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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预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快步到枫下解了拴绳,飞身上马,狠抽一鞭。
那紫燕骓吃痛,长嘶一声,神俊异常。负著皇帝冲下坡去,眨眼已到百丈之外。
央国的先祖皇帝斩白虎而祭义旗,最终王天下。上林的白虎是国之神兽,即使皇帝也不能害。
夏侯桀射伤白虎后,那白虎被激起了恨意,扑身而下,尖齿森森力大无穷,一口就咬断马颈骨。虎尾一剪,将马背上的夏侯桀狠狠摔进天碧涧。
天碧涧深一人余,涧中流水清浅乱石嶙峋。夏侯桀跌下去,左腿被一尖石刺穿,虽然勉强站起来,却绝无可能跃回坡上。
而白虎也不顾背上的箭伤,意态悠闲,在涧上来回兜转。
众人放下绳索,要将夏侯桀拉上来。那白虎却也聪明,待夏侯桀已扯著那绳子上来了一半,便咆哮一声,扑将过来,将众人逼退。苦得夏侯桀又重重摔回去,好半天才爬站起来。
白虎是神兽,无人敢伤。而夏侯桀射伤了白虎,卫尉也拿不准皇帝要怎麽处置,赶紧遣了卫士去报。
那白虎见众人退开,不再有所行动,转了几圈,也渐渐失了兴致,大吼一声,地动山摇,扑下涧来。
夏侯桀本把剑凝神,见白虎扑下来,双手合握,大叫一声,劈出手中神兵,白虎腹上立时被拉出一道血痕。
那白虎似被他的勇悍惊了一惊,收爪跃后,在夏侯桀周围丈许逡巡。
夏侯桀的左腿被尖石洞穿,鲜血肆流,身下涧水渐渐泛起艳色。但他横剑当胸,死死盯住白虎,神色寒凛。
将军百战,自当喋血沙场马革裹尸,岂能死在这区区上林,可笑的畜生口里?
白虎跃上涧中一大石上,慢慢伏低了身子,近三尺长的虎尾微微上剪。
夏侯桀将剑握得更紧,汗从额上淌下来,他的眉睫纹丝不动。
风掠树梢,簌簌叶落。
那白虎再无耐心,一声咆哮,力钧万千,直往夏侯桀当头扑来。
夏侯桀大喝一声,奋力挺剑上刺,白虎的森冷白牙已噬进他肩颈里。
长孙预纵马狂飙,掠过众人,劈手夺了一把弓箭,凝目拉弦满弓,羽箭破空而去,三棱精铁箭簇钉进白虎耳后。
白虎吃痛,嘶吼一声,虎头一摆,将夏侯桀掼出近丈。
长孙预一箭得手,毫无凝滞,搭弓上弦,嗖嗖两箭连发。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众人尚未回过神来,紫燕骓已疾如流星,负著皇帝纵下涧去,铁掌马蹄踏在涧石上,溅起零星火花。
白虎身中三箭,弃了夏侯桀,血红著铜铃大眼,一跃数丈,向皇帝腾扑而来。
紫燕骓乃天下神驹,毫不怯惧。见白虎扑来,侧身纵避,后蹄凌空扬起,重重踢在白虎侧背上。
白虎吃痛扭身嗷叫,儿臂粗的虎尾狠狠抽过皇帝柔软的小腹,将皇帝扫下马背。
身体重重撞在乱石上,剧烈的疼痛从腹下炸开来,长孙预倒在溪涧里,死死按著小腹,冷汗盈睫。
紫燕骓见主人负伤,扬踢长嘶,挡在皇帝身前。
好在虎丘卫再未给白虎机会,在皇帝落马的瞬间,虎丘卫士弩箭齐发,将白虎射成了刺猬。
虎丘营的卫尉当先跃下天碧涧,将皇帝扶起后,跪下请罪。
涧上众人也齐刷刷地跪下来。
长孙预倚著紫燕骓勉强站著,一手按在痛得死去活来的小腹上,一手颤抖著指著躺在不远处毫无动静的夏侯桀:“去看看是死是活。”
两名卫士奔过去,探了探夏侯桀的鼻息:“回陛下,还活著。”
长孙预提了一路的心稍稍放下,怒气立时勃发:“混帐的东西!虎丘卫!将夏侯桀缚了,押到上林宫去,朕要亲自发落!”说罢,腹中一阵尖锐绞痛,逼得他险些背过气去,手下不由将紫燕骓的鬃毛抓得更紧。
紫燕骓极有灵性,喷个响鼻,蹭了蹭皇帝,屈蹄跪了下来。
李臻长福这才赶到。长福连跌带爬扑到皇帝脚下:“陛下——”
皇帝已是强弩之末,哆嗦著嘴唇说了一个字:“郑——呃——”肚子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违和感与惨烈的疼痛混在一处,一倾身,将先前进的酒食通通呕了出来。
长福吓得半死,扶住皇帝软绵绵的身子,连声大叫:“陛下!陛下!”
