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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气?你骑着我的毛驴四处在大饭店、咖啡屋、啤酒屋、Party上炫耀和风光的时候,你可知道你舅舅正在一个毒如蛇蝎的女人身下受气?表面你在帮助我,其实你在帮助这个女人。这时我不禁要问,你潜意识中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种情况下,你觉得那头礼义廉耻的毛驴你还要骑下去吗?我知道你会结结巴巴地说,你这些天和这头小毛驴相处得不错呀。这是将你一步步逼到墙根和绝境的时候,你拉着一根驴缰绳,最后的一点解释和挣扎。你还想将事情和毛驴再挽救一下。你脸上挤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但一切都大势已去和无可挽回了。我再也不会学捡蛇的农夫而要痛打落水狗了。你不是还剩最后一层小衣服和最后一层画皮吗?现在我也要将它们给扒下来。我知道你们相处的不错,但这绝不是由于你与她相互理解的结果,恰恰相反,这是因为你们相互太不理解太没有共同语言或者说是因为毛驴认清你的本质与你无话可说没必要争论的反映,它是一种大家风度,它是一种更高层次的轻蔑和悲哀。就像一对夫妻,吵架的夫妻并不一定是坏夫妻,如果连架都吵不起来,「相互没有红过脸」,不是更大的悲哀吗?「你也算个人」,我的天,大家怎么都不忙着自杀?你不自杀还一点不红脸地骑着人家四处扎堆和游逛,亏你做得出,我都替你红脸。这些事情也就不说了。结论已经下定:你在广场上出的主意不是好主意,是个馊招,是个不可取的主意,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帮助敌人、帮助同性关系者的阴谋;现在惟一要做的是,这个主意要彻底废除,半点不能含糊,我们要在这个问题上彻底把你拋开,另组智囊班子,另辟蹊径,想出一个新的对付同性关系者的办法。而且,在没有通知你之前,这个工作我们已经做了一段时间了。现在我可以骄傲地、自豪地、理直气壮地告诉你:新的对付同性关系者的一系列高招,都已经想出来了!明白了吗?我的亲爱的聪明的可恨又可爱的外甥!你座下的毛驴,是该归还的时候了,应该让更合适更理解她的人和更应该与她相处的人去与她相处了!经过这件事,也使e颐靼祝馔沸∶浚一挂匦露运幸桓鋈鲜逗推兰勰亍3
说完毛驴,说完主意,在这除旧迎新、爆竹一声旧岁除的让人心情激动又难言的时刻,我接着想跟你谈一谈读书的问题。你知道你吃亏吃在什么地方?就吃在不读书不看报的事情上。连《一地鸡毛》都读不懂,把握不住,生活中不就成了一地鸡毛了吗?我现在身处高位,深深体会到这一点。说起学习,我又想起了我的童年。舅舅孩提时代读个书可不容易啊。不像现在的你,书摆在面前也不学习。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多少代知识分子和没有挤进知识分子圈的人用一生做代价总结出来的经验,你就是不汲取。为此让我和你姥爷伤了多少心。一直到现在,你那么大了,还不能自立,写文章还写不出个名堂,还要靠时代广场靠旁门左道靠投机取巧去捞根稻草,去骗些不正当的钱和不正经的女,你惭愧不惭愧呀。要把你放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早把你给饿死了。我见过世界上一些伟大的作家,人家都是年纪轻轻的时候,像你这么大甚至比你还小,就写出了震动世界的作品,把自己民族的痈疮和原始风景展示给了人家,得到了已经死去的伟大的对世界起过建设作用更多的是破坏作用的人所留下的钱的利息,拿着这些利息,自己到集市上去买一头驴,理直气壮地骑着它去赶集,看闺女的辫梢和小媳妇的屁股。可你呢,直到现在,骗不了别人,还靠骗你舅舅去混头毛驴骑。我不禁要问,你骑在这样的毛驴上,能够心安理得吗?看你舅这么不容易,你就不能争口气吗?我对你要求并不高,我也想时时刻刻帮助你,没想到你却利用这种帮助去与人合伙谋害和出卖你舅──然后从中渔利。你真是个朽木不可雕、竖子不足与其共谋的人。我算是死了这条心了。你就不能静下心读一两篇好文章,提高一下自己的思想境界?我小时上学的时候,可不是你这种样子。不信你什么时候回老家时问问你姥娘。采访一下大人物早年勤奋刻苦的经历,倒是一篇能够引起轰动的好的文章题目。