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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天使漫游拉连河 作者:万方-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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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集体户的蒋非和一个胖女孩儿一块来的,给麦夫吃了阿斯匹林,以后的几天麦夫的烧逐渐退下去。蒋非又来了一回,他对麦夫的态度冷冷淡淡,但也有一丝好奇。麦夫觉出蒋非和他之间似乎有一条隐密相通的小径。过了些天蒋非又来的时候,麦夫问他父母是做什么的。  
  蒋非告诉他爸爸是医生,妈妈是语文老师。麦夫于是明白了那种同类的感觉从何而来。  
  蒋非睁着一双平静的眼睛,“你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  
  “好多了,确实好得多了,谢谢。”  
  “不客气。”  
  听蒋非这样说话麦夫的喉咙一阵阵发紧,“文明”已经被砸得粉碎,可是它们还是发出自己的声音。麦夫想到自己居然脆弱到这种程度,简直有些羞愧。  
  蒋非是个性情温和的孩子,有一张短短的娃娃脸和一双圆眼睛,麦夫喜欢看见他,哪怕他并不能如他想像的那样和自己交谈。  
  “我妈妈教过你的诗。”蒋非说。  
  “你看过吗?”  
  “我不喜欢诗,我喜欢小说。”  
  蒋非看过《红岩》、《青春之歌》、《林海雪原》,也读过高尔基还有普希金。他记得一篇普希金的小说写一个女孩儿,有个年轻人爱上她了,那女孩儿也和他玩,可她爱的是他的爸爸,那个爸爸用鞭子抽她的时候她就亲吻那鞭痕。  
  麦夫告诉蒋非这篇小说不是普希金写的,是屠格涅夫写的,叫作《初恋》。  
  蒋非来看麦夫的时候他们常这样聊天,有时蒋非也讲集体户一些人的情形,胖姑娘的饼干不知被谁偷吃了,小蒙古和塌鼻子好,但是老吵架……  
  日子过得挺快,转眼田野已经一片光裸。麦夫有时想起三良,觉得他也许不会再回来了,这样想的时候他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天冷了他还留着光头吗?他在什么地方快乐地游荡呢?还是被关在小黑屋里,连拉屎撒尿都成问题。可他不会在乎的。蒋非和三良完完全全不是一路人,李三良那活生生的影子所占有的空间还在那儿。麦夫已经逐渐习惯了自己的生活,对于老死他乡的前景他尽量不想。蒋非来看他是他生活中的一件乐事,但他也知道他不会常来的。蒋非长得那么可爱,有好几个女孩子喜欢他。  
  偶尔他冒出这样的念头,麦子来的时候怎么没认识蒋非呢?麦子已经远远地离开他了,在另一个世界里生活,这样很好。有一天蒋非又来了,不是一个人,是和小蒙古一起来的。小蒙古这时已经和塌鼻子吹了,和蒋非挺好。小蒙古的脸红扑扑的,黑亮的眼睛东张西望,和麦夫聊天她觉得没啥意思。几个孩子从屋外咕咚咕咚跑过,一边喊着:毛子来啦毛子来啦!小蒙古的眼睛一亮,提议去看看有没有他们的信,三个人就往队部走去。  
  队部前的场院上站着不少人,有说有笑的。隔着半人高的土墙麦夫的目光被一顶黑呢礼帽所吸引,他惊诧地想,奇怪,怎么有这种帽子?戴帽子的人真叫他迷惑不解,是谁呀?麦夫不由停住脚步,他的内心已经预感到将有什么奇迹要发生。果然,当礼帽朝着他的方向转动过来,他认出了李三良的脸。  
  李三良的小眼睛在帽檐下活现地四下睃望,身上的蓝呢子制服在斜阳里发出毛绒绒的光泽,脚上的皮靴蒙着灰尘,目光扫过麦夫和蒋非微微一怔,接着“噗”地往地上阵了口唾沫,咧开大嘴笑了:“唷喝,谁呀这是!怎么跑这儿来啦?”  
  蒋非和小蒙古互相看了看,朝李三良走过去。麦夫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们三个人说话,李三良伸手摸蒋非的脑袋,乱胡噜一气,眼睛笑眯眯地瞟着小蒙古……  
  这时麦夫一直站在那儿,不知该走开还是该和三良打招呼,他觉得还是和他打招呼的好,可腿却犹犹豫豫迈不开。李三良根本不朝他看,只顾和蒋非小蒙古聊着,毛子也凑过来,三良搂住毛子的肩膀呵呵笑;麦夫觉出他还是走的好。他转过身,背离人群慢慢走开,心有点忧伤;一忽忽他听见一串自行车的铃响,铃声立刻就到了他身边。  
  毛子那辆绿色自行车“哗”地超过他横住,李三良骑在车上挡到他面前。  
  “嘿,那孩子,你不认识我呀!”李三良的眼睛在帽檐下睬视着麦夫。  
  麦夫一结巴,“对、对不起,当然认识。”  
  “那你跑什么呀?”  
