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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标下因此前来禀报。走在路上,又闻罗大纲、冯兆炳、洪宣娇、林彩新四人,各率水陆悍贼,来此直扑省垣,快请老帅预备一切。”
曾国藩听说,急将他的坐营,移驻长沙下游四十里的那座铜官山下。又将长沙水师船舶,尽移那里,以作犄角之势。又命塔齐布、刘连捷二人,各率新募之勇五六千人,就在长沙、铜官一带游击。
湖南巡抚,那时正由藩司安寿代理。一听贼兵要来攻城,顿时吓得手足无措。除了把那军事大权全托曾国藩一人外,又将甚么城防营,正字营,抚标提标等等,派去守城。城中百姓,因为相信曾国藩这人,极爱人民,又有军事学识,竟有拖儿携女,拉老扯幼的人们,去到铜官上下避难的。塔齐布恐怕阻碍他的军事,要想下令禁止。反是曾国藩阻止道:“我们在此御敌,原是为的百姓。百姓既来求着保护,似乎不可拒绝。”
塔齐布没法,只好不问。
没有几天,罗冯洪林等人,果率大队到来。双方厮杀了几天,互有胜负。谁知李秀成因为真的只是注意曾国藩一军,便又派了苏招生,陆顺治二人,各率炮船罟艇二三千艘,直将长沙一带,团团围住。曾国藩因见敌军大队水军又到,赶忙亲自上船办公,以便指挥水师。
塔齐布此时要算先锋,他就不顾命的厮杀。有一晚上,塔齐布一军,对敌天国方面十二万人。杀到天亮,塔齐布简直成了一个血人。单是一夜工夫,换上七次战马。他的勇力,他的忠心,自然可想而知的了。这样的一连又战了几天。曾国藩要复前番彭泽湖之耻,总是不分昼夜的亲自督率将士厮杀。
到了三月三十边,忽然连日大雨,双方作战,都觉费事。曾国藩便将刘连捷召至道:“军营之中,犯遇大雾大雨的时候,要防敌军劫营。从前亡弟温甫,三河失利,就是为的大雾。现在连天大雨,我们这边应该千万注意。刘连捷奉令去后,急派探子去探敌方的举动。
据探回报,说是敌方的兵士,均在收拾东西,似有退去之势。刘连捷急去禀报。曾国藩微笑道:“此乃诱敌之计也,我军切莫上当。我已飞调吉字军去了,且俟九舍弟的大兵到来,我们就可以用那前后夹攻之策,不难一鼓歼敌。此时切宜小心。”
刘连捷听说,唯唯而退。
数日之内,敌方果没甚么动静。那个滂沱的大雨,仍是一停不停。河水陡涨数尺。刘连捷便来向曾国藩献策,说是打算晚上去劫敌营,杀他一个不备。
曾国藩一吓道:“不能不能。这班悍贼,岂有不防之理。
依我之见,只有静守此地,且俟援兵到来再谈。”
刘连捷听说,当场只好遵令。退下之后,即与他的部将等人,私下商议道:“方才我向老帅献计,今天晚上去劫敌营。老帅自受彭泽湖那场惊吓,胆子越加小了。诸位若有胆子,我们今天晚上,准去劫营。若能打个大胜仗,大家都有面子。”
当下有一个名叫巫大胜的守备,接口答道:“刘军门这个主意,标下第一个赞同。因为标下连天四出巡视,常常瞧见那个姓洪的女贼,只是挽着一个标致后生,同进同出,真与娼妓无异。刚才据个探子报来,说是眼见敌方买了大酒大肉进营。今天晚上,若去劫营。一定可捉醉鱼。”
刘连捷听说,又问其余的将士怎样。大家见问,不敢反对,只得答道:“悉听军门指挥。”
刘连捷和巫大胜二人,一见大家并无异辞,很是高兴,白天不动声色,一到二更以后,刘连捷为首,巫大胜次之,其余的将官又次之,各率本部人马,冒着大雨,直向敌方的大营里扑去。
谁知未近营门,突然听得一个信炮一响,只见敌营前后左右中的五路,顿时一齐杀出。刘巫二人,一见敌方有了准备,方始懊悔自己鲁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但又事已至此,不能即退,只得拚命敌住。不料又来一个坏信,说是敌方别派奇兵杀往曾国藩的坐船去了。刘连捷一听此信,大叫一声道:“我中敌人之计了。”刘连捷说了这句,急想回兵去救曾国藩的当口,早被敌人将他团团围住。无论如何,不能冲出重围。
此时刘连捷又一眼看见巫大胜已被一个极美貌的女贼,手起一刀,立即斩于马下。一吓之下,手上的兵器跟着一松。也被一个敌将,兜心窝的一枪,倒身马下。便同那个巫大胜都往阴曹地府去了。刘巫二人,还是曾国藩手下的大将。既被敌兵斩杀,其余的将士,哪里还能抵御。不多时候,也好说得全军覆没。
罗大纲一见他们营中的官兵,已没问题。忙向洪宣娇道:“我们此地已经得手,不知冯兆炳将军那里怎样?”
