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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阔了。境界一下子就提高了。原来在这世界上,除了自己身边那些琐事和破事──不要老用你娘家的那些破事来烦我──不要老用婆家的那些破事来烦我──,还有这么多舍生取义的为人和道理呢。世界上还有这样纯净的气氛和环境呢。在一种环境和气氛里我们可能是懦夫陷入烦恼不能自拔,到了另一种环境和气氛中,我们就是舍生取义和用自己的胸膛来堵枪眼的英雄了。东西说得好有道理,现在我们也到了后一种气氛和环境之中──在莫勒丽.小娥的歌和咏之下──我们和她手里将要亮出的东西终于会合了。我们都随着她涕泪交流,我们都随着她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我们而到达了她。我们都在她的歌之中和咏之下去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早一些进入正题好吗?我们已经对这结果望穿秋水了。我们想早一点看到你亮出的巴掌。不但是我们这些观众,就是她手中将要亮出的东西,这个时候为了真理和正义也急不可耐了。快一些把我亮出来吧。这个时候做针线活听收音机的姑娘手上的针就不是一般的绣花针了。我们分明看着这针是一根被烧红的铁棒现在正在空气中穿行。莫勒丽.小娥刚刚唱完,我们立即也敲着一片片破瓦站在河边和易水之上和道:风萧萧兮易水寒──一定是冬天──,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谁知这个时候莫勒丽.小娥却依然不着急──不为我们的着急而着急──莫勒丽.小娥说:我从来就没有着急过,骤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一切都让他自然而然地发生和水到渠成吧。法定的程序还要遵守。在亮出东西之前,我还得先坐到电椅上和躺椅上让理发师给我洗头洗脸呢。话还是要问的。脸还是要拍的。「好久不见。」──但是你对理发师的问话也是可以不回答的。没看到群众的情绪吗?但是到了后来的回忆录中,莫勒丽.小娥又得便宜卖乖地把一切先见之明都归到自己身上说,如果这样的问话还要回答,那你也就无法从根本上改变世界和在巴掌里花样翻新了;你也就无法把世界握在手中在和玩于股掌之上了;你的回答就是对他一切价值系统的认同,你什么都不回答,听着就像没听着,这时把他当做一个做针线时的收音机,你洗脸就是洗脸,洗头就是洗头,不就是对他最大的否定世界在你面前不就出现一条新的信道吗?你对世界马上就主动了。问你话的人倒开始在那里心虚。她答都不答,是不是从反面证明我这问题本身就有问题呢?不屑于答吧?太肤浅了吧?太不够答的层次了吧?后面几个问题的提出,他也只好当作一个人为的程序,就好象过去美眼.兔唇回答到后面的问题开始对「操」怯生生的没有底气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回答就是一个「操」字对不对行不行可以不可以她倒不想说「操」字了呢,现在理发师心里对接着的不回答也做好了思想准备纯粹是为了程序没有这个程序就无法洗脸洗头一切都是为对方考虑才接着问下去和拖了下去,才怯生生又问了「你最近还工作吗?」一直到「最近我不准备到海边度假」的话。当然莫勒丽.小娥躺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她在那里躺着享受和真的把理发师大有深意和一唱三叹的问话当成了一个做针线时的收音机或纯粹就是一首催眠曲如同正在进行行体上的轻柔按摩一样。果然,我们眼睁睁地看到她在天幕上摩天大楼的美容院里的躺椅上给睡着了。天幕上就是一个睡着的美丽的头。我们这时都看不到塞尔维亚的理发师基挺.六指了。头颅被固定成一个特定,我们只能看到基挺.六指的小手在一个阔大无比松软如面包的白脸上拍打或一个小拳头在脑袋上捶夯。小手和小拳头和阔大无比的脸太不成比例了。一看就知道一个心理无比放松本来脸也不大也是桃红小脸和瓜子脸现在就自发地膨胀成锅盖或是面盆一样的大脸了,一双本来是粗壮的男人的手还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两个男人的合手现在由于心理的胆怯和萎缩就就了幼稚的胆怯的还不懂世事和人事的小孩的手。