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吕说:
「什么朋友,朋友把你杀了,还是朋友吗?可见别人并没有拿你当朋友,还是自己在那里多情。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还强撑这个面子干什么?要说朋友,我们才是真正的朋友呢。捏过脚又怎么了?有的妓院里的妓女,心也善着呢。杜十娘为什么怒沈百宝箱呢?对不对?」
我忙点头称是。接着做出杜十娘的媚态说:「那是,要不然大爷也不会将心里话来找我说。遇到这么重大的问题,也不会来找我来商量。」
这时我突然想起什么,问: 「你要找我商量什么来着?」
老吕也楞在那里,忘记了他来找我的原因和目的。争论了半天,把主题给忘了,老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呆在那里想了半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时搂着我的肩膀,用衣袖掩住脸问:
「知道老曹杀我家人和我的真实原因吗?」
我想了想说: 「还是老曹一时胡涂,起了疑心了吧?」
老吕摇摇头。为我没有猜着而高兴:
「这已经是老生常谈了,在历史的旧戏中误会了一千多年。如果是这个显而易见和人人皆知的原因,我还找你干什么?总要有一个新的解释。」
我只好再猜: 「要不就是为了政治?」
老吕摇摇头。
我骚着头说:
「为了社会的安定和繁荣?──不过这把你看成什么了?不成了社会不安定分子了吗?」
老吕又摇摇头,不介意地说: 「这个也不是,一般我不介入政治。」
我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地说:
「我明白了,你们准是为了一个女人。老曹有这个毛病,为了一个女人,他就拿枪动杖的。当时为了一个沈姓小寡妇,他和老袁那场仗打的,我和许多乡亲的命,都白赔在里边。准是因为这个。不过话说回来,这次为了一个女人,他只杀了你们全家,而没有连累人民,这个结果也算不错了。你们一家也算死得其所。」
老吕又摇了摇头,说: 「恰好也不是因为这个。」
这时我就有些犯难了。头皮屑搔下来一大堆,还是没有想出别的花样。我只好缴枪投降。我说:
「老吕,我真猜不出来了。你就原谅我的无知,直接告诉我吧。」
这时老吕摇头感叹:
「我说这是一笔历史的胡涂账,一些历史学家还不相信,还说我有些矫情。人们只顾接受我的教训,谁还计较我被杀的真正原因呢?历史原来就是这么稀里胡涂发展的,让我隐姓埋名了一千多年。人们只顾追求荣华富贵,谁还顾及一个老吕腔子上顶着碗大的疤在和家人相对而泣呢?一到阴雨连绵日子,我这腔子上就发疼发痒,躲在鬼坟地里在那哭泣。这种阴暗潮湿有天没日头的日子,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啊?」
说着说着,老吕又激动起来,又把我当作历史和人民的替身向我瞪起了猩红的眼睛。我接受了刚才的教训,不敢再让它往深里和不利于我的方面发展。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就像车毂辘转圈一样,又转回到了刚才的地步,老吕又要大光其火,让我不可招架和不可收拾。前车之鉴就好象老吕如何被杀一样,也是有教训可以汲取的。我忙接受教训,一方面提前说「我错了」,一方面在他还没有说出「你既然承认自己错了,你到底错到哪儿了」的责问,就急忙不道德地将火引到别人身上,以使自己脱离干系。那么把火引到谁身上呢?这里边也有学问呢。在老吕没有彻底发火将我的脑浆彻底挤完之前,我脑子里还是藏了一些小的聪明和小的出卖别人和保护自己的伎俩呢。如果这个人不如我──譬如是我的伙伴和柿饼脸,老吕不会满意,觉得发火的对象连我都不如,自己就会觉得掉价,感情面前就会出现阻挡,他的感情就会像洪水拐弯一样,根本不与伙伴和柿饼脸见面,会把更大的火气仍不变对象地发泄到我的身上;给他挑选愤怒对象,就像在关系方面给他挑选伙伴一样,如果这个新的伙伴不比旧的伙伴更有吸引力,他是不会满意和心理平衡的。失了的马大,走了的妻贤,他还会咬着旧的念念不忘,我不就脱不了干系了吗?于是我就给他想比我更加有吸引力的人物。那么对老吕更加有吸引力的人会是谁呢?就是这个社会的贵族了。谁在这个世界上不是附庸风雅的人呢?正因为我是一个贵族边缘的人,老吕才把我单挑出来说心里话──现在我才明白了这一点;我再找替罪羊,只有找比我地位更高的真正的贵族,他才能忽视我的存在,去紧紧咬住他们。于是我说: 「老吕叔,你说的都对。但这事不怪我们,只怪那么一小撮人。」