  “我没跑。”  
  “操,过得咋样儿啊?”  
  “可以。”麦夫望着三良,“你呢?”  
  “你看呢?”三良微微扬起头显出一股得意劲儿。  
  “我,我有点儿糊涂。”  
  “糊涂啥?”  
  麦夫没回答,抬起手指了指三良头上的帽子。  
  顿时,三良连眼睛带眉毛喜不自禁地往上一挑,“怎么样,份儿吧,正经礼帽儿!”说着他伸手把帽子摘下来,麦夫一眼看到那熟悉的光光的脑壳,心一动,一股气流冲上喉头,他笑出声来。  
  “十一”那天麦夫从广播里听到天安门广场的游行仪式,听到毛主席向人民挥手和欢呼的声浪,心不由自主地感到阵阵激动。  
  将近中午三良来找麦夫。他脚上的皮靴擦得亮光光的,礼帽神气地歪歪压住眉毛,“走啊,老麦头儿,咱也庆祝庆祝国庆,上长岭撮一顿去。”  
  他俩走到长岭镇已经快两点了,饭铺里空无一人。三良先叫人擦桌子,等桌子擦干净了他才摘下礼帽放到桌上,慢悠悠地问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饭铺的人一下给问懵了。  
  “鸡巴毛你是不是中国人,十一都不知道!拿酒来!”  
  酒拿来了,三良把一瓶白酒咕咚咕咚倒在两个蓝边大瓷碗里,把酒瓶往墙角一扔,“来,胡萝卜就酒嘎嘣脆,干了!”他端起碗喝了一大口。  
  麦夫本来不能喝酒,但也端起碗,一口酒噎得他直咳嗽,三良高兴地猛捶他的后背。麦夫一个劲说没事儿没事儿,三良笑翻了,“你丫没事儿我有事儿,要不是国庆,到处那么紧,我还在外面过好日子呢。你知道那日于有多滋润吗!”  
  三良开始大讲他滋润的生活,天天上什么样的饭馆吃了什么样的好饭菜,如何在澡堂于里过夜,一天执一身儿衣服,穿完就扔。麦夫不大明白,问他执是什么意思?  
  三良吃吃笑,简直不屑于回答。  
  一只苍蝇嗡嗡地转,吸引了三良和麦夫。它落到红烧肉上立刻警觉地飞起来,犹犹豫豫又试探地落到三良的礼帽上,说时迟那时快三良一巴掌拍下去,帽子瘪了,苍蝇成了一小团黑酱。“找死。”他鄙夷地说。  
  三良那张扁平的脸渐渐胀得通红,颜色一直蔓延到脑瓜顶上。麦夫开始担心他要醉了。到后来他几乎不说话,目光茫然地四下乱扫,像憋着劲要发现什么。  
  终于他发现了想要的东西,伸出手重重地拍拍麦夫的肩膀,“嘿,那孩子,我告你扒是啥意思,好不好?”  
  “好,好哇。”麦夫并不明白三良要于啥。只见他猛地站起来,手撑住桌子晃了两晃,打了个酒嗝,“你等着。”  
  李三良走开时把礼帽碰到地上,麦夫弯身捡帽子,在他的视线里一辆马车斜刺着从饭铺门前奔过,尘土打着旋涌进门。他看见三良的背影在门口站了一下,然后招了招手。透过烟尘麦夫望见三个知青正从对面的合作社出来,李三良径直走向他们,边走边冲他们嚷。而他们好像没听懂他说的什么,疑惑地望着他,又互相看着。三良站定了,在那三人面前他的背影显得挺矮小,光脑壳在阳光下发出奇异的光亮。灰尘渐渐飘散,一个知青从头上摘下帽子,放到三良伸出的手上。麦夫看不见三良的脸,别的也看不见,但是他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是一顶羊剪绒皮帽子,戴在头上有点儿沉可非常暖和,它被戴在麦夫的头上了。他们俩离开饭铺的时候都醉了,三良醉得更厉害,一条胳膊勾住麦夫的脖子,弄得麦夫很受罪,就用胳膊肘拱拱他;三良踉跄着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地上了,麦夫毫不知觉,继续朝前走。  
  “那孩子!嘿,叫你哪!”  
  麦夫缓慢地回过头,“我不是那孩子,我都老了。”  
  “过来,老孩子,来拉我一把,操,你丫聋啦!”  
  这天他们无法走回吆喝铺,王良带麦夫到大车店睡觉。麦夫完全记不起天何时黑的,似乎他们一掀开大车店的门帘就进入了夜晚。烟熏火燎的昏暗中一团小小的光晕在遥远的房梁上摇曳,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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