洪宣娇将她马缰一紧道:“不必多问,快快去捉曾国藩去。”
罗大纲连声称是。急同洪宣娇两个,直奔曾国藩的坐船而来。
原来曾国藩白天禁止刘连捷前去劫营之后,还当刘连捷一定不敢违他将令的。及至晚饭吃毕,看了一会公事。那时已近三更天气,正在写他家书之际。陡据他的戈什哈来报,说是刘连捷、巫大胜二人,擅自作主,已率所部兵士,直往贼营劫营去了。曾国藩不待那个戈什哈说完,连说不好不好。一定误事。
文案师爷章价人可巧在旁,慌忙接口道:“刘军门、巫守备怎么这般莽撞。现在此地空虚,我们须得快调人马来此保护。”
曾国藩紧皱双眉的答道:“倘若贼方知道此地空虚,他们若来劫我,那就坐以待毙的呢。”
岂知曾国藩的呢字,尚未离嘴。跟着一连听得几声炮响,早见东西南北四方,都有贼人杀至。那个章价人师爷,正待保护着曾国藩上岸暂避的当口,忽见那个老家人曾贵,不知何处找了一柄马刀在手,怒发冲冠的奔来对着曾国藩说道:“大人勿吓。家人已把这条老命不要的了。快快跟了家人上岸,避到荒僻点的地方再讲。贼人敢来,家人准教他们来一个,死一个回去就是。”
章价人听见曾贵如此说法。也急插口道:“大人真的快快上岸。”
曾国藩却厉声的答道:“我自办理乡团以来,早将性命置诸度外。今天晚上,正是我曾某殉国时也。”
曾贵一向伺候曾家。对于几位主人的性情,都很清楚。此时瞧曾国藩大有预备殉难之意。赶忙对着一班戈什哈以目示意,马上由他先行动手,大家奔了上去,背着曾国藩就走。章价人以及还有班文案。也就一拥上岸,冒雨的簇拥着曾国藩而逃。
曾国藩等人,走了还不到三分钟的时候,敌方的那个冯兆炳已经率兵赶到。上船一看,不见曾国藩的影子,气得一把火去,将那所有的公文、案卷,统统烧个干净。火光融融之中,一眼瞥见曾国藩尚未写好的家书稿子,忽又暗点其头的说道:“曾某本人,学问道德,总算不错。他倘不助清国,我就做他学生,也是心甘情愿。无奈既成敌人,断不能因他学问道德面上,放他逃走的。”冯兆炳的转念未已,那个融融火光,忽被一场大雨,濯得灭了下去。……正待上岸追赶,只见罗大纲,洪宣娇两个,已率大兵赶到。又见洪宣娇先问他道:“曾贼何往?”
冯兆炳道:“等我杀到这里,早已不见。大概总离此地不远,我们赶快分头追赶就是。”
洪宣娇不及答话,即把她那手上的一柄马刀,向着罗大纲一挥道:“快赶快赶。今天晚上,还不捉着这个老贼,那就以后不必再和清国打仗了。”
冯兆炳听得洪宣娇这般说法,似有怪他放走曾国藩之意。少年人的脾气,最要面子,一见洪宣娇对他冷言冷语,一时恼羞成怒,竟与洪宣娇冲突起来。
洪宣娇如何肯让,当下大喝一声道:“你这黄毛小子,放走了一个大敌,还不自己认错。老娘此刻先把你这误国的东西收拾了,再去捉那老贼。”
冯兆炳恐怕吃了眼前之亏,不待宣娇说完,他已纵身而进,一刀就向洪宣娇的颈门砍去。洪宣娇将头一侧,避过刀风,还手也是一刀。冯兆炳一面也将刀风避过,一面手出双龙取水的绝着,要用双指去挖洪宣娇的眼珠。洪宣娇也用那个叶底偷桃的绝着对付。
这末那位罗大纲其人,又倒哪里去了呢?难道眼睁睁的去让洪冯二人自相残杀不成的么?
原来那位罗大纲,起先同了洪宣娇二人,一上船来,不见曾氏,已在暗暗叫苦。及听洪宣娇在说快赶快赶那句说话的当口,业已先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