当然,我不是非要你放下手头的创作去写宣传我的文章,我再说一遍,你不写,就没有人写了吗?世界上有骨气的人不好找,奴颜婢骨和溜须拍马的人还不好找吗?这时你倒长志气了是不是?到别人面前你孙子一样,到你舅面前你倒一身正气跟我装起了大爷是不是?世界上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在外边他窝囊得很,别人把屎尿撒在他头上,他也只是「嘿嘿」地对人笑笑;可一回到家,他就横了起来,窝里横,门墩虎,你的好脾气,怎么不留到家里给我们用一用?我小的时候,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吧,在一个小小的村庄里──前途未卜,夜路如蛇,就意志坚定地秉烛待旦、一读一夜,你姥娘让我休息,我就是不休息;先一天的功课温完,还温第二天老师要讲的功课;每天把功课温得像煮急的沸腾的热粥一样。这个时候还两眼发光。第二天公鸡一叫,我就爬起来上学──你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想让公鸡从天而降,「公鸡,给我一口干的!」我却不是这样,我从小就闻鸡起舞,把鸡抱到屋里──当然也是怕被村里白蚂蚁一类的人偷去──天刚蒙蒙亮,就去上学。有几天公鸡感冒了,不能啼鸣了,我就一夜不睡,把自己当成公鸡。刚要睡着,我就爬起来摸着黑问你姥娘:
「娘,天该亮了吧,该上学了吧?」
接着就自己用手捏着嗓子,扯声学公鸡打鸣。
(注:为此,有一年春节我回去过年,专门采访过俺姥娘。俺姥娘听我说完,照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放他娘的狗屁!他从小踢死蛤蟆弄死猴,哪里见他正经读过一页书?倒是他把书上的难字一个一个都扣掉了,说:『书上的字这么多,哪里差这两个?』上学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他认识先生,先生不认识他;小小年纪,就偷瓜摸枣和偷鸡摸狗──他的鸡还怕别人偷去?先生家的鸡都被他偷吃了。最后弄得一村子没鸡,一到黎明万马齐喑。接着战乱一起,鬼子兵一来,就出家当了土匪,开始『不行挖个坑埋了他』的生涯,让我替他白担了多少心;这才是历史的真相。现在许多报刊都宣传他早年如何刻苦读书,他们就不想想,如果他早年刻苦读书,现在能当上礼义廉耻的秘书长?」
(我听了恍然大悟。恍然大悟不是说如何揭穿了俺孬舅,而是正如俺姥娘所说,事情如果是这样,俺孬舅当秘书长就不奇怪──但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如果俺姥娘这么说话,俺孬舅有俺姥娘这样的娘,俺孬舅当秘书长就不奇怪。──俺孬舅当了秘书长,开始拥有另外版本的童年。久而久之,孬舅也忘记了自己身出何处,忘记了小乔初嫁时,忘掉了自己生动有趣和有血有肉的童年,成了一个三好学生。从此便以三好学生的面目出现在大家面前。他多么地注意听老师讲课,双手背在背后,一个上午纹丝不动;别人用马尾去撩他的耳朵眼,把辫子给系在后面桌腿上,他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有次放学回家,不知因为一件什么事,或是公鸡与他开玩笑啄了一下他的小鸡,或是他吃饭时吃出一粒米虫,勾起了他小小心灵的满腹心酸,突然放下手中的小木碗,委屈地抱着俺姥娘的双腿,失声痛哭起来。俺姥娘虽然不明就里,但看见一个六岁的孩子平时不哭,现在一哭哭得这么心酸,小嗓子一哽一哽地,也不由心酸起来,一把抱住六岁的俺孬舅,也想起她自己的满腹委屈,叫一声「我的儿」,开始失声痛哭起来。这是俺姥娘和俺舅在历史记忆上的惟一一次会合。后来俺姥娘哭得乏了,俺孬舅在俺姥娘怀里睡着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公鸡叫了,一切烟消云散了,俺姥娘该起来纺棉花,就起来纺棉花;俺孬舅该起来上学,就起来上学──或是该起来捣蛋,就起来捣蛋。历史在这里又分道扬镳。成年以后,俺孬舅当了秘书长,一次坐着直升飞机回去探望母亲,在当地众多参议员、众议员的陪同下,共同回到了我们的院子,共同坐在我们家院子的大枣树下,坐在俺姥娘身边──当然,孬舅离俺姥娘更近一些;开始听俺姥娘叙说俺孬舅小时候的事情。说着说着,说到了痛哭这一细节,在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