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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知录-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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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时啬夫之卑,犹得以自举其职。故爰延为外黄乡啬夫,仁化大行,民但闻啬夫,不知郡县。而朱邑自舒桐乡啬夫,官至大司农。病县死,属其子曰:“我故为桐乡吏,其民爱我,必葬我桐乡,后世子孙奉尝我不如桐乡民。”及死,其子葬之桐乡西郭外,民共为起冢立祠,岁时祠祭,至今不绝。二君者,皆其县人也。必易地而官,易民而治,岂其然哉。
  今代县门之前多有榜曰:“诬告加三等,越诉笞五十!”此先朝之旧制,亦古者悬法象魏之遗意也。今之谓不经县官而上诉司府,谓之越诉。是不然。《太祖实录》:“洪武二十七年四月壬午,命有司择间高年老人公正可任事者,理其乡之词讼。若户婚、田宅、斗殴者,则会里胥决之。事涉重者,始白于官。”若不由里老处分而径诉县官,此之谓越诉也。惟其大小之相维,详要之各执,然后上不烦而下不扰。唐至大历以后,干戈兴,赋税烦矣。而刘长卿之《题溪李明府》曰:“落日无王事,青山在县门。”盖县令之职犹不下锓,而小民得以安其业,是以能延国命百有余年,迄于僖、昭而后大坏。然则鸣琴载星有天下者,宜有以处之矣。
  洪熙元年七月丙申,巡按四川监察御史何文渊言:“太祖高皇帝令天下州县设立老人,必选年高有德、众所信服者,使劝民为善。乡闾争讼,亦使理断。下有益于民事,上有助于官司。比年所用,多非其人。或出自隶仆,规避差科。县官不究年德如何,辄令充应,使得凭藉官府,妄张威福,肆虐闾阎。或遇上司官按临,巧进谗言,变乱黑白,挟制官吏。比有犯者,谨已按问如律。窃虑天下州县类有此等,请加禁约。”上命申明洪武旧制,有滥用匪人者,并州县官皆置诸法。然自是里老之选轻而权亦替矣。
  汉世之于三老,命之以秩,颁之以禄。而文帝之诏,俾之各率其意以道民。当日为三老者,多忠信老成之士也。上之人所以礼之者甚优,是以人知自好,而贤才亦往往出于其间。新城三老董公,遮说汉王为义帝发丧,而遂以收天下;壶关三老茂,上书明戾太子之冤,史册炳然,为万世所称道。近世之老人,则听役于官,而靡事不为,故稍知廉耻之人不肯为此,而愿为之者大抵皆奸猾之徒,欲倚势以陵百姓者也。其与太祖设立老人之初意悖矣。
  明初以大户为粮长,掌其乡之赋税,多或至十余万石。运粮至京,得朝见天子。洪武中,或以人材授官。至宣德五年闰十二月,南京监察御史李安及江西庐陵、吉水二县耆民,六年四月,词讼,把持官府。累经整饬,而其患少息,然未尝以是而罢粮长也,惟老人则名存而亡矣。
  巡检,即古之游徼也。洪武中尤重之,而特赐之敕,又定为考课之法。及江夏侯周德兴巡视福建,增置巡检司四十有五。自宏治以来,多行裁革,所存不及曩时之半。巡检裁则总督添矣,何者?巡检遏于未萌,总督治之于已乱。○里甲常熟陈梅曰:“《周礼》五家为比,比有长;五比为闾,闾有胥;四闾为族,族有师;五族为党,党有正;五党为州,州有长;五州为乡,乡有大夫。其间大小相维,轻重相制,纲举目张,周详细密,无以加矣。而要之自上而下,所治皆不过五人,盖于详密之中而得易简之意,此周家一代良法美意也。后也人才远不如古,乃欲以县令一人之身,坐理数万户口赋税,色目繁猥又倍于昔时,虽欲不丛脞,其可得乎!愚故为之说曰:以县治乡,以乡治保。以保治甲,视所谓不过五人者而加倍焉,亦自详密,亦自易简,此斟酌古今之一端也。”又曰:“一乡几保,不妨多少,何也?因民居也,法用圆。十甲千户,不得增损,何也?稽成数也,法用方。
