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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自为之?什么叫做好自为之?
赵婉画才不知道呢。
她跌跌撞撞地走了,只是出来之后便觉得心底平静了。
平阳公主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可是她知道平阳,平阳还问她,是不是她害了她的孩子,可是赵婉画反问,那又是谁,想要害夫人的孩子?
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平阳公主睁大了的眼睛,多么惊恐的眼神……
赵婉画忽然蹲在廷尉府的刑场外面,抱紧了自己,大哭了一场。
齐鉴是完全无辜的,平阳公主的死士,害死了他,她如今手刃了平阳,也算是为齐鉴报仇了吧?
而张汤,忽然想着自己大约是杞人忧天了,只是他不知道,仇恨到底能够将一个人变成怎样。
也许自己心底是从来没有过仇恨的人,张汤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其实长久以来都是这样麻木又漫无目的地走下来的,逐渐也就被这个官场给同化,到底自己追求高官厚禄是为了什么?张汤一直都没有想明白,可是不去追求高官厚禄,他又能够干什么呢?
张汤看着别人收拾着找狱中的东西,便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时间已经不早,张汤踏着暮色,换了常服,又是一身蓝袍,简简单单,却不想在路过东市的时候瞧见了一个熟悉的算卦的摊子,于是停下脚步。
东方朔正在路边打盹儿,他就在东方朔面前停了许久,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便这样离开了。
他走之后,东方朔眼皮一掀,便睁开了眼,看着张汤离去的方向,又低下头,随手翻开之前被自己的手肘压着的竹简,看着上面的一个字,忽然伸出手来将一旁的茶杯端来,便将那水泼到了竹简上面。
这字迹明显是新写上去的,茶水一泼,那墨便化开了,再也看不清原本的字迹是什么了。
东方朔叹了一口气,开始收拾东西,“谁也救不了,救不了啊……”
“东方先生您在嘀咕什么呢?这么早就收拾东西了?”旁边有人笑问道。
东方朔说:“鱼儿不来,要往网里钻。捞不到鱼,收摊咯……”
“东方先生你又说些别人不懂的话了。”那人摇摇头,实在是不懂这些算命先生的想法。
东方朔收拾了东西就走了,在日落之前乘车离开了长安,一路往洛阳而去,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寻到他的踪迹。
张汤回到家中之后,张安世跑过来,“爹,听说皇宫里也有小娃娃了,安世想去看看。”
张汤俯身将他抱起来,一同进了屋,又放下:“以后带你去,现在别闹。”
宫里情况复杂,尤其是现在,陛下到底是什么情况还很难说。
现在局势已经初步稳定下来,那些不稳定的因素都被压制了,张汤也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好觉了。
他随意用了些饭,陶氏收拾东西的时候劝道:“夫君这几日操劳朝政的事情,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张汤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摇头道:“无妨,我先去书房,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最近情况有些不大好,你管束着安世,不要让他随处走动,少出门。”
有些事情不能对别人说明白了,毕竟关系到宫闱秘事,说出去了张汤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点到为止也就好了。陶氏大约也能听得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也不多问。
他进了书房,看着满架的竹简,却从架子上取过来一只盒子,打开了,便看到里面躺着两块明显是断开的素玉。
一半挂着扣绳,一般挂着丝绦,他坐在漆案前,一只手握着一个,于是对到一起,这样看的时候便是严丝合缝了,只是手一松,便重新分成两半。
这东西,大约可以找匠人重新镶起来,只不过,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张汤将这两块玉放到漆案上,取出了一块打造成型的银丝镂空的装饰物,恰好能够将这两块玉镶在一起,只是他埋下头,将这两块玉放到一块儿去的时候,却忽然觉得无论怎么看,这整的都让人不舒服。
