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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头来见大哥。”
曾国藩见他这位兄弟,说话甚壮,不禁暗喜的答着道:“你的此计,也和少荃主张相同。既是须带重兵,非得请旨不可。现在你可去到湖北,会同润帅,先将那里克复再说。”
曾国荃听说,也知这个计划,确非奏明不可。当下即遵他那老兄的嘱咐,径向湖北去了。
曾国藩一俟国荃走后,正想将那围困南京之策,分函去向彭玉麟、左宗棠、胡林翼、何桂清、向荣、张国梁、李续宾、李鸿章、刘秉璋、僧王、琦善、胜保等人,大家商量之后,再行入奏的当口,忽然奉到一件六百里加紧的廷案。赶忙拆开一看,只见写着是:据湖北巡抚胡林翼奏称:鄂省失守已久,未能迅速克复,应请交部严加议处。并称历年寄身疆场,心力不免交瘁,伏乞恩赐开缺,俾得回籍养病,一俟痊可,仍当出为国家效力等语。查洪逆起事以来,对于湖北地方,非常注重,该抚未能即日克复,尚非其他贻误军情者可比,交部议处一节,着毋庸议。惟其沥陈下情,历年寄身疆场,心力交瘁,亦属实情。湖北巡抚胡林翼着赏假六月,准其回籍调养,病体稍痊,迅速回任。所遗湖北巡抚一缺,着在籍侍郎曾国藩署理。该抚既膺疆寄,所部水师,交兵部郎中彭玉麟办理。至所有之湘兵,系属该抚一手训练,似未便交与他人督办,应仍由该抚照旧办理。朝廷屡次加恩该抚,该抚亦应有以仰答朝廷之处也。现在军务紧急,毋庸来京陛见,迅即驰赴新任可也。钦此。
曾国藩看完这道廷寄,不禁大为踌躇起来。一个人想上一阵,方去自己拟上一个奏复稿子。大意是说胡林翼久任鄂抚,未便遽易生手。有病一节,军中亦可静养。应请收回成命,毋庸开去该抚之缺。又说自己屡受殊恩,感激无俟,仍拟督带湘军,克日出兵,力图报称。至水师一部,兵部郎中彭玉麟,足能独当一面,自应遵旨移交云云。曾国藩奏出之后,即将水师移交彭玉麟办理。
那时彭玉麟正守江西湖口一带,前去攻打南昌的敌军,都被水师击退。连那忠王李秀成,也没办法。彭玉麟既接到曾国藩的移交公事,因为不知内容,赶忙亲自去到祁门。曾国藩一面迎入,一面朝他道喜道:“贤契的才干,已经简在帝心了。”
彭玉麟道:“门生不才,总是老师的栽培。”
曾国藩笑着的答道:“非也,此是皇上的圣明,我不敢向你居功的。”说着便将那道廷寄,拿给彭玉麟去看。
彭玉麟看毕道:“这件事情,虽属圣恩高厚,倒底总是老师的提携。”
曾国藩听说,谦上几句,然后方把他们师生二人别后之事,详详细细的告知彭玉麟听了。
彭玉麟听到别的事情,倒还罢了。及听见罗泽南死得如此悲惨,不禁伤感起来。
曾国藩也欷s'的道:“萝山请恤之事,至今犹未办理呢。”
彭玉麟接口道:“迟早一点,倒还不碍。总得克复武昌,恤典方能优厚。”
曾国藩连连点首的答道:“对罗,对罗。我的意思,也是这样。”
彭玉麟道:“今天春上,门生在那樟树镇地方,大破贼船之时,险和萝山一样。第二次夺那临安的贼垒,也极危险。第三次率林恩源等人,去攻九江,伪忠王李秀成率着三万悍贼,五干艘船舶,亲自和门生打上七天七夜,当时虽被门生将他杀退,不防安吉又陷贼手。周玉衡廉访,死得还比萝山惨酷。”
彭玉麟说到此地,曾国藩忽岔嘴问道:“今年三月里,你扼扎吴城镇的时候,贼攻抚州,你不是同着林恩源、邓辅纶、毕金科、周凤山等人一起进剿去的么?”
彭玉麟答道:“是的。”
曾国藩又说道:“那场战事,听说你曾经受着一些微伤,可有此事?”
彭玉麟听到这句,不觉恨恨地的答道:“门生和林邓毕几个,险被周凤山所误,都和周廉访一样战死的了。”
曾国藩侧着头的想上一想道:“周凤山的军队,不是在那樟树镇上,被李世贤、吴彩新等人的贼船,击溃的么?”
