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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指叔叔,我赶不上这班车我可该怎么办哪!」
「如果是这样,我宁肯不死!」
接着在那里着急地乱哭。我们以为这已经是没办法的事了,六指叔叔一定会借这个契机和借口好好玩耍和奚弄她一次。但是我们想错了。六指已经不是过去的六指了。六指这时完全不是做作而是出于内心地像一个慈祥的爹和叔叔那样看着女地包天说:
「这没有什么,你不要着急,叔叔自有办法。」
好象女地包天并没有什么错误一切本来都是这样的她主观上没什么责任似的如果是这样岂不让我们这样本来就没剪发留着长发就等着这一天的人吃了亏如果早知这样我们也一块剪了这些长毛算了。更可气的不知我们可气的是六指好象早有准备似的接着一下从自己的裤腰里拽出一团猪尾巴编成几个小辫就给女地包天扎到了头上,一下就让她变得和我们一样了。女地包天一下就破涕为笑了。接着她还在临死之时说了一句让我们更加恶心的话:
「六指哥哥,早知你这么好,当初搞恋爱没人理你的时候,我就一下上了你的床。」
这叫什么话,是想反攻倒算怎么着?这时六指倒严肃地说:
「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总结以前。」
大家这才改正了自己的小心眼,也就破生气为笑,接纳了扎着猪尾巴的女地包天。还有人开了一句无伤大雅虽然不算高明但也还过得去的玩笑:
「本来这猪尾巴应该曹小娥扎才是呀。」
曹小娥也做出一副改过自新的样子放下自己的思想负担,开始和大家一样说笑。欢乐没有拉下谁。别人总以为我们上吊之前会有些单调、寂寞和痛苦,但他哪里知道我们上吊之前的欢乐呢?毛毛辫告一段落,接着就该我们这些过去的男人去理男头型了。也许我们看着刚才六指处理毛毛辫过于成熟我们在男头型上也过于相信六指了,也许刚才六指处理毛毛辫过于得心应手和洋洋得意了,他一下得意得昏了头,于是接着在处理我们这些男头时反倒出师不利。他一下显得过于自负、自信和自做主张了。虽然我们不懂,但头毕竟是我们的头,客体是我们的客体,在动手之前,就不能跟我们商量一下吗?这头是往何处去这车是往何处赶呢?但是六指没有这样做,六指觉得他已经有丰富的经验自己把握历史的方向和赶车的道路也就够了而不用和我们这些乘车的和蹭车的商量什么了。于是他上来就犯了一个大错误。他一边给那些快乐的毛毛辫和女地包天打着媚眼(单是这得意忘形的举动,一下就倒退了多少年?),一把随便抓了我们一个男头就下了手。他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懒意呢,他还到达了有意无意的状态呢。他伸手抓住的,恰好是过去和生活特别斤斤计较的白蚂蚁。这就是历史的巧合了。如果随便抓一个别的头,也许这就不成为一个历史的岔路口,你就可以顺利地从起点开到终点;但看似随便地抓了一个脑袋,随意在水塘里捞了个葫芦,随意在笼子里抓了一只鸡,谁知就是白蚂蚁呢?这就使历史的列车向另外一个方向快速地开去了。他抓住白蚂蚁,甚至看也没看,就目中无人和一切不在话下地把他摁到了热水筒里。似乎他抓的不是一个人是白蚂蚁或是其它人对他来说并没有区别就是有区别也没有意义,他现在要的就是一个脑壳,现在他抓住了白蚂蚁他并不重视蚂蚁和他的个性只是注重统一和头型,他走得就有些太过了,他走得有些太偏了,他有意无意之中有些赶大车和弄花活了,他有些太不重视我们太不拿我们当回事了,好象他要说的要做的不管怎么说和怎么做都能代表我们事先没有和我们商量的必要当然前边有毛毛辫在前我们也无话可说我们已经把自己交给了比交给自己还放心的人,不要说白蚂蚁,就是当时的我们,也觉得这一切包括他边抓边在脸上现出轻浮的表情都理所应当。时间到了,就该从我们中间抓。抓是正常的不抓倒是奇怪的;不商量是正常的征求意见倒是奇怪的。我们的头搭在前羊的屁股上,我们听天由命还带着些好奇和幸运的心理羡慕地看着被六指抓住和攥住的白蚂蚁,毛毛辫已经扎过了和处理过了,现在该轮着我们了,而一开始就抓到白蚂蚁也是他的幸运怎么一把就抓住了他而没有抓住我呢?