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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踢球了,你已经加入同性关系者回故乡的队伍;在这里谁说了算?你孬舅说了算。要舅是干什么用的?就是专门替外甥解疑释惑和当家做主的──不信你问问小刘儿。虽然你舅的本身不在这里,但有我的灵魂在,也和我本人在这里是一样的。别说你吸了两管兴奋剂,就是在这里胡作非为和强暴人了,老舅也能给你摆平,让它嘛事没有;刚才强暴人的是横行.无道和牛蝇.随人,所以才有人阻拦,如果当时强暴人的是你,也就没事了。当然,这一切的代价是:事后你舅用得着你的时候,你可别推三挡四的。巴尔.巴巴听了这话,一个小孩子,就得了脸了,他光记着前一句话而忘掉了后一句话──后来为此付出代价,他可就欲哭无泪了──「我舅说了……」这是巴尔.巴巴以后嘴上常挂着的话。似乎他这一个外甥,比小刘儿还要正宗似的。话传到我这里,我倒没有惊慌,名份让他称去,外甥让他当去,但可以这么称呼和当上外甥的人,也能同时赶上小刘儿的涵养和水平吗?有朝一日你因此栽了跟头,也就知道跟人叫这称呼的深浅了。你压量得住压量不住这个称呼呢?但小刘儿这话传到巴尔.巴巴耳朵里,这个小孩子倒是吃心了。这个头脑简单的人,又用上老战术,立马就把他的枪给拔了出来。他的拔枪和卡尔.莫勒丽装模做样的拔刀可不一样,卡尔.莫勒丽的拔刀也就是吓唬吓唬我们,他拔出自己的打兔枪,接着就往里装铁砂。──他是要杀一儆百吗?他是要敲山震虎吗?他是要杀鸡给猴看吗?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接着就有人向我通风报信──当然是我的好朋友而不会是白石头或俺爹之流了,至于这个好朋友是谁,恕我就不告诉你们了,她跑得连吼带喘的,一根大辫子像牛尾巴一样冲向了天空:
「小刘儿,我的亲亲,快跑吧,刘老孬个龟孙子,又认了一个外甥。这个外甥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正在往打兔枪里装铁砂呢。知道这个外甥是谁吗?就是那个巴尔.巴巴呀。再不跑你可就没命了;哪块地里高粱高,你就往哪里跑吧──赶快逃个活命吧!」
当然,我不是一个多么勇敢的人,看到枪口果真瞄准了自己,不管事情的是非曲直,我就撒丫子先逃命了。这个巴尔.巴巴变化之快,也让我预料不及。如果他不当外甥,也是一个挺和蔼的人呀,刚才俺爹空手套白狼地钻到他帽檐底下乘空调,没见他说什么,怎么一成了外甥之后,就变得这么不懂事了吗?对照起他,我每天的外甥当得就是这么窝囊吗?我一下钻进高粱地,接着又逃到玉米林,但我还是听到身后「通」地响了一枪,幸好没打着我。一段时间后,我和巴尔.巴巴搞到了一起,一次我们在床上亲热完,先是在一起议论俺爹,议论完俺爹,又在一起说起当年的打兔子。我问他真是为外甥吃醋和动家伙了吗?这时巴尔.巴巴倒是大度地笑了,说:如果不是因为都是外甥,我们的身份相等,我们怎么会搞到一起去呢?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还得感谢咱们的孬舅呢。其实我当时往枪里装铁砂和向你的屁股开枪,并不一定就是针对你的。我对找到一个舅舅,就那么激动和按捺不住吗?这个世界上缺氢缺氧,还缺舅舅吗?我也就是故做姿态,骗骗咱舅和大家罢了。我开枪是为了震动故乡。如果我真朝你开枪,照我在足球场上的准头,还不一枪把你的屁股打飞了?但是你的屁股还在,现在还在床上,就可见当时我对你也是手下留情和吓着你玩呢。倒是看着你顾头不顾屁股逃跑的狼狈相,我不禁在那里吹着冒烟的枪筒笑了。到底谁是真外甥谁是假外甥,这不一下就说明问题了?但是巴尔.巴巴开完这一枪之后,将自己遮阳帽上的空调开得更大了,让凉风来压自己的火气。倒是空调吹着吹着,做出新外甥的姿态,学着他老舅刘老孬的口气说:
「不行挖个坑埋了你。」
