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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真正交上什么朋友,虽然从他的心境上讲,他完全可以找个朋友聊聊天,舒舒服服地松散一天。他已经不去想(或者说几乎不再想)使他落到这里来的那一不公正的待遇了。一连几个星期,他不再梦到安东奈利,不再梦到那粗大的鼻头、松软的下巴和满脸的假笑。他就是带着这样嘲弄的笑容把乔治推到滚热的流沙下面,按着他不让他出来。每次作这种噩梦,乔治总是尖叫着惊醒过来,发现奥曼尼正非常关切地弯着腰站在他旁边。
二月里的一个下雪的日子,奥曼尼对他说:“想不到你这么快就适应了这种情况。”
但这是二月里说的话,确切一些说,那一天是二月十三号,乔治十九岁生日那天。三月来了,接着是四月,随着五月份逐渐来临,乔治发现自己并没有适应。
去年五月,乔治仍然躺在床上垂头丧气,万念俱灰,因此那个月他根本没有注意就过去了。今年五月情况就不同了。
乔治知道,地球上的每一个地方都要热烈庆祝奥林匹克节,年轻人都要参加比赛,显示各自的技能,争取在一个新星球上谋求工作。到处都将是一片节日气氛:大量的新闻报道,从宇宙空间到来的趾高气扬的招聘员,胜利的光荣,和失败后的安慰,说不足的热闹景象。
有多少小说写的是这个主题啊!在他的整个童年时期,奥林匹克节活动每年给他带来多少狂喜和兴奋!他的多少计划——
“乔治·普拉登的话语声中流露出无限向往。他实在无法克制自己的满腔热望。他说:“明天就是五月一号了!奥林匹克节!”
这引起了他同奥曼尼的第一次争吵,使奥曼尼气愤地说出乔治所在的这一机构的真正名称。
奥曼尼直勾勾地盯着乔治,清楚地说出那个名称:“低能儿收容所。”
乔治·普拉登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低能儿!
他极力不去想这个字的含义。他用平板的语调说:“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了。”这句话是他在一时冲动中说出来的。直到他说出来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
奥曼尼本已看起书来,听到乔治的话又把头抬起来。“你说什么?”他问。
乔治这时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了。他又狠狠地重复了一句:“我要离开这里。”
“太滑稽了。坐下,乔治,你安静一点吧!”
“不。我在这里是中了别人的圈套,我告诉你。那位博士,安东奈利,不喜欢我。这些小官僚们就知道耍弄权势。你要是得罪了他们,他们就在一张硬纸卡上用铁笔一划,把你的生活毁掉。”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吗?”
“不但犯了,而且我这回还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我要想办法找到安东奈利,逼着他说出真实情况来。”乔治呼呼地喘着气,感到自己身体发热了。奥林匹克节来了,他一定不能让它白白过去。如果再把这个日子放过去,那就等于彻底投降,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
奥曼尼把腿撂下床,站起身来。他的身材将近六英尺高,从脸上的表情看,倒很象圣伯纳僧院里豢养的一只专门在雪地救人的大狗。他把一只胳臂搭在乔治的肩上说:“如果我伤害了你的感情——”
乔治把这只胳臂甩下去:“你说的是你认为的真实的情况,我想要证明的是这情况并不真实。只不过如此而已。为什么我不走?门是开着的,没有上锁,没有人说过不许我离开。我一迈腿就出去了。”
“好吧。可是你上哪儿去呢?”
“到最近一处航空站。从那儿到最近一个奥林匹克竞赛会去。我有钱。”他把储存工资的敞口罐子拿出来。几枚硬币叮铃铃地滚落在地上。
“大概够你一个星期的花销。以后呢?”
“过了一个星期我的事就解决了。”
“过一个星期你就会挟着尾巴爬回来,”奥曼尼的语气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再重新开始你已经开了个头儿的事。你是个疯子,乔治。”
“刚才你用的词儿是低能儿。”
“好了,我刚才那样说很对不起你。你别走,好吗?”
“你想阻拦我吗?”