老吕恶狠狠地问: 「你说,哪一小撮?」
我说:「怪那些贵族呀。他们明明知道真相,却不给你平反。你们在喝完麦爹利和办完舞女之后,就不能顾及一下历史上这桩血海般的深仇和冤案吗?你想啊,谁能给人在历史上平反呢?也就是这些贵族了。就是刘老孬和小麻子他们了。权力在他们手里。你责备我们管什么用呢?你应该去找他们!」
老吕想了想,果真上了我的当。他说:
「对,我应该去找他们,光对你们发火,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要把这些只顾自己享受、不顾人民死活的人,闹他个底朝天。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你就等着瞧好吧。我压抑了这么多年,也借此事风光风光。」
我放心了。轻松地拍着手说「对」。还自作聪明地继续给他出主意:
「对付他们,光来硬的也不行,不能一条道奔到天黑。除了跟他们闹,该送礼的时候,也给他们送些礼。苍蝇没有不沾血的。」
老吕点了点头。我们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如初。接着我们搂着肩膀,又在那里共同声讨了一番贵族。但我还是聪明得过了头哇。老吕照我给他出的思路一想,又把问题想到另一条岔路上去了。他说:
「既然是这样,软的硬的都有了,我还和你在这里啰嗦这么长时间干什么?我还不如把这个功夫,用到闹人和送礼上去。我和老曹之间的真正原因,还有必要告诉你吗?」
这使我大为不平。虽然他和老曹杀和被杀的历史原因和历史之谜并不是我首先打听的,是他主动把我当作他的亲人,要我猜的,但猜来猜去,把我绕到了里面,虽然我在外在方面似乎没有损失什么,事情也不是我的事情,杀也不会杀我,损失的就是一个好奇心,但你既然把我这个好奇心给挑了起来,现在又要半路撒手,把我扔到这不上不下的地步,我心理还是受了不少挫折。就好象一个姑娘把俺的火给挑了起来,俺把衣服也给她脱了,床也跟她上了,现在她突然改变主意提上裤子就要走,把我一身火地扔在那里,她这样做就道德吗?我响应的价值只是给提上裤子的她留下一个嘲笑的由头,这样我的损失就不成双重的吗?我能不把床上的火转化为对人和社会的火吗?虽然我刚才自作聪明也有责任,但你这样过河折桥、卸磨杀驴对得起朋友吗?这心理损耗和青春损失费由谁赔偿?我平日不是爱打听别人隐私的人,这个特点我的朋友有目共睹。有些朋友拿着他的隐私来炫耀,譬如小麻子吧,三千宠爱集一身,不比你被杀还有吸引力和新闻由头吗?但我就是堵住耳朵不听;我知道听了别人的,自己又干捞不着,不是白白地在那里嫉妒上火因此自己在心理上更受折磨吗?吃不着葡萄,最好连葡萄也不要见着,压根就不知道世界上有葡萄这回事,心里还要平静和安静许多呢。任你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我就是这么洁身自好,我就是这么无欲无求,我就是心底无私天地宽,不也是对世界的另一种自欺欺人的解释吗?但现在这种平衡给打破了。谁让你老吕来引诱一个纯真无邪的少年呢?你把你的思想负担和压力、痛苦和欢乐,一股脑地都转加在我的身上,现在又不卸担子地掉头就走,这样做你是存心还是故意?你不是存心要糟践我和使我心里永远不得平静吗?都说这个世界浮躁,连我每日也慌里慌张的,那么这个浮躁是谁带来的呢?是我小刘儿吗?不,恰恰是你们这些贵族和非贵族们!贵族是慌里慌张的贵族,非贵族个个又是难缠的刁民,我生活在你们中间的本身,事实上都在遭受你们时时刻刻的迫害,还架得住你老吕这样雪上加霜、推波助澜?一个清白的人,就这样被你们给玷污了;都说君子可以出污泥而不染,君子固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