彭玉麟点头道:“谁说不是呢。门生和林邓毕几个,正在前方进剿抚州,倒说周凤山的后队,竟在后方溃得一塌糊涂。”
曾国藩道:“照军法而论,周凤山这人,早该问斩,大概赣抚因正在用人之际,所以没有办他。”
彭玉麟又说道:“这是六月间贼将袁圆攻陷饶州府的时候,也是周凤山行军迟误之故。”
彭玉麟说着,忽又盛赞曾国华的本领道:“温甫①真是一位名将。那时他的手下,仅不过五六千人马。他从安徽杀到湖北,一连克复咸宁、蒲圻、崇阳、通城四县,复又从湖北转战而东,连克新昌、上高各城,直抵瑞州。他若迟到一天,瑞州一定难保。”
曾国藩点点头道:“总算还有一点勇气。就是我那沅甫②舍弟,他只带了自己所练的吉字一军,到处击贼,打败仗的时候倒少。安庆的那个四眼狗,他的强悍,凡他所到之处,甚至小儿不敢夜啼,独有见着沅甫舍弟的那杆吉字旗号,他就骂着奔逃。说是老子要把这个脑袋,留着吃喝,不和你这个曾家小子,闹着玩儿。”
彭玉麟笑着接口道:“说起九世叔来,外面舆论极好。门生正要禀知老师。”
曾国藩道:“舆论讲些甚么。”
彭玉麟道:“那时九世叔还在安徽地方杀贼。舆论是,江忠源手下的鲍超,向荣手下的张国梁,老师手下的罗萝山,李鸿章手下的刘铭传,刘秉璋手下的徐春荣,胡林翼手下的易容之,以及李续宾手下的九世叔,门生手下的杨厚庵,都是现在的赵子龙。”
曾国藩也笑着说道:“其余的几个,我都知道,确还不错。
只有润芝手下的那个易容之,我怎么不知道呢?”
彭玉麟失惊道:“易容之就是此次湖北失守时候,自率妻子儿女一百多人,与贼厮杀,殉难在德安府任的那位易太尊呀。”
曾国藩听说,方才微微地点首道:“哦,就是他么,我虽听人说过此事,但是不甚详细。”
彭玉麟道:“他的令坦,就是刘馨石观察之子,刘小馨太守。现充门生的幕府。他的历史,很有趣味。他的殉难,很是可惨。”
曾国藩道:“这末你就讲给我听听看。”
彭玉麟道:“这位易容之太尊,原籍广东。家里很穷。父母早故。他在十一岁的那一年上,就在广东驻防汉军、刘馨石家里看马。年纪虽小,生性廉介。除了应得的佣工钱三五千文之外,真可称得起一文不取的了。刘观察见他很有品行,本来存心想把刘夫人一个陪房丫头,给他为妻。谁知他到了二十岁以外,有一天忽然的不辞而别。刘观察派人四出寻觅,渺不可得。
“又过年余,刘仆某,忽见他在南城城下,摆着旧货摊子。并没甚么交易。刘仆仍旧叫着他的小名,笑问他道:‘小容,你在此地干甚么。主人待你不薄,为何不辞而去?’他却笑而不答。刘仆又说道:“自你走后,主人就命我们大家四处的找你,后因见找不着,主人很是惦记你的。我此刻看看你这旧货摊子,也没什么生意。还是同我回去吧。’“他听说,方才摇头答道:‘我的志向,不是常人可测。’刘仆又问他是甚么志向。他又答道:‘我在主人家里,虽是衣食温饱,但觉人生在世,最好是能够显亲扬名。次之也该自立门户。寄人篱下,终究可耻。所以我决计拿了我所积的工资四十余千,来此摆这摊子。我的不辞而别,也非不情。实因主人待我太好,我若说明,恐怕不肯放我。请你回去,替我谢谢主人。将来我若得意,一定前来相报。倘若终此而已,那就不必说了。’
“刘仆听说,见他志向坚决,不便相强,只好回报主人。主人一听他有着落,第二天再命仆人前去唤他。等得仆人再去,已经不知去向。仆人回报主人,主人也没法子。他自遇见那个仆人之后,恐怕再去罗嗦,他又搬了一个更加冷僻的地方,仍去摆他旧货摊子。
“有一年,忽然有一个外国人,去到他的摊上卖东西。一面在买东西,一以在看他相貌。及至买毕东西,便问他的姓氏籍贯。他怪那个外国人有些唐突,随便敷衍几句。那个外国人仍旧很诚恳的对他说道:‘我来贵国多年,曾读你们的麻衣相书,颇得一点真诀。我见你的相貌,天庭饱满,地角方圆,确是一位大富大贵之相;还有一股忠勇之气,直透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