皇帝脸色惨白,浑身湿冷,昏了过去。
上林宫,合台殿,夜静香沈。
长孙预做了个很长的梦,以致醒来时,怔忡良久才恍悟身在何处。他动了动,身上依旧乏力,好在腹内那揪扯的疼痛已淡去,只有些隐隐的闷胀。
长福一直守在榻下,忙扶皇帝坐起来。
长孙预抚揉著小腹:“夏侯桀呢?”
长福明白皇帝的意思:“回陛下,车骑将军的伤已经让太医看过了,没什麽大碍。李相大人让他在宫外露台上跪著。”
长孙预冷哼一声:“朕看他这个车骑将军也不必做下去了!把他带进来!”
长福诺了一声,却迟疑著没退下去。
长孙预靠在枕上,心情恶劣:“还有什麽事?”
长福跪在地上,伏低了身子:“回陛下,郑太医请了陛下的脉,似乎——似乎——”
他哆嗦著不敢说,长孙预却悟了过来,抚在腹上的手蓦地停住。顿了半晌,淡淡地问了一句:“还有谁知道了?”
长福身体抖得如风中落叶:“回陛下,就郑太医和奴才。但李相——李相似乎起了疑心,正在侧殿逼问郑太医。”
长孙预沈默片刻:“传李臻。”
李臻逼问郑青不得,大为恼火。得了皇帝的宣召,赶忙整饬袍服,跟著长福进了合台殿,在榻前三步跪下。
长孙预让长福去把太子带来,这才让李臻起来,行到榻前。他搭著薄被,十指交握置於被上,语气温和:“朕让老师担心了。”
李臻叹气:“陛下,您并无痼疾,怎麽这些日子——”
长孙预凤目微挑,看著李臻:“老师是在担忧什麽?”这次的语气却不如之前温和,隐隐有些冷。
李臻未想到皇帝问得这样直接,愣了一愣才分辩道:“陛下,臣——臣并不是——”
长孙预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话:“朕不是在责怪老师,只是有些事,朕如今还不能说;还有些事,朕将来也不能说。朕并不是要瞒老师,只是朕作为皇帝,身不能由己。”他凤目温暖看著榻前弓著身子的白发老者:“朕这样说,老师能体谅麽?”
李臻跪在地上,哽咽泣道:“臣——臣只恨无法为陛下分忧——”
长孙预说了这麽多话,有些疲惫,再不理会他,自己合眼歇了片刻。
太子长孙止从殿外扑挞扑挞跑进来,也不理睬李臻,直直冲到榻前。小小的身子一下子窜到皇帝怀里,正压在皇帝小腹上。
长孙预拦之不及,腹上被重重一撞,本已平复的疼痛又重卷而来。不由又是痛楚又是恼怒,神色冰冷抓住长孙止乱扭的身子。
长孙止眼泪汪汪地窝在皇帝胸前:“父皇又睡那麽久,儿臣好害怕——”
长孙预满腔怒火立时平息,转为无限酸楚。安抚地拍了拍儿子的背,让他从榻上下来。
长孙止收了眼泪,顺从地下了榻。
长孙预一手收回被下,轻揉著惊痛的小腹,一边指著李臻对长孙止道:“止儿,李相是父皇的老师,父皇敬重他就如儿子敬重父亲。从今往后,你也要对李相执晚辈礼,每逢初一十五须到相府探望,向他请教。记下了麽?”
长孙止认真地点点头:“父皇的教诲,儿臣无一不谨记在心。”他一沈静下来,便不是寻常稚龄淘气的孩童,说话神态都有皇族的气度。
长孙预见他如此聪慧懂事,大为安慰。
李臻老泪纵横:“臣不敢担陛下如此厚爱——”
长孙预只得微微起身折腰,扶他起来,劝勉了几句。腹中疼痛连连作祟,他委实有些撑不住,让长福进来把两人带下去。
长孙止拉著皇帝的袖子,长福劝了许久才苦著脸退下去。
待两人出去,长孙预软下去躺了一阵。想到夏侯桀的胡作非为,殿中清怡舒缓的苏叶香也变得郁不可闻,伏在榻沿恶呕了一番。
长福看皇帝的样子,忧心忡忡:“陛下,郑太医已煎了药,是不是用一点?”
长孙预浑身发软,轻应了一声。
郑青端著药碗,跪在榻下:“陛下,臣按王大人先前的方子,斟酌了这剂药。”
他的谨慎也是事出有因。男子妊娠,与妇人大不相同,有些为妇人安胎的药材对男子却有大害。王淮也是历阅典籍,才从上古医方里勉强理出些头绪。
长孙预抿了一抿,确实是熟悉的药味,苦涩得可怕。他勉强喝了三五口,推开了,仄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