我怎么就没有拔这个头份这个好事怎么就落到白蚂蚁头上了呢?当然一开始白蚂蚁看着自己被拎着脖子给拔了上来摁到了热水筒里也有些洋洋自得直到自己被处理成新形象才在那里大叫「苦也」,我们才对白蚂蚁有些幸灾乐祸和为自己庆幸把刚才那点不平和委屈都报复到这乐祸和庆幸上了。我们以为有什么花活呢,我们以为一切都不用我们操心呢,我们以为我们的头型就像妇女们的毛毛辫处理起来一样轻松和一样翘辫和出风头呢?谁知道不是这样。原来六指只对毛毛辫心里有数而对我们的男头型心里一点没有考虑或者说就是有考虑而这种考虑能不能像毛毛辫那样代表我们的利益和价值观念还难说。我们的脑袋就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吗?当然这些都是事后发现不对的情况下才产生出这种个性的自主的情绪的,当时我们看着白蚂蚁被揪出来,不要说白蚂蚁,就是我们大家也共同对六指一百个放心。六指,你理了一辈子头,还不比我们清楚吗?该什么头型你心里有数,所以我们就不管了一切都交给你了。但从后来的实践看这样还真不行我们这样也太大意了。六指一边乜斜着我们,一边嘴角还叼着烟呢,烟头在那里冒着青烟这青烟燎着他的眼睛所以他一只眼睛还挣扎着半挤半睁所以六指事后也说,第一头所以失败,和这烟儿燎着眼睛很有关系──一边并不看脑袋,还在那里得意和有些卖弄地看着我们一边将这白蚂蚁随便在热水筒里浸了一会儿,拎出来甩了甩就下了刀子。当然活还是熟练的,就是心里缺一些筹划。等头炮制出来,我们可就傻了眼。什么头型,原来就是一个光葫芦呀,原来就是一个电灯泡呀,这也太显露直白和直奔主题了。这和毛毛辫可是两回事和不一个层次。这看着随便倒也是随便了,但是这随便可不是毛毛辫那样的随意。随便和随意可是两回事。一排排的光葫芦和电灯泡挂在秋千架上,壮观倒也不能说不壮观,但也太通俗和没有改变了。但六指还在那里得意洋洋地拿起镜子让白蚂蚁前后看呢。白蚂蚁平生就讨厌光头,蚂蚁是一个光头还知道戴一个帽子,现在摘下帽子怎么就剃了个光头呢?一看镜中的自己,当时就抱着头在那里说「苦也」,接着还引经据典地说(这也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没想到一个剃头,不但给六指,也给白蚂蚁提供了一个开发智能的新天地。看来我们缺少的不是智能而是一个开发智能的人文环境呀──的总不能天天去上吊吧?):
「头发精血,授之父母,父母在,不远游,头还在,发何去?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近乎?没想到现在说剃就给剃了。多么乌黑的秀发呀(虽然没剃之前,它也就是光秃秃高原上的几根草)。这是什么发型,不就是一个光头吗?搞什么搞,我讨厌光头,我要头发(白蚂蚁一边哭,一边还坐在地上搓着和蹬着自己的脚)。如果我们不是被处置,这是学术和艺术,这是快乐和学问你怎么给我剃了一个光头呢?这不成了被枪毙的罪犯了吗?这不成了光头党了吗?这和毛毛辫可不一样,毛毛辫是没头发往上贴头发,我这一刀下去什么都没有了,你可真让我心里空空落落和一下就没了底和没了着落。还不如一刀把我的头给割下来呢。我不要光头,你赔我头发。呜呜呜……」
白蚂蚁在那里哭了起来。本来白蚂蚁不哭我们还不觉光头有什么,现在这么一哭我们一下也觉醒了觉得白蚂蚁哭得和说得也有道理。六指也太大意了。六指也太不拿我们当回事了。我们放心地把我们的命运──而且是最后的命运交到你手上,我们放心和松心,是因为相信你的能力和责任心,我们放心和松心的前提就是你肯定会为我们上心和事情做出来肯定让我们放心,谁知道你上来就做了一个让我们同类伤心的头呢?这个效果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觉得你提出一个头型的思路这头型就肯定像毛毛辫那样既朴素又生动出奇了,就像毛毛辫本身是朴素的而让它往上翘是出奇的一样,谁知道你的智能和能力让一个毛毛辫就消耗光了呢?一到我们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