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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长安,便已有若干腰间缠有白布的丐帮弟子在城门守候,一弟子手捧托盘,盘中放着一条白带和一朵白色簪花,林剑澜立刻从马上跳下,将那白带拿起,神色凝重的缠在腰间,又将那白色簪花别于衣襟之上。
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只曾耳闻过的大唐之都,果然是一片繁华胜景,极目远眺,见沿着长街两旁亭台林立,一处高过一处,各个商家店铺的旗幡在寒风中飞舞,街上行人也是密密麻麻,这番热闹倒使得寒意生生减了几分。
林剑澜回头见唐子慕已经下马,也是向前看去,眼中却透着一股落寞之意,片刻却又收敛的一丝不露,与齐藩换上素服,交待了几句便陪着林剑澜向总舵带路而去。
一路上行来,见些素服丐帮弟子零星在街上行走,还有不少武林中人,衣襟上配着白花,俱是神色悲戚,想是唐子慕已差人发贴江湖,林剑澜心中道:“即使如此,想必青叔也接到了消息,不知他是否会亲自来此。”
行了约一个多时辰,方来到一处所在,却不似洛阳那般破败,迎面是个庙宇,用白布到处装裹,一应弟子守在门外,两处搭了若干席棚,下面已经有不少江湖中人席地而坐,想是年永寿生前极得同道敬重,因此前来拜祭的人数虽多,却都按规守续,并无吵杂之音。
唐子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林剑澜方举步迈进,细细观望旁边,看那灵棚边角垂着木牌,上面各自写着江湖门派,既显恭敬,又不混乱,心中暗自赞叹丐帮中虽表面看俱是些大大咧咧的穷困行乞之人,实则里面则不少人心思缜密。
那些江湖各门派之人俱都在灵棚等候,却见唐、齐两个长老亲自引着一个少年径直进去,心中俱都诧异不已,不知这少年是什么身份。
林剑澜进得灵堂,却见迎面灵堂上方是一泥雕的武将,手中却握着一把笛子,下面的桌子上则放置年帮主的牌位,前面尚摆着一根竹杖,通体乌黑,泛着微光,一头悬有十铃,另一头因经常驻地,已经有些开裂,这便是丐帮之主所用的了。两旁却无甚供品,只在灵位前燃着三柱清香。
三人进去片刻便有弟子轻声快步走进,低语道:“雷阚已经关押妥当,只等各位武林同道到齐便可祭奠年老帮主。”
林剑澜猛地回头,见唐子慕笑着摇摇头道:“几时祭奠岂是你说的,下去吧。”那弟子顿时神色极为紧张,躬身道:“恕属下无礼。”便匆匆而推。
唐子慕道:“林公子,有些事情当时不便言讲,既是你心中生疑,我……”说到此处却突然停下,道:“你先出去!”
林剑澜听他说的古怪,正要发问,却见那灵台后面一个东西拱了拱爬了出来,却是一个极为瘦小的小乞丐,看不出年龄,从身量看不过六七岁大小,双目茫然,拿着一根小小的竹竿,却是一个铃铛也没有,“笃笃”的点着地,另一只小手摸索着慢慢向前走去。
林剑澜见他眼盲,急忙走了过去,握住那手,慢慢将他牵出门去,才将手松开,只觉得那手瘦的如同柴棒一般,见他又是拿着竹竿儿东倒西歪的趔趄前行,心中一酸,注视良久方收回目光重新步入灵堂。
唐子慕见他关注这小乞丐,道:“这孩子是年老帮主去世前几天才收留,年老帮主去了以后他只团在灵前,谁叫也不肯离去,我的话倒还能听。”
林剑澜叹道:“这孩子倒也十分仁义。唐兄,现在只有我们几个在,能否告知在下详情了?”
唐子慕叹道:“林公子这般追根究底,我当真佩服,若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丐帮断不会凭空构陷自己帮中弟子,请随我来吧。”说罢又对齐藩低声交待了几句,齐长老匆匆离开,唐子慕便绕过那泥像,后面是个角门,进去之后却是一间极为简陋的小屋,甚是凌乱,只在墙角堆着一席稻草轧成的铺垫,上面一床棉絮四露的破被。
仔细望去,那铺盖旁边的地上零星散布着几滴暗红,对面墙上则是若干道血箭飙在上面,煞是触目惊心,林剑澜心中一惊,道:“难道这是……”
唐子慕点头哀声道:“不错,这便是年老帮主遇害之所。行乞之人,没有什么固定的居所,帮主若是回总舵,便住在此处,这里一切都不曾变过,林公子你再看看这里。”
林剑澜顺着他手指看去,见那地上还隐约有些字迹,急忙上前蹲下,却是一个未曾写完整的字,只一横一竖一折,旁边还有些细微的擦痕,血迹早已干涸凝固。
唐子慕问道:“林公子可能想到些什么?”
