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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知录-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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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条戎、奔戎,王师败逋。三十九年,伐羌戎,战于千亩,王师败逋。四十年,料民于太原。其与后汉西羌之叛大略相似。幽王六年,命伯士帅师伐六济之戎,王师败逋。于是关中之地,戎得以整居其间,而陕东之申侯至与之结盟而入寇,盖宣王之世,其患如汉之安帝也。幽王之世,其患如晋之怀帝也。戎之所由来非一日之故,而三川之震、弧之谣皆适会其时者也。然则宣王之功计亦不过唐之宣宗,而周人之美宣亦犹鲁人之颂僖也,事劣而文侈矣。书不尽言,是以论其世也如毛公者,岂非独见其情于意言之表者哉。○莠言自口莠言,秽言也。若郑享赵孟,而伯有赋《鹑奔》之诗是也。君子在官,言官,在府言府,在库言库,在朝言朝。狎侮之态不及于小人,谑浪之辞不加于妃妾。自世尚通方,人安慢,宋玉登墙之见,淳于灭烛之欢,遂乃告之君王,传之文字,忘其秽论,叙为美谈。以至执女手之言,发自临丧之际;啮妃唇之咏,宣于侍宴之余。于是摇头而舞八风,连臂而歌万岁,去人伦,无君子,而国命随之矣。臧孙纥见卫侯于来阝,退而告其人曰:“卫侯其不得入矣,其言粪土也。亡而不变,何以复国?”以粪土喻其言,犹诗之莠言也。
  ○皇父王室方骚,人心危惧。皇父以柄国之大臣,而营邑于向,于是三有事之多藏者随之而去矣,庶民之有车马者随之而去矣,盖亦知西戎之已逼,而王室之将倾也。以郑桓公之贤且寄孥于虢郐,则其时之国势可知。然不顾君臣之义而先去,以为民望,则皇父实为之首。昔晋之王衍,见中原已乱,乃说东海王越,以弟澄为荆州,族弟敦为青州,谓之曰:“荆州有江汉之固,青州有负海之险,卿二人在外,而吾留此,足以为三窟矣。”鄙夫之心亦千载而符合者乎?
  ○握粟出卜古时用钱未广,《诗》、《书》皆无货泉之文,而问卜者亦用粟。汉初犹然。《史记?日者传》:“卜而有不审,不见夺糈。”
  ○私人之子百僚是试孔氏曰:“私人,皂隶之属也。”天下有道,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故贵有常尊,贱有等威,所以辩上下而定民志也。周之衰也,政以贿成,而官之师旅不胜其富。又其甚也,私人之子皆得进而服官,而文武周公之法尽矣。候人而赤芾,曹是以亡;不狩而县,魏是以削。贱妨贵,小加大,古人死之六逆,又不但仍叔之子讥其年弱,尹氏之姻刺其材琐而已。自古国家吏道杂而多端,未有不趋于危乱者。举贤材,慎名器,岂非人主之所宜兢兢自守者乎?
  ○不醉反耻“彼醉不臧,不醉反耻。”所谓一国皆狂,反以不狂者为狂也。以箕子之忠,而不敢对纣之失日,况中材以下,有不尤而效之得乎?“卿士师师非度”,此商之所以亡;“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此楚之所以以六千里而为仇人役也。是以圣王重特立之人,而远苟同之士。保邦于未危,必自此始。
  ○上天之载“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成邦作孚。”君子所以事天者如之何?亦曰“仪刑文王”而已;其仪刑文王也如之何?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而已。
  ○王欲玉女《民劳》本召穆公谏王之辞,乃托为王意,以戒公卿百执事之人,故曰:“王欲玉女,是用大谏。”犹之转予于恤而呼祈父,从事不均而怨大夫,所谓言之者无罪,而闻之者足以戒也。岂亦监谤之时,疾威之日,不敢指斥而为是言乎?然而乱君之国,无治臣焉。至于“我即尔谋,听我嚣嚣”,则又不独王之愎谏矣。○夸毗“天之方忄齐,无为夸毗。”《释训》曰:“夸毗,体柔也。”天下惟体柔之人,常足以遗民忧而召天祸。夏侯湛有云:“居位者以善身为静,以寡交以为慎,以弱断为重,以怯言为信。”白居易有云:“以拱默保位者为明智,以柔须安身者为贤能,以直言危行者为狂愚,以中立守道者为凝滞。故朝寡敢言之士,庭鲜执咎之臣。自国及家,浸而成俗。故父训其子曰:无介直以立仇敌。兄教其弟曰:无方正以贾悔尤。且慎默积于中则职事废于外。强毅果断之心屈,畏忌因循之性成,反谓率职而居正者不达于时宜,当官而行法者不通于事变。是以殿最之文虽书而不实,黜陟之典虽备而不行。”罗点有云:“无所可否,则曰得体;与世浮沈,则曰有量。众皆默,己独言,则曰沽名;众皆浊,己独清,则曰立异。”观三子之言,其于末俗之敝可谓恳切而详尽矣。至于佞谄日炽,刚克消亡,朝多沓沓之流,士保容容之福。苟由其道,无变其俗,必将使一国之人皆化为巧言令色孔壬而后已。然则丧乱之所从生,岂不阶于夸毗之辈乎?是以屈原疾楚国之士,谓之“如脂如韦”,而孔子亦云“吾未见刚者”。
  ○流言以对“强御多怼”,即上章所云强御之臣也。其心多所怼疾,而独窥人主之情,深居禁中而好闻外事,则假流言以中伤之,若二叔之流言以间周公是也。夫不根之言,何地蔑有?以斛律光之旧将而有百升明月之谣;以裴度之元勋而有坦腹小儿之诵。所谓流言以对者也如此,则寇贼生乎内而怨诅兴乎下矣。宛之难,进胙者莫不谤令尹,所谓“侯作侯祝”者也。孔氏疏《采苓》曰:“谗言之起,由君数问小事于小人也。”可不慎哉!