  ○掾属《古文苑》注:“王延寿《桐柏庙碑》人名,谓掾属皆郡人,可考汉世用人之法。”今考之汉碑皆然,不独此庙。盖其时惟守、相命于朝廷,而自曹、掾以下,无非本郡之人,故能知一方之人情,而为之兴利除害。其辟用之者即出守、相,而不似后代之官,一命以上皆由于吏部。故广汉太守陈宠入为大司农,和帝问在郡何以为理,宠顿首谢曰:“臣任功曹王涣,以简贤选能;主簿镡显,拾遗补阙。臣奉宣诏书则已。”帝乃大陪。至于汝南太守宗资任功曹范滂,南阳太守成晋委功曹岑蛭,并谣达京师,名标史传。而鲍宣为豫州牧,郭钦奏其举错烦苛,代二千石署吏。是知署吏乃二千石之职,州牧代之尚为烦苛,今以天子而代之,宜乎事烦而日不给。又其变也,铨注之法改为掣签,而吏治因之大坏矣。《京房传》:“房为魏郡太守,自请得除用他郡人。”因此知汉时掾属无不用本郡人者,房之此请乃是破格。杜氏《通典》言:“汉县有丞、尉及诸曹、掾,多以本郡人为之,三辅县则兼用他郡。乃隋氏革选,尽用他郡人。”
  唐高宗时,魏玄同为吏部侍郎,上疏言:“臣闻傅说曰:‘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理人。’昔之邦国,今之州县。土有常君,人有定主。自求臣佐,各选英贤,其大臣乃命于王朝耳。秦并天下,罢侯置守。汉氏因之,有沿有革,诸侯得自置吏四石已下,其傅、相大官则汉为置之;州郡掾史、督邮、从事,悉任之于牧守。爰自魏、晋,始归吏部。递相祖袭,以迄于今。用刀笔以量才,按簿书而察行。法令之弊,其来已久。盖君子重因循而惮改作,有不得已者,亦当运独见之明,定卓然之议。如今选司所行者,非上皇之令典,乃近代之权道,所宜迁革,实为至要。何以言之?夫丈尺之量,所及者盖短;钟庚之器,所积者宁多?况天下之大,士人之从,而可委之数人之手乎?假使不如权衡,明如水镜,力有所极,照有所穷,铨综既多,紊失斯广。又以比居此任,时有非人,岂直愧彼清通,亦将竭其庸妄。情故既行,何所不至?脏私一启,以及万端。至乃为人择官,为身择利,顾亲疏而举笔,看势要而措情。加以厚貌深衷,险如壑;择言观行,犹惧不周。今使百行九能析之于一面,具僚庶吕专断于一司,其亦难矣。天祚大圣,比屋可封。咸以为有道耻贱,得时无怠。诸色入流,岁以千计。群司列位,坎复增多。官有常员,人无定限,选集之始,雾积云屯;擢叙于终,十不收一。淄渑阿混,玉石难分,用舍去留,得失相半。抚即事之为弊,知及后之滋失。夏、殷以前,制度多阙。周监二代,焕乎可观。诸侯之臣不皆命于天子,王朝庶官亦不专于一职。故穆王以伯ぁ为太仆正,命之曰:‘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辟侧媚,其惟吉士。’此则令其自择下吏之文也。太仆正,中大夫耳,尚以僚属委之,则三公、九卿亦必然矣。《周礼》太宰、内史并掌爵禄废置,司徒、司马别掌兴贤诏事,当是分任于群司,而统之以数职,各自求其小者,而王命其大者焉。夫委任责成,君之体也。所委者当,则所用者精。裴子野有言曰:‘官人之难,先王言之尚矣。居家视其孝友,乡党服其诚信,出入观其志义,居忧欢取其智谋。烦之以事,以观其能;临之以利,以察其廉。《周礼》始于学校,论之州里,告诸六事,而后贡之王庭。其在汉家尚犹然矣。州郡积其功能,然后为五府所辟;五府举其掾属,而升于朝;三公参得除署,尚书奏之天子。一人身所关者众,一士之进其谋也详,故官得其人,鲜有败事。魏、晋反是,所失宏多。’子野所论,盖区区之宋朝耳。犹谓不胜其弊,而况于当今乎!臣窃见制书,每令三品、五品荐士,下至九品,亦令举人,此圣朝侧席旁求之意也。而褒贬未明,莫慎所举。且惟贤知贤,圣人笃论;身且滥进,鉴岂知人?今欲务得实才,兼宜择其举主,流清以源洁,影端由表正。不详举主之行能,而责举人之庸滥,不可得已。《汉书》云:‘张耳、陈余之宾客厮役,皆天下俊杰。’彼之蕞尔,犹能若基,尽得贤取士之术,而但顾望魏、晋之遗风,留意周、隋之敝事,臣窃惑之。伏愿稍回圣虑,特采刍言,略依周、汉之规,以分吏部之选。即望所用精详,鲜于差失。”疏奏不纳。玄宗时,张九龄为左拾遗,上言:“夫吏部尚书、侍郎,以贤而授者也。虽知人之难,岂不能拔十得五?今胶以格条,据资配职,无得贤之实。若刺史、县令,必得其人于管内。岁当选者,使考才行,可入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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