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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穿而过我无动于衷于是你就对我的穿行也无动于衷,几十年后我们才知道我的无动于衷是一种肤浅而你的无动于衷其实是在表示着更加坚定地奔向你既定的目标这是世界上一切优秀的人必须具备的一个前提和素质呢。我的无动于衷是在表示着对于世界的一种绝望,你的无动于衷其实是在心里唱着对于世界的赞歌这时你的心中倒是一片世界的绿洲和荫凉呢。当我在思考一个行走和穿行于干热沙漠上的人或是骆驼他或它身上的水分到底有多少,或者说在40多度高温的干热的沙地上一个蚂蚁在那里匆忙地爬来爬去它稍微停脚就有可能被沙地给烤干它身上的水分还能支撑它生命多长时间的时候──30年后我在蒲干的沙地上就看到这种蚂蚁我就马上想起了沙漠上行走的人和骆驼接着──我就想到了你──30年前的牛文海舅舅。你当时是村里唯一一个不午休的人。当正午的太阳正是毒热烤人的时候,别的人和狗都在家里和荫凉下吐着自己的舌头歇息,你却拿着自己的铲子背起自己的草筐,戴上一顶破草帽,来到田野一头钻到庄稼棵子里就去铲草。我们当时以为你是一种憨厚和本能,30年后我们才知道这是你要区别于我们和保持你对于我们的一种优势──只有保持一种优势,到了晚上你才能心安理得地和我们坐在村庄的饭场上一起吃晚饭呢。你本来是要超越我们。而我们却傻呵呵以为你是要和我们平起平坐。我们的误差出现了里外里,这时我们跟你拉下的距离就不是一星半点了。到了晚上凉风习习,我们看着你与民同乐地端着饭碗也坐在我们中间,我们已经忘记了中午的差异──这个时候我们往往还以为是我们对你的格外开恩呢──而把你看成我们的同类而在那里为了一个笑话共同开怀大笑──谁知道这时你在心里已经暗自窃喜我们的上当而对我们暗自发笑呢。──虽然你这样做也有些不道德,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当时的我们是一群多么肤浅和自以为是──被人蒙在鼓里还不自知──的蛤蟆!倒是我们的牛文海舅舅,这时不与我们一般见识在我们笑的时候他也跟着我们笑──不是我们跟着他笑──他的这种阴险的包藏就让肤浅的我们上了当。一个中午的劳作,就使他对世界保持了这么大的人生优势。如果你早说出这一点,我们个个都不睡中午觉呢。我们个个都要违反天性和自然越是在烈日炎炎的时候越到庄稼地里去劳作呢。让那庄稼叶子刮擦着我们的脸,让杂草密密麻麻缠绕着我们的身。当我们不知道一个流氓仅仅凭流氓的手段就可以占据从来都有午休的富丽堂皇的大厅时,我们也不知道仅仅以一种烈日下的劳作就可以和流氓在世界的占据上平分秋色和殊途同归。当我们没有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们只是向往和崇拜着流氓,当我们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们还是崇拜流氓而对后一种道路望而生畏。也正是从这一点出发,我们更觉出牛文海舅舅的伟大和可望而不可及。你的可望而不可及是因为你一切的做法就在我们身边,而流氓们的可望而不可及是因为他们远在天边我们捕捉不到他们的身影。但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呢,比这更让我们感到惭愧的是,当你在我们身边明明白白做着这一切的时候我们却熟视无睹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远方。你汗水的滴落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身体水分的补充只能靠井里的凉水。你甚至一辈子很少去吃酱油醋,你身体的营养和维持仅仅就靠三样东西:
粮食
水
盐
……
