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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蓬默然看着她背过身去掩饰地揉眼睛,半晌方说:“水碧,谢谢你,谢谢你和溪风。”
水碧受不住了,顿足嚷道:“你这人烦不烦?煽起情来还没个完了!”她定了定神,又说,“那还不是看在伯父伯母的份儿上,不是伯父伯母托我们照顾你,你死了也没人管。”
飞蓬摇头道:“我不是说那个,是……我失恋的事。”
联系去学习的单位过程中需要伏羲签字,飞蓬找到他办公室。这一年来他的头发掉得愈发厉害,盐碱地里长出稀落的几根庄稼遮不住白花花的土壤,他的脸却愈发年轻,堆积得越来越厚的皮下脂肪撑开了皱纹,看起来像刚出笼的馒头,眼睛是无可救药地陷进了肉里。却小而弥亮,精光四射。
照常就飞蓬要去学习的事称赞了一番他的上进心之后,又讲了一通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伏羲接着做严师样语重心长:“工作上要求上进是好事,生活上也要注意,个人感情问题,不要搞得太复杂,失恋有什么打紧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水碧恍然大悟,嗤地笑了:“那个啊,你别怪我乱说就好。我也是想,终究得遮掩一下……不过呢,我还真佩服自己,也算铁口直断了,”她低头从自己包里掏出一张大红的喜帖,递到他眼前来,“你猜是谁的?”
飞蓬扫了一眼,但没接,耸了耸肩苦笑道:“夕瑶?她还好吗?”
“哟,原来还关心人家嘛。”水碧打趣他,“她结婚的消息也没通知你吧?”
飞蓬摇摇头,叹了口气。是为了避免麻烦而刻意不跟自己联系的吧,她是个聪明而有分寸的女子。“替我祝福她。”
“叹什么气?她不通知你,刚好省了送红包。”
飞蓬挫败地彻底无语。
送别宴上朋友们太热情,飞蓬喝多了,溪风和水碧顺路把他送回家,他第一次喝这么醉,一路不省人事,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忽然昏昏沉沉的醉梦中“砰”地一声门响,把他莫名惊醒。他从床上坐起,茫然低问:“重楼,是你么?你怎么才回来?”
问完了无人应他,半晌方会过意来那是溪风两口子离去时随手带上的门。
飞蓬慢慢下了床站到窗边,外面是暮春温暖的夜色,楼下迤逦通往小区大门的小路上依稀有一对并肩而行的男女。恍惚中他仿佛看到当年他们吃过晚饭并肩携手散步去海边的身影,那曾经注视过他们的一弯金色的眉月,现在依旧在乌黑的天幕上,静静地看着他,只有他。
沉浮着早开的玉兰花香,春夜的雾气厚重地包裹在身周,缠绵地攀上了他的肩,环上了他的腰,温柔气息拂在他的额头和鼻尖,逐渐收拢如同情人充满依恋的拥抱。
他视线渐渐模糊,耳边隐隐听到有个声音低唤:“飞蓬,飞蓬。”一颗冰凉的泪珠划过了脸颊,他下意识地低声应着:“我在,重楼……”伸出去的指尖触到冷硬窗框的刹那,所有幻觉都消失了。
转过头桌上一枚银色的钥匙冰冷刺眼。
他想象着,那个人是如何把这枚钥匙轻轻抛在桌上,然后拎起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把他留在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思念里。
27章上
更新一点吧,继续虐= =
看了这点,星痕是不是认为楼儿更可怜了?
=
若干年之后他们重逢,飞蓬养成一个习惯,每说起那些年里的事总要问重楼:那时你在哪儿?仿佛是为了让他们的时间遥相呼应,以证明那些年里他们并没有真正的分开,彼此孤立地寂寞着。
重楼却总是失忆了一般想不起自己确切的所在。
巴黎?纽约?法兰克福?罗马的某喷泉广场,抑或是伦敦郊外阴雨缠绵的小镇?
