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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我们的抚摸怎么了?我不是给你抚摸得挺好吗?你不是还在那里哼哼个不停吗?怎么现在过河拆桥,为了达到你个人的罪恶目的──原来我以为我给你设下圉套,谁知道到头来你还有更大一圈的阴谋在等着我呢?──好好的抚摸,到头来也像盒饭一样引起你的恶心了呢?我们都是些风尘女子和风尘艺人,我们走一路唱一路,在抚摸的过程中,一不小心能不搓下一点泥吗?我承认,抚摸着抚摸着,一开始是抚摸,最后就变成了搓泥,我搓你一身泥,你也搓我一身泥,但抚摸变成搓泥,又有什么不好呢?一层一层的泥卷,缤纷落下,犹如地上翻飞的蝌蚪。我们看到了这些蝌蚪,就像看到了我们的后代和生命,也就是看到了我们的未来和希望,这有什么不好呢?当然,如果你说这个抚摸不好,我今后不给你这么抚摸就是了。我不给你抚摸,光让你给我抚摸,好吗?我吃盒饭,穿平底布鞋,走场子和唱堂会,一个场子唱下来,我躺在铺满月光的席子上让你给我抚摸和搓泥,最后我承认这些地上的蝌蚪都是我的后代而没有一个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东西,成吗?当然,最后还是不成,我的小媳妇,就这样跟着一个唱莲花落的脏人韩双双背井离乡地逃往他乡。这个脏人韩,他整天就不搓泥了吗?我们来故乡搞同性关系是为了找一块属于自己的家园,现在你们搞了同性关系,又双双逃离了家乡,你们这种举动的本身,不就是对故乡和同性关系的挑战吗?这个时候可就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了。所有的规则和道德,所有的民主和法制,一切都不管用了吗?我是哭着回家告诉俺哥或是俺爹,还是求助于法律告诉村长牛蝇.随人呢?就是告诉和告发,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我再告发还顶个球用?这时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只有每天怀着深仇大恨,专心致志地在打麦场上等待你们阵亡的消息了。这时我就不是故意的等待而是你们把我逼成了这个样子。当初一个盒饭把我打发回到古代,现在盒饭的失去也同样让我回到了过去。过去怎么就这么紧地跟我联系在一起呢?我怎么就脱不掉这个历史的羁绊呢?你们都大踏步的朝前走了,你们家家门口都挂着幸福的夜壶,怎么到头来在我们的故乡,就剩下我一个人在歹毒地等着另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消息呢?我吃盒饭和强调过去的本意是为了把我和大家区别开来,怎么到头来倒成了这个区分而不是那个区别呢?我是埋怨小刘儿呢,还是埋怨历史呢?我是埋怨过去呢,还是埋怨现在呢?我生活在历史和赤道的回归线上吗?我每天站在村头,就是为了给你们这些还在兴致勃勃地搞同性关系的家伙们摇消息树吗?搞了半天,我是一棵树,说到这里,瞎鹿叔叔有些沮丧。但接着瞎鹿叔叔又对我发了火:你整天在这里看我一个人孤独,你就不能去采访一下你的那个看不见的巴尔婶婶,看「她」看不见的内心是怎么想的吗?这不是对我对你,对你这章文字的全面性,都会起到修补和丰富的作用吗?要搞清历史的真相。过去我们在异性关系的世界是这么做的,现在我们在同性关系的世界也要这么做。好的原则和做法,不能因为制度的改变而改变。不能泼脏水的时候,把婴儿也一块泼出去;不能因为一个脏人韩,就连你巴尔婶婶也不调查了。调查还是要调查的。我等我的阵亡消息,你该到前线去调查还是去调查。我们之间并不矛盾。