这时他连自己的枪都忘记了。丢枪而想到了坑,这也不过是借老舅一句熟语,来给自己找台阶和解嘲罢了。可见这也不是骚乱的理由。别说是巴尔.巴巴开了一声空枪,就是打麦场西北角的刘全玉、郭老三和脏人韩已经在那里拳脚相加,引起了部分的小的骚乱,也没有因此引起大的社会动荡啊。他们在西北角争论些什么呢?说起来就更加离谱了。他们的争论,已经脱离了同性关系者回故乡的主题,他们的争论是纯艺术性的,即谁是故乡诗歌和顺口溜的教父。脏人韩刚才在几个中外小流氓面前得胜而归,在圣女贞德面前露了脸,就有些自大、得理不让人和趾高气扬,本来大家在这里没有争诗歌,他按捺不住刚才的得意,耐不住艺术创作所需要的寂寞,就想扩大的地盘,步步为营,把以前在生活和历史中所有的不愉快、所有看不惯的人、所有压在手里和积在心头的历史旧账给清理一下一揽子解决掉──他想势如破竹地一个碉堡一个碉堡给连窝端掉。这时他看到郭老三和刘全玉坐在一起,过去势均力敌的时候,为了一个诗歌,他们平白无故地让他受了多少气?现在就想首先拿他们开刀,把他们想象成为另一个女地包天。刚才当了一次干爹,现在要再当一次教父。他所不知道的是,其实郭老三刘全玉两人之间也有些相互不服气呢,也都是些矜持和有架子的人。本来两个人并没有坐在一起,还要感谢今天打麦场上的大月亮,凉风习习,使两个人都心平气和起来和心灵偶尔沟通了。本来欧洲教授刘全玉独自坐着,看着月亮,触景生情,只说了一句发自肺腑的话:
「离开故乡这么多年,早已过了龙争虎斗的年龄喽!」
没想到这句话,被毫不相干的郭老三掺着凉风给听到了。这句平常的话,不知怎么就戳着郭老三的心尖子了。听到耳中,落到心头。心中琢磨琢磨,眼中的泪也就「唰唰」地下来了。平时他也是看不起刘全玉的呀。如果不是碍着俺姥娘夹在里边,他早就要跟他秋后算账了。那首长长的轰动世界的《最后的离别》,作者到底算谁呢?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定论。这是地道的中国民歌,欧洲教授怎么会作得出来呢?欧洲教授却说,看似是民歌,看似不经意,其实这就是创作的最高境界和千锤百炼的结果呀。这样一粒优秀的艺术珍珠,一个山村野夫,能够作得出来吗?如果他是小刘儿,我服气,可以把创作权让给他,可惜他不是小刘儿,他是小刘儿的舅姥爷,我当年娶的是他侄女,对这个准老丈杆子我还不清楚吗?别说是诗歌这种艺术创作中最高雅的形式,就是我们现在姑且算它是顺口溜,你看一看日常这个郭老三是不是能把正常的吃饭撒尿的用语给表达清楚──假如能表达清楚,我就不跟他争这个发表权,我就把这首世界著名长诗的署名权让给他;可惜他表达不清楚,如果我们张冠李戴,不是使历史蒙受了最大的耻辱吗?──这是两人日常的争斗;这种争斗,现在在月明星稀的故乡的打麦场上,宇宙浩瀚,秋虫唧唧,一切开始显得那么渺小、渺茫和不重要。于是刘全玉教授,就有感而发或更是不有感而发地说了那么一句话。他这一句话,也就感动了我的舅姥爷郭老三。你早这么认为,我们之间不就不存在芥蒂了吗?我们还是娘舅亲呢。事情闹到最后,大家都哭不得,你说责任怪谁呢?你说我该笑还是该哭呢?这时的郭老三,最后还是选择了哭。一开始哭也就是做个样子,最后哭着哭着,自己把自己感动了,也就欲上前抓住刘全玉的手,与他和解,接着再和他共同探讨那首长诗的来龙去脉。过去我们两人搞分裂,没有功夫更多地探讨这首诗歌的更深的艺术蕴涵,现在我们和好了,这首诗我们不就可以重新讨论了吗?这次我们争论的就不是艺术之外的东西了,这次我们就在艺术之内打圈圈。最后咱们再讨论署名问题。真不行就算共同创作嘛。该讨论的不过是署名前后的问题。他欲上前抓住刘全玉的手,将堵在心头不吐不快的诸多想法一一表达出来。但没等他把这些自我感动和到目前为止还纯属个人的想法──谁知刘全玉是不是这么想和同意不同意这么做呢?──表达出来,世界上又横插一杠,这时得胜回朝的另一个诗人脏人韩闯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路和筹谋。这可让人真他娘的扫兴。世界上的诗人多了可真不是好事。诗坛这么混乱,就是让这些人给闹的。郭老三本来想抓住刘全玉的手,没想到这只手半空中却让脏人韩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