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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高瞻远瞩的女人,她的阅历让她的心机变得深邃,常年的宫廷朝堂斗争,让她具有超凡脱俗的眼光与谋略。
窦太皇太后听到声音,抬了一下头,这个时候她已经看不见了,眼前只有一层模模糊糊的光,也看不清卫子夫的模样,只是听着这妖巧的声音,笑了一声:“免礼,这地上凉,来啊,看座。”
她手一挥,便有宫人手一引,示意卫子夫坐到窦太皇太后左手边下首的漆案边。
“这宫里有新人进来,你们都坐不住了,彻儿也不过是封了个夫人给她,瞧瞧你们都着急成了什么样子?”
窦太皇太后声音里含着嘲讽,老虽老矣,身上却含有极重的威势,她从不是什么普通的女人,王太后与卫子夫听到这声音都有些战战兢兢。
王太后抬起头来,淡淡一笑,“母后,彻儿最近不怎么踏足后宫,卫贵妃又有孕在身,这个时候突然说进来一个什么陈夫人,想必是彻儿很喜欢的,我们也正好见上一见,她来,首先要叩见您,我们便都来看看。”
卫子夫也笑,“母后说得极是,不知道哪里的新人妹妹,让陛下魂牵梦萦,我虽有身孕,但是陛下给我以协理后宫的权力,我职责所在,推脱不了。”
窦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宣陈夫人晋见。”
汉宫逶迤,飞檐重叠,台阶深深,红墙绿瓦,嘉树成行……
这未央宫,似乎一如既往地让人从心底里感到畏惧。
长乐宫,便在未央之中。
陈阿娇身边跟着宫人,在上台阶的时候扶着她,她淡笑着抬起头来,一边走,一边问道:“还未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呢?”
这宫娥看上去有些眼熟,想必是以前伺候过刘彻的,大约是他信得过的人,这才派来给自己。
她身边已经没有别人了,旦白在卫子夫那里,赵婉画生不见人,李氏去照顾李妍,只有她孤零零地回来了,带着满腔的恨,与仇。
卫子夫不希望她陈阿娇回来,她不想看到任何人来分了她的宠爱,她对皇后那个位置垂涎已久,她渴望高贵,渴望超凡脱俗——
她凭什么要让她如愿呢?
亲者痛,仇者快——这样的事情,陈阿娇不能忍。
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么卫子夫,就应该做好准备,面对自己如今的报复了。
她想她死,她偏偏要风光地活下去,自暴自弃什么的,一点也不符合自己的作风。
连原来自己待过的公司她都敢坑,更不要说是区区一个卫子夫了。
那宫娥已经在宫中待了些年月,如果旦白在这里的话,应该能够认出来,这便是自己当初去上林苑找张汤的时候在路上为自己指路的那宫女,是个有眼色的,她初看到陈阿娇的时候可是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是见着了鬼,可是这位娘娘与昔日的陈皇后又不一样。
昔日的陈皇后刁蛮有余,倒让自己那娇美容颜变得可憎,可是如今这个……
“婢子名馥郁。”
“馥郁……花香醉人,馥郁,好名字……”陈阿娇扶着她的手,慢慢地走上了台阶,长长的衣摆就拖在身后,后面还有两排宫人跟着走,个个都低垂着头。
“本宫看你脸色有异,可是有什么话不能说?”眼看着长乐宫就要到了,陈阿娇停下了脚步,微微转过头看了馥郁一眼。
馥郁垂首,嘴唇抖了一下:“婢子……婢子只是觉得……”
“听说我与已故的陈皇后长得很像。”陈阿娇代她说了。
长得像又能如何?其实根本就是同一人,她甚至是冠着这个“陈”姓回来的,她是陈夫人,乔姝。
历史上没有她这么个人,不过也已经无关紧要了。
馥郁一下跪倒在地,后面的宫人们跟着跪倒在地,在这长乐宫前的台阶上,陈阿娇成了这所有人当中唯一站着的一个。
她知道自己这一张脸,会为旁人带去怎样的震骇,从进宫开始,以前见过陈阿娇的人都开始胆战心惊,这竟然是一个与陈阿娇一模一样的女人,她,也姓陈!
别人说,这是刘彻最宠爱的女人,一进宫就加之以贵妃的名,给予夫人的位分,其风头几乎立刻就盖过了卫子夫,让人又是好奇,又是害怕。
更重要的是——夫人陈氏,赐居椒房宫!