那些年他独自走过很多地方,旅行没有目的亦没有意义,也并非向往,也许只是一种逃避或者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无数次夜半他于睡梦之中被心底的疼痛唤醒,万籁俱寂的夜,他有时候会发现自己并不匀净的呼吸听起来象是咝咝倒抽的冷气,似乎在患牙痛病。黑暗中,痛楚把心一点点腐蚀得千疮百孔。睡意被一并腐蚀净尽,他清醒地守候着那痛楚直到夜色渐渐稀薄,窗上现出第一缕淡紫色的晨光。
只要有可能,他就不断地走,不断的流浪和漂泊,脚步似乎只有在持续不停的奔忙状态,他才能暂时不去体会心底那缓慢的咬噬般的疼痛。
走得越远越好,隔了千万重山水,直到遥远得连思念都鞭长莫及。
回归的念头源于一个午后。
那是欧洲的一个宁静的小镇,五月间细腻温润的天空,如一块巨大的氤氲着白色纹络的蓝玉。沿途长着柠檬树和橄榄树,街道窄窄的,干净得一尘不染,镶着彩色玻璃的尖顶小教堂,暗红砖墙上爬满了茂盛的常青藤。有一对新人刚举行完婚礼,呼啦啦一大群亲朋好友簇拥着他们出了教堂门,细碎的花瓣沸沸扬扬地在风中纷飞起来,粘在头发上,他们手挽手跑过教堂外松软的绿色草地,洒下的一连串幸福笑声宛如清脆铃音在身后跳跃。
新娘跑到车前才想起花球还抱在手中,于是转身快活地笑着把花球朝人群遥遥抛去,香橙和百合结成的花球,芳香烂漫的一大捧,许是用力太猛,花球在空中翻了两个滚,越过喧闹的亲友,疾冲直下,居然跌入驻足路边的重楼怀里,花粉沾了他满襟。
所有人都是一愕,印象中新娘是个很美丽的姑娘,有一双紫罗兰色的温柔大眼睛,眼波明亮,长睫掩映,她见一个陌生人接了花球,愣了愣,微微有些羞涩地笑了,新人的亲友们也轰然笑了,跟着七嘴八舌向重楼嚷起来,他虽听不怎么懂,但也知道是祝福的意思。
重楼用英语说:恭喜你们。
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那新娘又冲亲友们飞了几个吻,跳上车子,合上了车门。
缀满了红色玫瑰的车子在亲人的笑声和祝福声中招摇地越开越远。
重楼忽然遗憾没留意那新郎的模样,然而他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脑海里浮现的会是那个人的影子,个子高高,深色的礼服笔挺。
他……应该也已经结婚了吧。不知,谁是他臂弯里幸福的新娘,被他温柔地凝望。
你一定要幸福。
我要你幸福。
他站在柠檬树下目光穿过眼前风景遥望故国方向,微风和煦,阳光温暖,然胸坎凄冷,有什么东西在胸腔之中猝不及防地碎裂开来。
那晚他躺在旅馆的床上抽烟直至深夜,偶有燃烧出的烟灰跌落在床单上,烟头的红光在眼前明明灭灭,随着夜色加深而越来越亮,一如逐渐在脑海里清晰浮出的那个名字。
飞蓬……
他喃喃地念道,两字逐一划过心上,划出深刻的剧烈的疼痛。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名字的发音。
原本我一直都想忘了的。
包括那城市,包括那套可以站在阳台眺望海面的公寓,包括海边的朝霞和落日,海上的月光和潮汐,包括跟他曾经共同拥有这一切的那个人,在他的记忆里总是对他浅淡地微笑着。
往事就那么缓慢在眼前展开,然回忆中被时光稀释了的影像循环往复有着翻看老照片的悲凉沧桑,近在咫尺而又明明远在天涯,重楼忽然疑心那些年不像真实的存在。仿佛昨夜温柔凄凉的一梦,他从那梦里醒来,惊觉梦里的缠绵缱绻不过是水月镜花,隔了眼角残留的泪光,那人的影子虚幻缥缈,终于渐行渐远。
然在梦里他抱过他,他吻过他,他,呼唤过他。
重楼。
他翻身起床,把手中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端起床头的半杯威士忌一饮而尽,拎起行李连夜赶到最近的机场。
回到巴黎的事务所,第一件事,就是敲开上司的办公室,递上了辞呈。
27章下
那年飞蓬坐在家中的客厅里,隆冬大雪后遍地银白,点缀得灰色干枯的枝杈变作了玉树琼枝,房顶的雪融化后又冻结出奇形怪状的冰凌,满满地坠在屋檐下。
外面的街道上都是小孩子的声音,他们踩着雪欢快地跑来跑去,偶尔有几个鞭炮噼啪炸响,惊起一片肆无忌惮的笑声和尖叫,簌簌震落树枝上覆盖的积雪。
室内暖洋洋,靠近暖气的窗台上,水仙花开得芬芳馥郁。
水碧的越洋电话打了将近两个小时。
先是她,后来换成溪风,接着又换成水碧,溪风被赶去厨房。
她听飞蓬说起刚刚去拜年回来,满腹牢骚地抱怨道:“……朋友们大部分都回国过年去了,这儿没一丁点儿节日气氛!街上冷清得连只狗都没有。”
“你在美国,又不是在中国。”飞蓬开导她,“节日气氛可以创造,比如动员孩子们一起包饺子?”
她叹了口气,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