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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有如天籁,叫珊瑚着迷欣喜,为这个寒冬带来了莫大温暖。
这年春,珊瑚家出了两件大事,珊瑚二叔出了事,珊瑚有了娃。
翠兰家只剩下兄嫂,孩子一堂,本就不怎么容下她们姐妹俩,加上都是被休回家的,还是因为那样的事情,更是让兄嫂蒙羞,哥哥是个耿直的,直瞧不上她们。这回珊瑚二叔去的时候是叫了翠兰出门去的,俩人就躺倒在村口的椰树林旁,血流得经过的人见着了,胆子大的往里进去瞧了,这才发现的。翠兰家不想生事,这种事闹大了也实在没脸面,便找人告知了珊瑚爹,各自领了尸身回去埋了也就是了。
珊瑚娘因着年前珍珠的事和二叔这档子,闹得实在糟心,回来那天见着二黑奶奶就在屋里,脸上也难得有了些笑模样地跟自己说恭喜,才知道珊瑚晕倒,还是双福娘过来送热菜,见着俩孩子惊慌失措,才找来了二黑奶奶,只是如何都没想到,在这当儿,珊瑚竟怀上了。
珊瑚娘本就心累,这会儿得知这消息,心中安慰,办了二叔的事儿,便全身心投到了珊瑚身上,整日往珊瑚家跑,小半个月,竟将珊瑚养胖了小一圈。
一晃到秋,九月的时候珊瑚已经是大腹便便,坐在院儿里呆子专门给她做的竹榻上,自己一人已经起不来身子了。
这一年,杨沙村也出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年初的时候,珊瑚二叔到前妻家杀了人,人命出在隔壁村;另一件便是赵四爷,刚入秋的时候娶了县城里一姑娘续弦,洞房花烛夜那姑娘便死在了新房里,死时双目圆睁,都合不上眼。
当刘寡妇眉飞色舞地讲着她听来的小道消息时,惊得跟珊瑚一样大着肚子的绿翠荷花直捂嘴摸肚子,生怕吓着肚子里的娃儿。
“早不是说了么?我见过四爷那媳妇儿,就在县城那儿!之前说是死了,哪儿死了?我看啊,就是跟人跑了,四爷又不好跟别人说……诶,你们说,会不会是四爷其实那个,就那个,不成事儿啊?”刘寡妇说的起劲儿,说到觉着重要的地方,还故意压低了声音,“我可听说了,洞房里那张喜榻上,元帕可是白白净净的,到第二天都是干净的!还有还有,前儿他那媳妇儿,不是嫁过来都好几年了么?也没见生个蛋下来,可那天我见着她,手里可是牵着俩孩子呢!”
“真的啊……”绿翠越发觉得不可思议,皱着眉头认真着脸想着,那么温文儒雅的赵伯君,因着不举被媳妇儿戴了绿帽,好容易再娶了一个,竟还是因为不举,新婚之夜将新娘子掐死在床上……简直骇人听闻。
荷花也觉着有些可怕,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哪知道刘寡妇还没说完小道消息,非把那事儿给说全乎了,荷花胆子小,借故说要回家做饭,抱着半大的肚子赶紧走了。
“做饭?这才吃了早儿多久就做饭?她家用她做饭么?”刘寡妇很是不满,对着荷花的背影哼唧着嘴。
“荷花姐胆小,你就放过她吧!”荷花见她那样也觉得好笑,抱着挺大的一个肚子侧了侧身子,想起在龙王庙处置崔春英的时候,呆子趴在耳边说的一句话:“他的妻子便是与人有染,你觉得他会轻饶了?”
“只是,只是他为啥啊?那姑娘也没得罪他……这才拜了堂……不愿意娶就别娶啊!这还闹出人命来……”绿翠还是不解,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平白无故杀了个姑娘,还害得自己有家不敢回,现在四处逃亡,实在是不值,有人见着他逃跑时仓惶得连外衣都没能穿好,也不似是有预谋的啊……
“说的就是这个!”刘寡妇一拍大腿,半掩着嘴道:“那姑娘……不是个雏儿!”
“真的?”绿翠睁大了眼,很是意外,“你咋知道的?”
“啧,县城来查的那验啥的官儿,不是查了么?俩人那晚是已经……可那姑娘没落红啊!”刘寡妇一脸的痛心疾首,很是不舍可惜,也不知道是痛惜现在被四处通缉的赵四爷,还是痛惜那个新婚之夜就死于非命的新娘子,“我听说,他是顶顶受不了不干净的姑娘,我看啊,这姑娘八成儿是犯了他忌讳了!”