奥曼尼咬紧自己的厚嘴唇,沉吟了一会才说:“我想我不会阻拦你。这是你自己的事。如果唯一能使你聪明起来的办法是向全世界宣战,碰了头破血流,才能回头,你就走吧。——好,你走吧。”
乔治这时已经站在门边了,他回过头来望了一眼。“我走了——”他又走回来慢慢地拿起盥洗用具,“我拿几件随身用的东西,我希望你不会反对。”
奥曼尼耸了耸肩膀。他已经又躺在床上看起书来了,脸上一副漠然的神情。
乔治在门口又磨蹭了一会儿,可是奥曼尼并没有抬起头来。乔治咬了咬牙,把身一扭,就飞快地顺着空旷的走廊走进夜幕笼罩着的院子去。
他本来认为在走出院子以前会被人拦住的。但是并没有人拦阻他。他在一家整夜营业的餐馆里打听好去航空站的方向。他想餐馆的经理可能会把警察叫来,但是这件事也并没有发生。他叫了一辆飞行车,坐着它到了机场,驾驶员并没有问他什么问题。
但是他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好转。到了机场的时候,他简直烦得要死。他没有想到外面的世界是怎样一种情况,没想到自己被包围在各行各业的专门家的汪洋大海里。餐馆主人的名字写在一张塑料盘上,摆在收款纪录器上面:某某合格厨师。驾驶飞行汽车的人也挂着自己的执照:合格驾驶员。乔治感到自己的姓名前一无所有,仿佛赤身裸体没穿衣服一样,甚至有被剥掉皮的感觉。但是没有人同他找麻烦。没有人怀疑他审视他,或者要求他拿出职业证明来。
乔治愤愤不平地想:淮能想象一个人居然会没有专门职业呢?
他买了一张凌晨三时飞往旧金山的机票。天明以前,没有驶向任何一处比较大的奥林匹克中心的班机,而他却想尽可能把在飞机场等候的时候缩短。他蟋缩着身体坐在候机室里,等着警察来把他提走。但是警察并没有来。
他在正午以前就到了旧金山;这座城市的一片喧嚣好像使他挨了一拳。这还是他到过的第一座大城市,此外,近一年半以来,他已经习惯于安宁、平静的气氛了。
更糟糕的是,现在正是奥林匹克月。在他突然意识到,所有这些喧嚣,兴奋和混乱都来自这个节日时,他几乎暂时忘记了自己的险恶的处境。
为了方便旅游的客人,机场上挂着无数揭示奥林匹克竞赛的招牌;每一块牌子前面都围着一群人。凡是比较大的专业都单独有一张广告牌,写明这门专业这一天在什么地方进行比赛和去比赛厅的路线。这不只是个人间的竞赛,也是比赛者的出生城镇之间的一场竞赛。所有这些比赛都是由外界星球主办的。
奥林匹克竞赛这时已经成为一种风尚了。乔治曾在报纸上和影片上看过很多这方面的报导,也在电视上看过比赛节民有一衣在某一小城里举办选拔屠宰人员的小型竞赛会,他还亲自去看过。尽管这些竞赛并不涉及去不去银河系星球的问题(当然也没有别的星球人参加),它还是弄得人们如醉如狂。人们之所以这样热衷于奥林匹克竞赛有好几个原因。一个原因是比赛本身就给人们很大的刺激,另一个原困是由于人们的乡土观念;如果有一个老乡参加比赛,即使你不认识,也会为他鼓掌喝彩!最后,当然还由于人们都利用比赛进行赌博。政府对此是无法阻止的。
乔治发现自己根本走不到广告牌眼前,他只能望着那些狂热的、挤来挤去的人群。他开始从一个新的角度观察着这些人。
过去,这些人自己肯定也参加过奥林匹克竞赛,可是,他们做出什么成就来了?显然,他们都是些老大无成的人。
如果他们当时是优胜者,肯定他们早已到银河系某些遥远的星球上去,不会至今仍然滞留在地球上了。不管他们从事的是什么职业,那一定是注定叫他们留在地球上的职业。再不然就是他们能力不强,尽管他们从事的是高尖的学科,却没能到其他星球上去。
现在这些一事无成的人却站在这里,对新的一代年轻人评头品足,真是一群兀鸳!
乔治多么希望他自己是这些人评论的一个对象啊!
他茫然沿着一块一块的广告牌走下去,始终徘徊在人群外面。当飞机在同温层中飞行的时候,他已经吃过早点,因此并不觉得饥饿,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