维持人生存的世界上最基本的物质,只有到了你那里,才能焕发出它们精神的光彩。在你的吃食面前,流氓们日日虚张声势的煎炒炸煮发酵和酿造就显得有些可笑了。也正是从这一点出发,过去我们认为你让16岁的女儿出嫁时戴上避孕环只是灵机一动,现在看它就不是灵机一动而是你对世界的根本认识和长期积累的爆发。你像蚂蚁一样劳作在庄稼棵子里冒出汗水的味道是多么地纯正──因为你的汗水除了发咸再没有别的味道了;而流氓冒出来的汗水味道混杂说不定还带着爱滋病。如果作为艺术来讲混杂肯定更符合艺术的本质,但是从汗水纯粹是汗水的角度和你在世界的终级目标上殊途同归的流氓就无法望你项背你的汗就是世界的第一汗。但是当时我们对你的汗就像对你本人一样给忽略了。我们认为你滴落得还是跟我们一样的普通的汗呢。你在我们眼里只是一个憨厚说起来还有些冒傻气的普通村民,我们怎么能想到这时的你就撇开我们开始腹有良谋了呢?有一段时间我们在村庄的饭场上已经看不到你了。因为这个时候你连粮食都不吃了,维持身体运转的吃食还原得更加原始和粗糙。煮了一锅红薯毂辘或红薯块子,就当成一家人的晚饭。一家人捧着这样清汤连水的红薯毂辘还吃得大快朵颐。当时我们虽然比不上流氓的煎炒炸煮,但是我们还在吃着粮食;当我们怀揣着装了粮食的胃走到你们家时,你们正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往胃里送着你们的单调呢。使我们感到惊奇的是,你一点也没感到不好意思──当然我们还是看出了你的心虚──当一个11岁的少年走到你家的锅前和碗前的时候,你还是因为这些红薯毂辘的单调而有些自惭──因为这种自惭你就自动将自己成年人的地位降低了同时将这少年的地位提高了,似乎你们是可以平起平坐的同龄人──甚至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把握国计和民生的人,你说话的口气都开始诚恳和推心置腹──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白石头才知道什么叫乘人之危了。借着这个机会他确实有利可图能让自己出现飞升,虽然这飞升一脱离这环境也就烟消云散和成了过眼烟云。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你们在胃里装载了不同的食物。当你怀揣着粮食走到一个正吃着单调红薯的人面前,你的地位无形中就上升了他的地位无形中就降低了。就好象五星级酒店走出来的人和一个街头旅馆走出来的人突然相遇一样。这时相互不用启发,两个人会无师自通和心领神会大家还不用捅破这层窗户纸。于是正在端着红薯毂辘在那里大快朵颐的牛文海舅舅──这个时候你还处在没有看穿他的时期,你还无知的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憨厚的舅舅,不然就没有这两个人地位的扯平──30年后想到这一切你又是多么地脸红和感到当时的肤浅呀。你和牛文海舅舅因为一个红薯毂辘和粮食的差异果真就平起平坐了吗?他给了你一个棒槌你就当成针了?当时你因为无知是多么地厚颜无耻甚至得理不让人呀。端着这单调的红薯毂辘的牛文海舅舅已经看出你的肤浅但是他没有挑破这一切而自动将自己的地位降低将你的地位抬高你也就大言不惭地接受了这一切甚至在你心中将自己的位置抬得比牛文海舅舅已经给你的位置还要高一些呢。你甚至对牛文海舅舅自谦和自退的距离还有些不满意呢。你因为对这种地位的不满意还有些大刺刺的呢。当然,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牛文海舅舅又是一个多么会搞阴谋和将我们一网打尽的人呀。──他端着红薯毂辘对着我的粮食肚子马上不好意思和将身子哈下来说:
「老弟,吃过了?」
我马上肤浅地接受了这一切。一个11岁的少年,在那里腆着肚子和有些大刺刺地说──甚至还掐了一根扫帚棒在那里剔着自己刚刚换过的奶牙:
「吃过了。你们刚吃呀?」
牛文海马上自惭和心虚地说:
「刚吃。」
接着高声叫: 「小孩他娘,给老弟看凳。」
但这时给我看凳的,却是几年前跟我玩过过家家的「小孩他娘」牛顺香──但这时我已经将这不重要的往事给忘记了──我认为重要的是目前和红薯毂辘。于是我在牛顺香搬来的条凳上──我怎么能预料到她后来在雪地上那蓦然回首的动人一幕呢?──心安理得地坐下,我又没有因为一个条凳而忘记自己的原则──虽然我去别的地方从来没人给我看凳大家对我都是视而不见──反而因为条凳在这里对我的承认增加了我进攻的勇气,于是我就毫不心慈手软地明知故问──这也就是白石头成人之后永远缺乏大家风度的原因:
「你们家今天吃什么呀?」
一下就将牛文海舅舅和他全家逼上了绝路。因为按照我们的肤浅理解,吃着粮食就像流氓们在吃着山珍海味一样那才是一种人的生活──饭桌上全是其它异类的尸体──,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