后耍花样整我。总之我和张涧冰的梁子不好解开。这些我都没往心里去,我没有脑力算计那么多事情,学习还忙不过来呢,还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祸临头。
有一天,张涧冰忽然对我说他有个师兄参加了一个设计投标,找他帮忙画图,工作量比较大但是相对简单,他想叫我一起去。我们那会儿比较流行高年级同学找低年级同学画图打下手帮着做模型什么的,高年级同学可以从简单重复性劳动中脱身集中精力做方案,低年级同学也能从中学到一些画图技巧,长长见识。这是好事啊,我的北京师兄师姐从不找我画图,估计是因为看不上我的水平,或者多半了解到我有点傻比较笨,怕我帮倒忙。如今张涧冰主动邀请我,难道是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张涧冰把我介绍给他的师兄,那个哥哥上大三了,参加的是某个工程投标。纯钢笔墨线表现图,两张白纸一平方米左右的空白,我们需要帮他画上疏密得当的草。也就是用0。1细的针管笔在上面一下下点点,几十万个或者更多个点组成一片黑黑的草。
这个工作看上去很简单,不需要大脑,实际上很费时费力。张涧冰画了一会儿,就推说有其他事情走开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两大张图前面。据说师兄明天就要交图了,他方案很可能入选,一定要画完。所以我不能溜号,独自一人奋战。我点点点点点,右手累了换左手,一遍太稀疏就再加一遍。师兄偶尔会过来看看,指点我画草的技巧。如此这般我画了三个小时,左右手放下笔还在抖,却也学到了不少知识。师兄请我吃了一顿晚饭,夸赞我踏实肯干。
当我回到宿舍时,拿水杯手都不稳,我看见张涧冰坐在床上一脸得意笑得十分开心,原来他是故意整我的。不过我的那一点伤心难过是极短暂的,没多久师兄画的图入选中标。师兄说就是那片草画得认真,图色够沉重,体现了T大建筑系的传统特色,才能被导师看上。从此我名声大造,成为师兄师姐们最宠爱的职业点草小工,得了不少好处关照。
张涧冰的师兄业内消息比较灵通,打听到五一那几天北大有著名建筑师的讲座,问我们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去听,讲座前后两天,师兄可以找北大的同学解决住宿。
对于刚上大一的我们,还不太清楚听讲座的重要性,却也不了解建筑学,充满好奇,在师兄的极力鼓吹下,终于答应一同前往。我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五一回北京去北大听讲座,我爸妈当然支持,他们说我没地方住还可以回家来。
师兄虽说是内蒙古人,却对北京比我还熟悉。如果没他带着,我和张涧冰肯定会走很多冤枉路。
张涧冰嘲笑我道:“你是北京人吗?怎么哪里都不认识,坐什么车去北大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