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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阮月也算是陈阿娇跟前比较说得上话的了,不过李氏也是会看眼色的,陈阿娇那次给酒馆又找了五个丫头之后,只把她们叫过来隔着帘子说了话,连面都没露,就将她们丢给了阮月教导,说是放了权,阮月这丫头倒也是个能干争气的,没个十天,她们便都完全熟悉了这酒楼的服务流程,弄得像模像样的。
阮月现在很像是个上位者,整日里也对着那五个丫头摆架子,有时候在陈阿娇面前都不怎么收得住。
李氏心底透亮,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自然也注意到夫人这一天比一天幽深的眼神。
有时候她回想起来都觉得害怕,一个人的眼神怎么就能够深到那种地步。
李氏也想过去打探这自称是乔姝的夫人的身份,可是一转头就觉得不该知道的还是不要知道,那廷尉张汤就在酒楼之内出现过一次,却再也没有单独来过,每次来都是跟那些人一起,她现在想起来那一日为夫人捡坠子的男子身边的那人分明就是宫中的郭舍人,她怕得厉害,也没说出去,也不爱往酒楼走。
陈阿娇看了眼神闪闪烁烁的李氏一眼,暗道一声这修炼还不到家,却是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算了,等阮月回来再说吧。”
她简直就是个甩手掌柜,这身子一日一日重了,酒楼的运营已经进入了正轨,她弄了一套规章制度出来,出了什么事情都有章法可循,也不必太过操心。
她是让赵婉画成了明面上的掌柜,毕竟酒楼的老板不露面太引人怀疑,婉画因为相貌的问题,就算说她是掌柜,也不怎么引人讨论,她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问过了婉画,她也点头了,所以一切还算是很顺利。
她发现自己一开始就是很偏重赵婉画的,不过这是自己的习惯,以往新选出来的下属,她都喜欢进行比较,让二者相互制衡。婉画的性格不怎么张扬,必须要她搭把手,才能够与阮月压一压。
闭着眼睛,她想着这春天的也快到了,不过现在还在冷的时候,逐渐地暖起来也快了。
屋子里烧着暖炉,李氏看她睡了,将那窗关上一些,却没关完,然后搭了条毯子到她身上去,自己坐到一边开始做针线活。
都是给小孩子做的东西,不过陈阿娇从来不动手,不管是李氏做这些,还是赵婉画甚至是阮月来做这些,她从来都只是看着,也不说别的,只是看看自己的手指,然后对她们说“我不会”。
只不过——
李氏忽然就笑了一下,她看着落在案边的那绣工粗糙的小鞋子,摇了摇头,毕竟是有身孕的女人,怎么可能不自己学着给孩子做衣服鞋帽?只不过夫人似乎是那种比较隐忍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绣工太差见不得人,所以不给别人说。
她看着夫人的手是芊芊玉手,应该是锦衣玉食惯了,她说“我不会”应当是真的,只是她总觉得夫人在按着自己的腹部的时候,表情总有些奇怪。
现在还不知道夫人的夫君是什么人呢……
李氏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都过去了,只是看着自己在做的绣品,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孩子,那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陈阿娇午睡一觉一会儿就醒了,她的生物钟在那里,也睡不过头,醒来一看见李氏正在抹眼泪,她有些发昏,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怎么……”
李氏忙打断了她,“夫人,是我触景生情,正在给小公子做衣服,这不小心就想到了我给自己的孩子做衣服的时候,只是现在我那女儿卧病在床,一日不如一日……”
她这一说,陈阿娇也沉默,决定换个话题,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经能够感觉到那逐渐宽大的腰身,十月怀胎什么的……真正降临到自己的身上,一开始的时候惶恐,后面倒也接受了。
“你怎么知道这是个男孩儿呢?我可是很喜欢女儿家的。”
“夫人您说什么话啊,这男孩儿总归是好的。”李氏眼泪擦干了,勉强笑了笑,却这样说道,“我若不是因为生了个男丁,也不会成为他的妻。”
母凭子贵吗?
只可惜陈阿娇不需要这些。
她手撑着扶手站起来,推开窗,腊梅却已经要开落了,“这冬天快过去,春天来了,就该有春酒了。”
“是啊,许老板那边似乎已经准备好了。上次您说的那个果酒,一推出可是大受欢迎,差点没把咱们酒楼的门槛踏破。只不过……我看着长安也有别的店家在效仿咱们,这不要紧吗?”
