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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子;闪着炯炯的目光;说:
〃你们要把我抬到哪里?〃
〃到绑扎所去呀!〃卫生员说。
郭祥把头一摆;说:
〃不;抬着我到前面去!〃
两个卫生员和小牛都愣了。其中一个卫生员说:
〃营长!你你……哪有抬着伤号往前面送的?〃
〃为什么就不行?〃郭祥厉声说;〃快!我要坐着担架指挥!〃
小牛急得快要哭出来;摊着两只手说:
〃营长!这个事谁听说过?再说你的伤……〃
郭祥立刻打断他的话说:
〃小牛;你真糊涂!你瞧这是什么时候;要是叫坦克冲过来还得了么?快!执行命令!〃
大家都知道郭祥的脾气;平时嘻嘻哈哈;战斗上可违拗他不得;只好掉转头来;抬起担架朝前面走。敌人的坦克炮仍旧一个劲儿地打在山头上;担架穿行在弥漫的蓝烟里。郭祥用一只臂膀支着身子;半坐在担架上;睁着两只略带红丝的眼睛;机警地观察着战场的变化。……
担架到了山脚;又黑又瘦的机炮连长吃了一惊:
〃营长!你怎么坐着担架来了?〃
〃先不说这个!〃郭徉眼望着前面;〃不要乱打!你亲自带一门无后坐力炮;先把头几辆坦克敲掉;把路堵住!〃
〃是!〃连长答应了一声;接着用恳求的语气说;〃你先回去吧;营长;我们决不能让坦克过来!〃
〃快去!〃郭祥把头一摆。
机炮连长带着一门无后坐力炮飞跑下去;不一时;前面的三辆坦克又被击中起火。郭祥看见坦克后面的步兵己经有些慌乱;脸色微露笑意;又指示机炮连的指导员说:〃六〇炮呢?叫他们快楔敌人的步兵!〃
指导员发下命令;敌人的步兵在六〇炮的连续发射中;溃乱了。机炮连的战士们;看见营长亲自坐着担架在前面指挥;又是感动;又是振奋;真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不一时就将敌人的十几辆坦克;击毁的击毁;打伤的打伤;在山口上乱纷纷地摆了一片。郭祥也忘了自己伤口的疼痛;每击中一辆;他就大声喝彩。
小牛见阵线渐趋稳定;连声叫:
〃营长!这你可该下去了吧!〃
郭祥就像没有听见似的;不予理睬。这时老模范已经上来;看见郭祥半坐在担架上;脸色苍白;又是感动;又是怜惜地说:
〃嘎子!你是怎么搞的?〃
郭祥微微一笑。
老模范拿出长辈的架势;严厉地说:
〃你赶快给我下去!〃
郭祥欲待分辩;老模范对卫生员挥挥手说:
〃把他抬下去!〃
〃下去就下去。〃郭祥笑着说;〃你发脾气干什么!〃
卫生员得了命令;立刻把担架抬起来。老模范硬扶着郭样躺下;找了一床夹被给他盖上。他向前望望白岩山;向后望望金谷里;不胜留恋。担架已经走出了几步;他又让停下来;望着老模范和机炮连的干部说:
〃我估计敌人还会反扑。解放了的地方;一寸也不能丢。你们可千万要守住呵!……〃
担架离开战场;郭祥精神上一松弛;就觉得伤口钻心般地疼痛;头也昏沉沉的。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只听耳旁有人呼叫:
〃郭叔叔!郭叔叔!喝点儿水吧!喝点水吧!……〃
郭祥勉强睁开眼睛;原来担架停在一面悬岸下;有六七个朝鲜妇女架着一口大锅忙着烧水;跟前站着一个短发少女;手里捧着一个大铜碗;正叫他喝水呢。郭祥定睛细瞅了瞅;才看出是白英子。她眼里含着泪花;问:
〃郭叔叔!你的伤很重吧?〃
〃不咋的!〃郭祥笑着说;〃是我一时不注意;腿上碰着了一点儿。〃
白英子伸手要揭他的夹被;郭样用手一拦;紧紧压住被边;笑着说:
〃确实不重!用不了儿天就会好的。〃
白英子一手端着铜碗;一手拿着小勺儿。她舀了一勺水送到郭祥唇边;郭祥欠欠身;没有起得来;只好在枕上喝了。郭祥觉得那水真像甘泉一般甜美;一勺一勺;一直喝下大半碗去。他一面喝;一面问白英子:
〃你妈妈呢?〃
〃她带着担架队到前面去了。〃
〃那谁照顾阿妈妮呢?〃
〃你放心吧;有邻居照顾她。〃
〃那好。〃郭祥说;〃小英子!我负伤的事;你千万不要对她们讲。……〃
担架要起程了;白英子放下铜碗;双手摸着郭祥的手;眼泪汪汪地说:
〃郭叔叔!你这一走;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郭祥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感;抚摩着她的头;安慰说:
〃别哭;别哭!不要多长时间我就回来了。……小英子!你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学习;将来好为人民服务!……〃
担架走了很远;郭祥欠身望望;白英子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两年前;郭祥在草窝里发现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那时她穿着脏污的小裙子;乱蓬蓬的头发上粘着草棒儿;是多么叫人怜惜呵!而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在战争的烈火中长大了;处处英勇果敢;意志坚强;使人感到多么快慰呀!不远处;就是绑扎所;郭祥在这里进行了包扎;打上了护板。接着就被抬上铺着稻草的卡车。此时;天色已经薄暮。汽车沿着宽阔的公路奔驰着;半夜时分才到了野战医院。
第二天;经过一个戴着眼镜、神态严肃的医生检查;很快就通知他:必须送问祖国治疗。尽管郭祥又拿出他那嬉皮笑脸的手段;一再恳求;但终属无效。何况第五军的医院已经转移到前方;这里是后勤一分部的基地医院。晚饭过后不久;一个男护士、一个女护士就把他抬上担架;向村外走去;郭祥说:
〃你们要把我抬哪儿去呀?〃
〃到松街里火车站;送你回祖国呀!〃
郭祥一听〃松街里〃三个字;心里一跳;猛地想起杨雪经常从松风里到松街里车站运送伤员。杨雪的坟墓就在松风里的南山上。一个隐藏了很长时间的念头来到心际;他问:
〃护士同志!这里有个松风里吗?〃
〃你还不知道哇?这个村子就是。〃女护士笑着说。
郭样沉吟了一下;又问:
〃这里有烈士墓吗?〃
〃有。还不少呢!〃
〃有个护士叫杨雪的;她的墓是不是在这里?〃
〃你说的是那个掩护朝鲜孩子牺牲的女护士吧?〃〃是;我说的就是她。〃
〃知道;知道。〃女护士连声说;〃这里的群众每到清明节都给她扫墓;我们还常到那儿过团日呢!……同志;你认识她吗?〃
〃认识。〃
〃她是你什么人?〃 女护士微微偏过头来问。郭祥一时沉默无语。女护士可能觉着问得有点造次;连忙说:
〃是老战友吧?〃
〃对对;是老战友。〃郭祥接上说。 担架出了松风里;村南有一座松林密布的翠绿的小山。山冈下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被晚霞映得通红。女护十用手冲着山冈一指;说:
〃同志;她的墓就在那里。〃
郭祥在担架上支起身子;深情地望着那座山冈;喃喃自语地说:
〃噢!就在这里。〃
说过;又沉吟了一下;望望两个护士说:
〃护士同志!我有一个请求;不知该提不该提?〃
〃你是想到那里看看吧。〃女护士说。
〃是。不过就得你们绕一点路。〃
〃那没有什么;时间还来得及。〃
〃这可就得谢谢你们了!〃
两个护士立刻拐上草丛中的一条小路;走到河边;越过小桥;沿着一道慢坡走了上去。大约又走了六七十步;在几棵高大的红松下;郭祥看见有一个小小的坟头;上面长满了青草;坟前有一座半人高的石碑。碑前的草地上开满了各种野花。还有一株小枫树;上面已经有好几片早红的枫叶;在晚风里轻轻摇曳;就像欢迎他的来临似的。担架在这里停下。女护士指了指;说:
〃这个就是。〃
郭祥支起身子半坐起来;望望石碑;中间刻着一行大字:〃国际主义战士杨雪之墓;〃;上款是两行小字:〃一九五一年五月二十一日;为掩护朝鲜儿童英勇牺牲;时年二十二岁〃;下款是一行小字:〃松风里群众敬立〃。郭祥用手轻轻地抚摩着石碑;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着;默默地念了数遍。顿时;这位童年的伙伴;这位战争中的好友;十几年间的情景;一幕一幕地浮现在眼前;热泪顷刻夺眶而出;像明亮的露珠一般滴落在草叶上;又从草叶上滚落下来……
在悲痛之中;郭祥仿佛听见耳边叫道:〃嘎子哥!别傻哭了!你又不是不懂事儿的。你自己也常说;天底下任何革命斗争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何况我只不过做了一点琐碎的工作;洒了几点鲜血;而我的那腔热血本来就应当是交付人民的。还有什么值得悲痛;值得惋惜的呢?嘎子哥!还是赶快养好伤;顾自己的工作要紧。别的都是小事;只有为人民工作;才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你虽然回国去了;但我在这里;并不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