“啊……”绿翠明了得拉长了音调,像是终于接了疑惑。
珊瑚也蹙眉点头,若是这么说起来,赵伯君自珊瑚险些被吴全奸污了之后,便再未单独跟珊瑚说话,便是连有事儿,那也是公事公办,全然没了之前那轻佻暧昧的模样。
原来是觉着她脏了……
珊瑚低下头,看着自己日渐长大的肚子,往门口看了去,暗暗啐了一口,“呸!你才不干净!”
中午的时候,王都便到了。
从去年回了京城后,算上这回,王都已经回来了三趟了,每回来都要来找呆子,几乎一整日都要跟呆子呆在一处,跟尾巴似的不放手。第一次回来是大年初四,王都要接舅公舅婆上京城,那会儿珊瑚才怀上,呆子也不愿意走开太久,王都也没法儿跟呆子说多少。可后来一回,包括这一回,王都几乎是黏糊在呆子身上的,而且自己来还不够,这回还带了个帮手!
那天见着面的时候,刘寡妇跟绿翠还没走,两个大着肚子半躺在院儿里竹榻上懒洋洋的女人,和一个说话说得唾沫横飞眉飞色舞的瘦巴女人堆在院子里,王都的帮手被一大帮身强体壮的护卫簇拥着进来,排场简直比县太爷出巡还大,当时女人们就震惊了。
据说那是个京中的贵人。
锦衣华服,面如冠玉,狭长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和那微翘的嘴角红润的薄唇,看着像极了戏台上女扮男装的姑娘,只是身量高大,站在人前身体玉立,骨肉匀亭的模样实在不是女子之身。看人时眼角自带的一股子风流,一举一动时举止合礼的贵气,以及不笑时的不怒自威,都是珊瑚他们从未见过的,就像此时,那位贵人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让珊瑚有些疑惑的同时,隐隐预感到了些什么。
这个贵人来了杨沙村已经四天了,珊瑚见他生的好看,也算是忙前忙后尽力招待了,哪知道这贵人似乎很是不领情,见着珊瑚从未打招呼,总是轻飘飘的一个眼神,看得珊瑚极不舒服。第一日晚上便说要呆子陪,住在西边的屋子里,呆子陪着说了一晚上的话,珊瑚隐隐地还听到那人哭的声音,只是也听不真切,不晓得是真的假的,后来呆子就不陪他了。珊瑚好奇着,问这是谁,呆子只摸着她的头,搂着她,声音低沉沉的,说这就是他的挚友,当年爷爷去世家中混乱,全是他帮忙着料理了的,珊瑚听出呆子有些异样,也没多问。
要说,呆子从王都专程回来找他那次开始,每日晚上便找了时间在房里写写画画,到现在已经有很厚的一本了。珊瑚问是什么,呆子只说帮朋友个忙,也不愿多说。
珊瑚看从那贵人来了之后,这三人便常聚在一起,门口还有守卫。
难不成真像林婉宜说的,要世界大同了吧?珊瑚忽然脑子一歪,想岔路了。
世界大同是个啥?珊瑚哼笑一声,自己什么时候就被这个舅妈带糊涂了?
说到林婉宜,这几回倒都没过来,但是每回王都来,都让人带了东西带了话,有些不方便说的,还找了纸张画了画儿,听说这位出身名门的舅妈,竟也是大字不识一个……
想着想着有些扯远了,珊瑚再往西屋看了一眼,肚子竟有些微微地疼了起来。
今日那贵人看着面容严肃,像是有大事要说,珊瑚看那三人躲在西屋里好长时间,到了饭点都不出来,实在忍不住,问了门口的侍卫一声。
“我家主子是来带将军回去的”那壮汉有些不苟言笑,看珊瑚的时候跟那贵人似的,凉凉的。
“谁是将军?”珊瑚疑惑,哪儿来的将军?王都?王都不是跟他一起来的么?
那壮汉又瞟了珊瑚一眼,有些不屑,“……你相公。”
呆子是将军?
珊瑚一下被这话震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站都有些站不稳,往后退了一小步,哪知身后脚下放了块石子儿,珊瑚脚下一绊,直挺挺地便往后倒了下去。
“这是要生了么?”屋外头有人叫了一声。
屋里头呆子正跟慎王再三解释,自己不可能回去,早有些不耐烦了,忽然听到这一声,惊慌失措地往外跑了去,入目的,是珊瑚惨白着脸倒在地上,浅色的罗裙下鲜红的血已经渗了出来,流到地上跟铺的平整的细沙子混在一起,呈现一种黑红交替的诡异颜色。
呆子当时便发了疯。
大叫大喊着,惊动了隔壁的兰婶子,这才赶紧去叫了稳婆来,又派自家儿子赶快去珊瑚娘家,让珊瑚娘赶紧过来。
屋内,珊瑚的叫声很是凄惨,从中午叫到天快黑下来,声音渐渐虚弱;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