李氏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担心,陈阿娇从屏风上将那厚厚的披风拿下来,李氏赶忙上去给她披上,“夫人您这是要出去?”
“外面雪化了,太久没去酒楼里看看,我也得去刷刷存在感啊。”最后几个字的声音很小,李氏没听清楚,不过也没多问,陈阿娇有时候会说一些完全让他们听不懂的话,习惯了也就不问了。
陈阿娇又继续道:“别的店也只有效仿的份儿,你不能阻止别人,以后别人提到他们的店,也只会说一句是效仿一杯酒楼的,我们是不必怕的,这一个多月,一杯酒楼也到了该推陈出新,开始扩张的时候了。”
她的计划书写了很多,一步步都是在算计的,这种手法在现在看来还算是很有效。
婉画负责的后厨也算是教出来的,都是手艺比较好的厨子,有的还是别地儿跳槽来的,做一些精致的吃食,也有专门的糕点师,后厨现在有十三个人在忙碌,赵婉画已经只负责指导,更多的时候只是在前台的地方管账目,齐鉴也训练了护卫队,长期在后园混吃混喝或者帮着打打下手。
一杯酒楼对面那一家酒肆没到半个月就来闹过事,不过被齐鉴他们戳破了,直接扔出去,齐鉴也总算是出了一回恶气,没几天对面就直接关门了。
一杯酒楼,吃喝算是有了,她开始筹备着去歌舞坊请些人来定期演唱或者找个能说会道的说些奇闻趣事儿之类的,不过这些事情别人没法代劳,还要她自己去看。
想来自己很久没出现,总归没那么倒霉再遇到些晦气的人吧?
只是陈阿娇想不到,刚刚到了酒店门口,就被那场面吓了一跳。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没钱你喝什么酒啊?!”
这是齐鉴的声音,这孩子被自己管教过之后应该没这么暴躁了啊?今日是谁惹了他?
喝酒不给钱的,大多都是泼皮无赖,打出去就是了,怎么这般纠缠?
这个时候已经是午后,长安市上人不多,酒楼里的人也很少,可是陈阿娇进去却发现有个人就赖在那漆案边,抱着酒坛子,齐鉴那长剑几乎都比到他脖子上了,这人还是无动于衷,背对着陈阿娇坐在那里,又喝了一口酒。
店里的店员都过来看着,窃窃私语,初时陈阿娇一走进来,还没什么人注意她,只是阮月看到陈阿娇,惊了一下,忙从位子上起来,走到陈阿娇的跟前,问了声“夫人好”,陈阿娇随意一摆手,将那披风解下来,由李氏拿着,她自己抖了抖长袖,却将手仔仔细细地揣进了袖子里,然后才问道:“这是怎么了?”
都到这光景上了,没见过陈阿娇的人都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幕后大老板了,那窃窃的私语一下都停了。
陈阿娇始终是神神秘秘的,她是别人口中见首不见尾的乔夫人,当初找那些人训话的时候也是隔着帘子,不过她留给人的印象是很深刻的,不仅是因为她说话的时候那种雍容的语调,更因为她本身所具有的神秘。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和人都抱有一种潜意识之中的恐惧,而陈阿娇恰好符合。
她随意扫了一眼这店中的人,五个容貌还不差的女子都端庄地站着,不过也许是见到陈阿娇的原因,略有些拘谨,堂中有几个齐鉴的手下,原都抱着手在一边看着,不过在陈阿娇这大老板来了之后,也是有些手足无措,只有赵婉画,只是抬眼看着陈阿娇,陈阿娇给她点了头,她则在柜台后面一举袖子弯身一礼。
陈阿娇发问,阮月想回答,不想齐鉴直接咋咋呼呼嚷开了:“这泼皮喝酒老是不给钱,每次都混进来!现在赶也赶不走!”
她看齐鉴那头发都要束起来的状态,好言安抚了一句,“你也别动气,这种人丢出去就好了。”
“好酒啊……解忧之酒,一杯下肚,活神仙也——”
那人模糊不清地喊着什么,然后端着小酒坛子喝一口,又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陈阿娇,仔细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