陶氏端了水进来,给张汤净手,他都就这么一抖,那方才才拼好的玉又散开了。
张汤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净手去睡了。
眼底的血丝已经密布,两边太阳穴抽疼,他临睡前看了一眼漆案上的盒子,侧过了身去。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东方朔又到长安了。
明天得把这个消息表给陈阿娇。
而宫中此刻,却是一片不寻常的平静,周围都静悄悄的,一入夜便看不到别的影子存在。
只有宣室殿,忽然之间紧张到了极点,陈阿娇看着周太医施针,心里跳个不停,听到别人说赵婉画回来了,她顺势走出去,“婉画——”
她愣住了,赵婉画眼圈红红地,似乎是哭过了,不过身上的衣裳跟走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殿下,我回来了。”
本来是想问“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可是话到了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了下来,陈阿娇叹了口气:“你回去先休息吧。”
赵婉画也没有拒绝,她俯身一礼:“婉画去了。”
她点头,看着赵婉画退出去,却觉得当初那个略带着羞涩和沉默的少女,缓缓地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变色,赵婉画的身段越发出挑,看着便连皮肤也白了许多,那一道疤,已经不足以遮挡她的美貌。第一段感情的夭折,到底将带给人怎样的伤痛,陈阿娇不敢去想了。
她重新回到殿中,周围桑弘羊等人都看着,这个时候的小浮生也特别乖,没有哭闹,也没有乱动,便在旦白的怀里,黑眼珠转着,从陈阿娇的脸上,到了刘彻的身上。
周太医最后一枚针从刘彻的眉心处取了下来,立刻便有宫人递过去一张锦帕给他擦汗,周太医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倒,不过他松了一口气:“全看今晚了。”
“药。”陈阿娇转身喊了一句,郭舍人立刻就将宫人们呈上来的药端了上来,陈阿娇端过,递给了周太医,由周太医验过一遍,这才端给刘彻服下。
他的脸上还是带着那种病态的苍白,这已经不像是一个帝王,如果是在添上白发,只会让人以为这不过一个鹤发老者。不,他还是年轻的,只不过,仅仅是是身体而已。
“你们先退下吧。”
陈阿娇只是这样淡淡地说了一句,周围桑弘羊他们都要退走了,只是主父偃走得不是那么干脆。
陈阿娇忽地喊道:“主父偃和桑弘羊留下。”
桑弘羊怎么也没有能够想到竟然也会让自己留下,虽然自己跟陈阿娇之间的确算不上是陌生,可他绝对不是陈阿娇的心腹,她让自己留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而陈阿娇明显知道桑弘羊的疑惑,她没有多解释什么,“你们二位知道为什么留你们下来吗?”
桑弘羊挑了眉,却没做声,反倒是主父偃想笑,却又将那笑压下来,现在刘彻还有事,的确是不应该笑的。
“殿下,今夜乃是最重要的,只是如果——”
“闭嘴!你这鸭子嘴难道还要变成乌鸦嘴吗?”陈阿娇眼神凌厉,刀子一样差点直接扎向了主父偃,主父偃只觉得心惊肉跳,不过就是说了这么一句,这本身就是会发生的事情,她竟然会生气,这简直不符合主父偃对陈阿娇的认知。
不管怎么说,主父偃连忙噤声了,他可爱惜自己这一条命,生怕就被陈阿娇让人叉出去直接将他咔嚓了,那才是真的倒霉。
“桑侍中,有些事情还要劳烦你去准备一下。”虽然嘴上说着主父偃是鸭子嘴乌鸦嘴,可是陈阿娇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刘彻到底能不能熬过今夜,还是很难说的。
万一……
万一就这么去了,即将被倾覆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桑弘羊原本的疑惑又冒起来了,“殿下……”
“我知道你心中在疑惑什么,只是你可能不知道,陛下很赏识你,只是一直没有提拔的机会,在盐铁方面,你是独有见解的,倘若……倘若他真的去了,你也该是辅政能臣,不必担心日后的前途。只是这宫禁之中,还需要桑大人多注意一些,您与张廷尉共事许久,不知道以为朱买臣此人如何?”
朱买臣?
那不是老来才得志的大臣么?
桑弘羊不知道陈阿娇为什么会突然之间问起他来,疑惑之下也只好答道:“此人乃是鸿儒,据传品行尽皆是一等一的。”
他也只能用“据传”这两个字了——桑弘羊太聪明了,陈阿娇觉得这个人简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