这是我和瞎鹿叔叔分别时,瞎鹿叔叔气急败坏向我交待的任务。当然,他接着又指着我说:也不要忘记采访那个脏人韩,看他现在怎么说。我在这里等着他们。说到这里,瞎鹿叔叔开始莫明其妙地脱下自己身上唱戏的行头,在那里努力地往身上套一身西装。接着旁若无人地操起他的二胡和马头琴,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唱些什么。大概是祈祷邮递员的早点到来吧。有了瞎鹿叔叔在村头,使村里所有路过村头的人,都有些胆颤心惊和对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太放心呢。虽然我们知道瞎鹿叔叔不是在等我们,我们与他无冤无仇,但是我们看着他在这么等人,我们就对自己也发生了怀疑。被等的人固然对世界做得不妥,那么我们每一件事每时每刻做得都是妥的吗?我们就没有马失前蹄和人前失言的时候吗?我们的面前都是大好春天么?我们的面前就没有曲折和阴天吗?我们就没有得罪瞎鹿那一天吗?他现在在等别人,将来有一天焉知就不会等我们呢?自从瞎鹿叔叔几百年之后又在村头树起了消息树,我们都对自身和在这个世界上的所作所为发生了怀疑。我一定有许多做得不对的地方,要不今天我路过打麦场的时候,瞎鹿叔叔看我的目光怎么就和昨天不一样呢?当然不排除今天瞎鹿叔叔自己心里不痛快,或者是别人惹了他到了我这里气还没有完全消尽;但如果万一不是这样呢?如果今不是这些外在的因素而就是瞎鹿叔叔看着我不顺眼呢?我今天不就是他所等待的人了吗?虽然他昨天是在等别人,但今天在等别人的同时,他临时在这个名单上再补充和加上一个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还不都是他老人家闪念之间的举手之劳吗?所以我们大家在瞎鹿叔叔失恋之后──丢了好端端的妻子或好端端的妻子被别人抢去以后,过去一个窝囊废,现在往村头一戳,我们看着他倒一个个感到害怕了。任何人见到他,都不敢不打招呼和陪个笑脸就走过去。你不是吃了豹子胆吗?你不是不要命了吗?谁说和平时期没有恐惧呢?丢了妻子的瞎鹿,就给我们故乡制造了比战争年代还要让人恐惧的气氛。战争时期的枪子没有长眼,但是瞎鹿思想的速度,不是比枪子还要快得多吗?战争时期鬼子一来我们还可以跑反,看到消息树一倒我们就躲进庄稼地;现在瞎鹿每时每刻都站在村头,消息树在他手里把着,你让我们往哪里逃呢?我们除了恐惧和害怕感到尊敬和敬畏之外,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们敬神敬鬼是出于害怕,现在神鬼之上,又加上一个瞎鹿。最后弄得村里都有些草木皆兵了。连俺孬舅和小麻子,最后连村长牛蝇.随人,见了村头打麦场的瞎鹿,都要上去含含糊糊地打一声招呼:
「瞎鹿,吃了吗?」
「瞎鹿,又在这等着呢?」
有时还心虚得故意开玩笑说: 「瞎鹿,不是在等我吧?名单上没有加上我吧?咱们哥俩儿过去可没有过节。」
有时牛蝇.随人还假公济私地对瞎鹿关心地说:
「一天天站在这里,也不容易。看干成一件事业,是多么地需要耐心呀。但为了干成一件事业,就得这么苦干。为了这种精神,我看村里应该给你一些误工补贴。」
可见当时瞎鹿是多么地牛气。大家差点就要放下手头的同性关系者回故乡的千秋大业,都来巴结和奉承瞎鹿一个人了。瞎鹿一开始当然也有些受宠若惊和不知所措,但是时间一长,面对着众人的恐惧也就习惯了。一次还对我故意大度和卖弄地说:
「看来让人们跟着你走也是容易的呀,那就是让人们永远不知你的底细和名单也就是了。」
同时又跟我说:「我这也是因祸得福,丢了一个老婆,得到了一个故乡。搞同性关系为了什么呢?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你们苦苦努力还没有达到的目的和境界,让我一个人独辟蹊径提前就达到了。一个时代的先行者,不对你们摆点架子和弄点故作高深,你们能相信这个运动和革命的重要性和它的威严吗?要把问题提到这样一个高度来认识哩。」
有了这个发现,瞎鹿又在那里兴奋不已。兴奋不已之后,当他在村头像一棵树和一块望夫石一样等人的时候,就更加夸张和严肃了。风里雨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大雪把他落成了一个雕塑,他也硬撑着立在那里。这时你说拄着一根枣木棍的瞎鹿是一棵树和一块化石,成了我们故乡和村头的一个象征,那就是认识我们故乡的一个初步和前提了。有一年冬天,俺的瞎鹿叔叔在风雪里给冻僵了。这时俺的巴尔婶婶路过这里,看到瞎鹿叔叔这个样子,放下手中刚刚打到的柴捆──这时「她」浑身也冻僵了,忘记了家里的丈夫脏人韩,忘记了家中还有一窝嗷嗷待哺的孩子,忘记了两个人之间的深仇和大恨,人都已经冻僵了,思想还能不停止吗?上去抱着俺的瞎鹿叔叔就哭了。虽然这样的感情和感动,看上去有些事后矫情和于事无补,但是俺的瞎鹿叔叔在「她」的怀中还是终于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