那是只有皇后才能住进去的宫殿,刘彻如此早地就将一个根本没有生养,也没有背景的女人,放入了椒房殿,这简直就是在打卫子夫的脸,卫子夫身怀有孕,陛下却没有大赦天下,甚至只是赏赐了些东西就草草了事,现在更将椒房殿赐给了一个刚刚入宫的夫人,卫子夫要怎么想?
阖宫上下等着看戏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就等着大戏开演。
只是所有的疑惑和不解,在看到陈阿娇的那一张脸的时候,都消失了。
这样的人赐居椒房殿,那次是名至实归。
所有人看到她的第一眼都觉得是陈阿娇回来了,可是第二眼便觉出了不同,这不是陈阿娇,却可能比陈阿娇更可怕。
她拥有以前陈皇后没有的睿智,冷静,还有那种端庄和雍容,便是淡淡扫过来的一眼,也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高贵。
一只手,忽然就伸到了馥郁的面前来,一道淡雅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却是陈阿娇带着笑意道:“免礼吧,我初入宫,还要仰仗你多加指点呢。”
馥郁站起来,却低头行礼道:“蒙陛下信任,夫人不弃,婢子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夫人期望。”
很好。
陈阿娇重新转身,看了一眼下面还跪着的人,手缩进宽大的袖袍之中,并握交叠在一起,“都免礼。”
长乐宫,一声拖长了声音的宣召,陈阿娇站在阳光下,这浩浩的日光倾城落下,整个未央宫一片宫殿,灰白黑的颜色全部清晰可见,远方还有鸟雀的声音,空气里还有雨后清新的味道。
昨夜暴雨,冲刷了这世界的晦暗和脏污,就像是一场洗礼,在她到来之前。
长乐宫宫殿里面点着灯,烛火空明,却更显得宫殿很幽深,
陈阿娇在宫人的提示下跨过去,实则对眼前的场景熟悉极了。
窦漪房,自己的外祖母,很疼爱自己。
她是她唯一的外孙女,小时候她没少在长乐宫撒娇,宫人们大都认得她,一踏入这宫殿,往昔的记忆便通通进来了。
陈阿娇平静,唇角勾起似有似无的弧度,给人一种亲和容易接近的假象,一步一步,接近了殿上。
上首高坐的,是窦漪房,窦太皇太后,左侧侍坐在漆案边的,是王太后,而卫子夫,下手左边侍坐。
陈阿娇一到殿下,便双手交叠,掌心向下,宽大的袖袍举起来,那繁复打眼的花纹盘踞在袖上,便已然有了一种超然华贵的气质。
双手交叠举过额头,与双眉相齐,双膝跪于宫砖之上,而后俯身,双掌下压,额头微贴手背,脊背挺直,仪态庄重。
“臣妾叩见太皇太后、太后,愿太皇太后、太后长乐无极。”
“平身免礼。”窦太皇太后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转过了脸,向着陈阿娇这边,眉头轻皱着,“我老婆子眼睛不好了,你们且看看这位陈夫人姿容如何?”
那边的卫子夫在看到陈阿娇进殿的时候便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可是因为行礼的缘故,这陈夫人双袖举起,遮挡了面容,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可是看着这通身的气度,她已经有些心凉。原本以为只是乡野女子,上不得台面,可是没有想到一举一动都是这样赏心悦目,而这一礼一行更是动作标准,看上去虽然有一种刻板的味道,但是看上去根本没有半分轻浮,只有一种压抑的庄重,肃穆到让人喘不过气来——
陈夫人。
卫子夫死死地盯住了陈阿娇,手心却有些微微的汗湿。
而陈阿娇这边,却是听到“平身免礼”这一句,才慢慢地抬头,平举交叠的双手缓缓放下,连带着双袖也下垂,从那墨黑如云一般的鬓发,到光洁饱满的额头,含黛远山似的秀眉,一双潋滟而平静深邃的凤眼,琼鼻而朱唇,白瓷般的肌肤,衬着那一身华服,真是个容光艳丽,威严端庄。
只是在她那一双眼露出来的时候,卫子夫便已经开始颤抖,她耳边不知道有什么一直在叫喊,几乎要让她什么也听不见了,这一双眼,噩梦一样的一双眼!
陈阿娇!
她几乎就要惊声尖叫起来,幸而前面的王太后掩唇低呼了一声,这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