一切都不敢太大胆呢,一切还都是一种试探,这样做这样拍打和这样捶夯是可以的么?本来有挺熟悉的技巧,在千万张笑脸上已经做过一遍又一遍了,但是从今天开始,一切又成了头一次。成了大闺女上轿头一回。本来是莫勒丽.小娥出嫁的故乡呀,现在莫勒丽.小娥倒是像娘家人,基挺.六指倒是在历史上头一回被我们出嫁了。本来这样的手和拳在别的脸上都不在话下稍稍一动就攻占了领土就淹没了嘴脸,现在好象千万支部队到了别国的领土上,一个师一个师都是睁眼瞎,都摸不清方向和找不到道路,如同将沙子扔到了大海,转眼之间就不见了。倒是那大脸在那里安然不动。头发呢?就如同淹没士兵的无边的丛林。小手在其间搔挠和穿行,我们看不到绿色的士兵;我们不但看不到地面部队行走在什么位置,连空中支持的直升飞机也不见踪影。只见树林和丛林,不见士兵。整个天幕上就是一张大脸。鼻子就是一座高山。既是喜马拉雅,又是冈底斯山,既是太行山,又是乞里马扎罗。当然还有山上的雪。瀑布是一团团流下的鼻涕吗?眼睛就是一汪大海和大洋,面部就是沙子和戈壁,微微张开的嘴喷出的热气就是一座座火山的喷发。接着还传出一阵阵轻微的酣声。她睡得可真是着迷呀。她可真是天上沉稳的一个睡美人呀。过去我们在历史上从来没有看到过。可怜的基挺.六指,现在他连打扰美人睡梦的勇气都没有了。拍打和按摩显得小心翼翼。但是又不敢停下来。万一因为停下惊醒了美人呢?同时他还担着另外一条心,就是莫勒丽.小娥刚才是唱着和咏着进来的,当然她所唱的和咏的比起基挺.六指所提出的问题就像是天上的大脸和丛林与他小手和小拳头的比较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不管是从深意或是从一唱三叹的角度,你那叫深意吗?你那叫一唱三叹吗?比起这长歌和排对,那是一个出给幼儿园儿童小谜语,就好象是「一个小孩,拿着小勺,挖个小井,跳进没影」一样,那不明明白白就是一只蚂蚁或是白蚂蚁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但是就是这样没有可比性为了程序和秩序你还要将问题接着提下去,人家的不回答和不答不理和在收音机的伴奏下酣然入睡是完全应该的──除了这个服气和担心之外,他一边将问题提下去,既希望问题能早一点提完有个着落,同时也担心这问题的提出会不会像不小心的拍打或是停下来将她惊醒惊醒了她也不会回答问题但是会不会反过头来和回过神来接上刚才在楼梯上的思考又在那里歌上和咏起来呢?如果是那样,就更没有自己和自己问题的活路了。我们从天幕上看不到基挺.六指的面目,但是我们从这小手和小拳头的表情和远走上,我们已经把他看了个透穿。许多观众这时是多么地开心呀。我们真是到达一个快乐颂的时代了。许多人都开心和透彻地喊──就好象一条癞皮狗被我们打下了水我们还不解气本来不打还没什么一打上手就越打越来气这个时候的愤怒就不是针对狗而是对这打的动作本身的一种向往于是一个个又义愤填膺抽出一根根竹竿往水里猛抽一样──地喊:
「活该!」
「往死里打!」
「脸和鼻头嘴巴再大一些才好。将镜头再推上一些!」
「手和拳头的比例再往小收缩一下!」
「一笔勾销才解恨呢!」
8、欢乐颂:四只小天鹅独舞之三
但是,在我们的愤怒声中,这时天幕上突然一下连头脸鼻子嘴巴都不见了。当然小手和小拳头也不见了。这时天幕上出现了美容院摩天大楼的空镜。一开始我们还不理解,不喊叫不要求我们还能看到解恨的大脸和小手──肯定是冰凉的小手,一喊叫一要求反倒一切都不见了。但是后来当我们也在纷纷写回忆录的时候,我们才悟到──我们不是从生活中从实际中而是从自己的回忆和想象中意识到,原来一切事物都有它的极致,等事物到了它极致的时候,反倒一切都不见了。这才是极致的延伸呢。天幕上是一幢大楼,那么不管是大脸或是小手,一切发生在大楼之中,现在出现大楼不就比出现大脸和小手更具包容性吗?我们看到的是大楼,大楼里做的是什么我们不知道。我们看不到大楼里的脸和手,我们只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响。你根据就些声响来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不就可以脸想得比天幕还大,手想得比米粒还小吗?比脸和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