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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低地笑起来,他倒是又成一片雪白,他垂下眼睛,“是的,原来如此。”
14
两个时辰后,清离就赶回来了。走进大厅里,站在正中,垂头抱拳,“掌门师兄,清离回来了……”
我走上前,扣住他的命脉,瞧他的脸色,问:“西门苍治给你吃了少林寺的大补丸?”
“是……”
我放开他,盲仆端来两杯茶放在桌上,鞠了个躬又下去了。于是就剩我们两个人站着,对视——不,在这对视中,没多久他就低下了头。
我叹了口气,幽幽长长的,简直不像是我发出来的,“少林寺的大补丸。”想当今世上,便是做此等珍品的少林寺也不轻易用出,西门苍治却是一次便给了他三颗,这样的恩情以他的性子,不是真正看重之人怎会容得自己欠下?
他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似乎不知道该怎样应答。我于是换了个话题,“费楠,你认出他了?”
他吓了一跳,点了点头,抬起眼,“可是他——”
“我把他带回来了。”我冷冷地说,看他的脸色果然如预料中的一变,扣住他的下颌,不让他再回避我的视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了?他们明知道你经脉被震断的事,还用了毒,你却让他毫发无伤地走了?”
“不要杀人。”
“什么?”
“你曾经说过的。”他静静地看着我,静静地勾起我的回忆,“大师兄曾经对二师兄还有师姐说过的,‘不要杀人’。”
我愕然,从他的眼睛里几乎看到那一天的情景,你又要颠覆我吗?清离,你要故计重施到什么时候?十多年前,我们都还是华山意气风发的弟子,江盛和漓漓仗着武艺高强、师傅宠信在外面为所欲为,我带他下山求医就亲眼见过那两个人在路上杀人的样子。他的眼睛也是现在这样寂静,甚至比我的更加清冷,看着平时就不断欺侮他的师兄师姐杀人的样子,“原来我们学武就是为了这个。”我听到了他的低喃,全身电击一般地震动,想也没想地就冲上前阻止已经杀红了眼的两个人,“不要杀人。”这是我说的话,这是我对恼羞成怒的两个人说的第一句话,随后在十招之内卸掉了他们手中的剑,让他们这一辈子都记得他们永远不会是我的对手。(偶真的觉得岁远从小就很惨,555555555从小就被控制得死死的55555555偶一定要给他幸福)
“不要杀人?”我看向他,几乎忍不住要大笑起来,“自从我当上华山派掌门杀了几个人,你还记得吗?”我恶意地问,恶意地加重手中的力道,恶意地看他隐隐浮现的痛苦,“当上掌门的第三天我就杀了江盛,你记得吗?不单止杀了江盛,参与过那件事的人我差不多都杀了,你记得吗?”
他记得的。对他来讲,那是永远都逃不了的噩梦。他的颜色变得亦加青白,额上渗出了冷汗,“大师兄——”
“不要叫我大师兄,我说过的,我是华山派的掌门,要叫我掌门师兄。”我放开了他的脆弱,甩袖坐回自己的座位,看他的失态和无力,“你放走企图危害华山的费家人,擅自离开华山路线,私下和对华山意图不明的人见面,光这三条大罪,我身位华山的掌门就不得不办你!”
他在默然半晌后,一语不法走到我跟前,我挑眉等待他跪下,却听到他说,“费楠不想伤我。当时他下的不是毒,是迷|药,在走出房间的时候……所以我以为……”
“所以你以为是我下的?”
他咬牙,点头。
我狂怒——原来在你心中我竟是这样,明知你身体受伤,还拿迷|药给你!?“好哇,怪不得没有反抗,我还当你是想和费楠连手呢!”我咬牙切齿地蹦出残忍的话,“毕竟我这个掌门师兄怎么看都碍眼,你也对这种事情驾轻就熟了,联合他们一起把我给——”
“大师兄!”他在尖叫中落了地,我看向他眼里的倒影,原来如此落寞,却只有看在眼里的他没有发觉,“你变了……”
我从头冷到脚。
如果可以杀他的话——
如果可以杀他的话——
如果可以杀他的话——
当年,他噙着冷然的嘲讽等我的剑砍下的时候,我都没能下得了手,到了如今我怎么可能?!好想将手中灌满真气,一掌要了他的性命,这样再不用烦恼得到或失去的问题,好想一剑刺穿他的心脏,这样再也不用担心伤害与被伤害的事情!