  ○申伯申伯,宣王之元舅也。立功于周,而吉甫作《崧高》之诵。其孙女为幽王后,无罪见黜,申侯乃与犬戎攻杀幽王乃未几而为楚所病,戍申之诗作焉。当宣王之世,周兴而申以强;当平王之世,周衰而申以弱;至庄王之世,而申为楚县矣。二舅之于周,功罪不同,而其所以自取如此。宋左师之告华亥曰:“女丧而宗室,于人何有?人亦于女何有?”读二诗者,岂徒论二王之得失哉!
  ○德如毛“德如毛”,言易举也。故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又曰:“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
  ○韩城《水经注》:“圣水径方城县故城北,又东南径韩城东。《诗》:‘溥彼韩城,燕师所完。王锡韩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国。’王肃曰:‘今汲郡方城县有韩侯城,世谓寒号。’”非也。按《史记?燕世家》:“易水东分为梁门。”今顺天府固安县有方城村,即汉之方城县也。《水经注》亦云:“显水径良乡县这北界,历梁山南,高梁水出焉。”是所谓“奕奕梁山”者矣。旧说以韩国在同州韩城县。曹氏曰:“武王子初封于韩,其时召襄公封于北燕,实为司空,王命以燕众城之。”窃疑同州去燕二千余里,即令召公为司空,掌邦土,量地远近,兴事任力,亦当发民于近甸而已,岂有役二千里外之人而为筑城者哉。召伯营申,亦曰“因是谢人”;齐桓城邢,不过宋、曹二国;而《召诰》“庶殷攻位”,蔡氏以为此迁洛之民,无役纣都之理。此皆经中明证。况“其追其貊”乃东北之夷,而蹶父之靡国不到,亦似谓韩土在北陲之远也。又考王符《潜夫论》曰:“昔周宣王时,有韩侯,其国近燕。故《诗》云:‘普彼韩城,燕师所完。’其后韩西亦姓韩,为卫满所伐,迁居海中。”汉时去古未远,当有传授,今以《水经注》为定。
  按毛传梁山、韩城皆不言其地,郑氏笺乃云:“梁山,今左冯翊夏阳西北。韩,姬姓之国也,后为晋所灭,故大夫韩氏以为邑名焉。”至“溥彼韩城,燕师所完”,则郑已自知其说之不通,故训燕为安,而曰:“大矣,彼韩国之城。乃古平安时众民之所筑完。”惟王肃以梁山为汲郡方城县之山,而以燕为燕国。今于梁山则用郑说,于燕则用王说,二者不可兼通,而又巧立召公为司空之说,可谓甚难而实非矣。双“其追其貊”,郑以经传说貊多是东夷,故职方掌四夷九貉,郑志答赵商云:“九貉即九夷也。”又《秋官》“貉隶”注云:“征东北夷所获。”而汉时所谓貊者,皆在东北。因于笺末添二语云:“其后追也貊也,为严狁所逼,稍稍东迁。”此又可见康成之不自安而迁就其说也。
  ○如山之苞如川之流“如山之苞”,营法也;“如川之流”,陈法也。古之善用师者,能为营而后能为陈。故曰“师出以律”,又曰“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代,乃止齐焉”。管子霸国之谋,且犹作内政,以寄军令,使之耳目素习,心志素定,如山之不可动摇,然后出而用之,若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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