林剑澜并未起身,沉声道:“我若是唐兄,自然第一个想到这是年老帮主所留的凶手线索,不巧的是,与年帮主亲近之人中,那雷阚的‘雷’字,头三划正是一横一竖一折,但也难说这不是在年帮主死后嫁祸。”
唐子慕道:“林公子所想,我们当日也想过,毕竟年老帮主对待雷阚十分不薄。这字虽只三笔,但经过帮中数位长老、护法确认,的确是年老帮主笔迹,你再仔细看看便会知道。”
林剑澜又向那字迹看去,脸色却有些发白,那划着笔迹的地面浅下去一些,旁边还有一枚折断了指甲,想必写的时候极为用力,生生将指甲劈裂,不禁叹了口气,起身道:“若是有人在年老帮主死后以年老帮主手指沾血而写,必定不会这般用力,这指甲也万万不会折断,这必定是他老人家临死凝聚了最后一股力气亲自写下,只是还未等写完,便力竭而死。”
唐子慕道:“即便如此,我们也并未马上认定就是雷阚,年老帮主出事后,帮中先是一团混乱,后来便分成了两派,一批人主张先立即下葬,然后再行追查,而我则力主暂缓下葬,派人延请‘神兵张’来查看年老帮主的伤口。”
林剑澜道:“可是那位通晓天下各类兵器的张师父么?”
唐子慕道:“不错,年老帮主伤在后背,那创口呈圆形,并不很大,还不到半寸,既非剑伤,也非刀伤。张师父到此后也并不能确认,要求剖开创口,帮中大部分人此刻俱都反对如此亵渎帮主遗体,是我一力主张,才有所查获。那创口虽表面只一小伤,内里却有三道极深的内创,肺腑均被划开,如同在里面绽开一般。林公子,若是你,可能想象出这兵刃的模样?”
林剑澜见他有考校之意,倒不敢大意,仔细思忖了一会儿方才慎重说道:“我修习武功不过也才近几年的事情,见识尚浅,世间多奇门兵刃,我都叫不上名字,听唐兄这番描述,我只大概有个猜测。那兵刃恐怕是三道极细极尖锐的刀片捆做一束,外表却像是一根尖锐的锥子,刺入体内以后有些什么门道能将那刀片在内弹开!”说到此处,望向那血迹淋漓的墙面,竟生生打了个寒战道:“那凶手太过毒辣,这兵刃刺进去后,又将那兵刃合拢,生生拔出……”
唐子慕道:“林公子,现下你可能明白我的处境么?年老帮主死状本已十分惨烈,我却还要顶着众人不服强自要求剖尸验伤,早已犯了众怒,若此刻无法给兄弟们一个交待,林公子,你想我在丐帮众兄弟面前还能待得住么?”
林剑澜被这一番反问,顿时哑然,心道:“唐子慕说的却也是实情,若非极力想要追查凶手,断不会冒犯年老帮主遗体,当时也是力排众议,得罪了不少人,若查不到凶手,恐怕只有负疚离开丐帮一途,他一心心擒拿雷阚,不愿我再旁生枝节,也属正常。”
林剑澜正待安慰,听一阵锁链之声拖地而来,回头望去,却是齐长老带着雷阚步入这间小屋,雷阚手脚俱以被铁链锁住,他本受了伤,又长途奔波,自然形容十分憔悴,见这屋内状况,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嘴唇颤抖,张嘴良久也未说出半个字来,半晌才“咚”的一下长跪于地,虽强自压抑,先是一阵低声嘶哑的哽咽一点一滴的挤出,慢慢越来越大,终于这撕心裂肺的哭声从他喉咙中爆发出来。
听这七尺汉子如此伤情,林剑澜心中不忍,却见唐子慕面色冷漠,并不动容,向外道:“拿来!”
外面立刻有一弟子疾步走进,将一物件躬身递到唐子慕手中又匆匆退下,林剑澜定睛一看,却是雷阚从不离手的那根六铃长杖,正自纳闷,见唐子慕将那长杖递到面前道:“林公子,你且看看。”
林剑澜之前从未这般仔细观察过雷阚所执之杖,此刻拿在手中,反覆相看,见那杖柄约一寸见方,是两截合而为一,中间一条细缝似乎可以松动。
林剑澜手上稍微用力将那长杖拧开,慢慢向外抽拔,一瞧之下却是一条如同长锥一般的兵刃,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