“我变了……”我都有些讶异,自己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端出一副决然的冷笑去压迫他,心都痛得要碎掉了啊,怎么还可以用这样虚妄的姿态去掩饰自己的爱意?“我变了……是的,我变了,早就变了,你也变了,我们都变了,不是吗?”当我发觉自己是真的陷进你的蛊惑的时候,当我发现怎样都无法放弃你的时候,我就变了,但是只有你、只有你,我用心地期盼、用最恶毒的语言去诅咒,要你不要变,永远不要变,你这个罪魁祸首——你对谁都没有变,惟独对我!惟独对我!
“我们都变了……”他茫然而无意识地重复我的话,闭上眼凄凄凉凉地一笑,宛若朝露尽逝的光芒,让我的心一阵刺痛,“我们都变了,十四年了,我们都变了,他们死了我们变了,师父他一定、一定、一定……”
我好想将此生所有的伤痛随着这声叹息逝去。“这笔帐,我回去再和你算。”放缓了语气,示意他起来,“费楠我可是给你带回来了,作为北武林的盟主,对于费家插手的事情总要处理一下。”
想来他差不多要忘了这事,经我一提醒,竟是一惊,“掌门师兄!”
“你可不要再跪下去了,为了北武林下跪我可受不起。”我对一直站在外间的盲仆吩咐,“把那个人带过来。”
“掌门师兄,费楠、费家……他们……他其实是迫不得已……他们——”
我没有看他,看到的是被带进来的费楠。他的精神不错,看到清离时似乎还有些激动,眼角微微张了一下,却又把眼光投向我,“段盟主、林掌门。”
清离回头,“你的手?!”
那手明眼人一看就出,没有力道地垂落,手指灰白不见血色。我扬起下巴,冷眼看费楠的苦笑,清离自是明白是我下的手,但即使外人在场,他也是不会端他盟主的架子来质问,更不必说用师弟的身份恳求。
“费楠,你算计北武林盟主在先,想控制华山派在后,可由此事?”
“确有此事。”他抬头回应我的问题和注视。“但在下想说明一点,此事乃在下一人谋划,和舍弟无关,还望段盟主和林掌门明察。”
“费家似乎应该给华山一个解释——”我望向清离,“你说是不是,段师弟?”
他的身形一震,蓦地回身望着我,在我的视线下低下头,“掌门师兄,他……他……他……不知道我虽然被震断经脉,但武功未失……”
好有力的解释啊。我几乎要大笑起来,施害者和受害者站在同一条线上,真是精彩。“也就是说,如果你真的武功尽失,被他费家抓去要挟我华山,也是华山罪有应得?”
他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费楠反倒更加爽快,出声道,“假若华山答应不危难费家其他任何人,在下愿以死谢罪。”
我当然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留他在世上,只是,“理由?费家的理由 ?”
他摇头,“没有。”
我看到清离在一瞬间的焦急,心下怒火重重,“是吗?你不在意费游的伤?”
“林掌门,你不是给了他内功心法?!”他慌乱起来 ,但是因为|穴道被点,无法行动。
“我是给了,但是要没有药物辅助,他必定会功力全失,和废人无异。”我知道这样的人所有的弱点所在,看他就等于是照镜子一般痛苦。
不明白的只有清离,他略一侧头,瞄了眼费楠,虽然面上又不忍之色,但终究是不敢再开口。
“林掌门!”他惨呼,“你要杀要剐,费楠绝无怨言,只是舍弟是无辜的!”
“这个时候,你自然会这样说,要是我段师弟不是拥有经脉被震断后能自己恢复的内功,现在受制于人的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