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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醒啦!”
失望在心头一闪而过,昏迷中几乎被高烧给烧成了灰的记忆陡然苏醒,飞蓬向前一扑,死死攫住了溪风的手腕,厉声喝道:“快告诉我,重楼去哪儿了?他去哪儿了?!”
“喂,飞蓬!……“ 溪风被他出奇不意的动作吓住,站在原地不敢动。
“飞蓬!快松手!快!”水碧扑上来拼命掰他的手指,惊慌地喊:“血!血!飞蓬你疯了!快点松手!”
他茫然地松了手,望着连在手背上的透明输液管里填满了暗红的液体,闪着银色光芒的针尖穿透血管尖锐地从手背皮下刺出,鲜血一颗颗滴下来,淌上了手背。可是他不知道疼痛。杂乱的影子在眼前飞快地旋转起来,他眩晕得想吐;听在耳中的声音大脑不能理解,轰隆隆地像火车不断碾过铁轨。
水碧和溪风关切担忧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他通过唇形辨认出溪风望着他在问:“没事吧?”听到水碧在说:“……唉……出了一身冷汗!这么闹几次,还折腾死了呢!”
日光灯在头顶事不关己地嗡嗡作响,雨点爆豆一样密集地敲着窗,偶尔有在风中舞动的树枝啪啪地刮擦过玻璃。
失望和痛楚再度纷至沓来,全身的温度都被带走了似的冷却下去。飞蓬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空洞软弱,悲哀的空气越涨越高淹过他的口鼻,他任自己往更深处坠落。他慢慢闭上眼睛,靠在枕上喘息着,轻轻道:“溪风……水碧,对不起。”
26章
“你看,师兄,洋紫荆开了呢,我没有见过梨花,那会儿学到‘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总是想象不出,后来看了洋紫荆,就觉得是它啦。看,像不像?”
草草说笑着把窗帘拉开,推开了窗户指给他看。微风轻柔宛如少女的发梢拂过脸颊,带着雨后湿润的泥土气息从窗口扑进来,洋紫荆沉沉腻腻的幽香,冲淡了房间内他业已闻得麻木了的药水味儿。白色轻盈的花瓣宛如风中扑扇着硕大翅膀的蝴蝶,颤悠悠地,似乎随时都会从枝头飘落。阳光明媚澄澈而不杂尘滓,静静地洒在窗台上。
这正是芳菲满目的四月,飞蓬却觉得不胜萧瑟。
春天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来了,一如他们的离别。
他沉痛地想,原来春天是一个离别的季节,否则为什么要有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之感叹呢。
我们连相送的机会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他离开的原因。
溪风急得赌咒发誓:“你相信我,飞蓬,我真的不知道重楼去了哪儿,那天我去上班,院长把我叫到办公室盘根问底,他扔下一封辞职信就没有了踪影,压根儿就没等院长批,……院长不也这么跟你说的么?”
是这么说的。他就走得这样干脆利落,斩绝得不留半分后路。
飞蓬觉得自己在恨他,每想及他一次,这恨意就深一分。
你不相信我,重楼,你居然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会坚持。
“……我昨天把那对小仓鼠拿去草地上晒太阳了,可它们都不敢乱动,大概在笼子里呆久了,都不习惯自由了吧……”他醒来之后,草草提起她代为照顾的小仓鼠,见师兄偶露笑意,高兴之下,每天来汇报情况。然而,此时正在一边调整着输液管里点滴速度一边说闲话给他解闷的草草,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她看到师兄的目光从窗口转到室内,憔悴苍白的脸上现出奇怪的神情,恍恍惚惚却又非常郑重:“电话,电话在响,草草,帮忙把电话拿给我。”
她大惑不解地瞪大眼睛,这是她从昨天到现在第三次听到他这么说了。
飞蓬下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望。他摇了摇头,轻声自言自语道:“不,我听错了。”他向草草微微一笑,笑容里又是自嘲,又是凄楚。“ 草草,那对小仓鼠送你吧,不用每天都来跟我汇报。如果哪天,你也不能养了……就放它们自由好了。”
“嗯。”草草怯怯应了一声,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莫非说到底,爱情靠不住,亲情才是永恒的么?
从春节至今,家里因为他闹得天无宁日。他想起苏醒后第二天即接到的父亲的电话,向来豁达爽朗的父亲在电话里嗓音竟隐约有些哽咽,而母亲,更是为他又着急又担忧,甚至于血压升高病倒在床。他听了吓出一身冷汗,母亲反宽慰他说,自己没事,让他别担心,好好养病,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飞蓬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亏欠父母良多。
为人子的责任感迅速回到他身上来。飞蓬知道自己需要振作,不能持续消沉下去。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想他,最后一次。
没两天传出内部消息,院里要在几个重点建设的科室选人派去学习以培养青年骨干,谁也知道此次机会难得,不管有没有希望,人人争着表现。而与此同时,外科主任来探望飞蓬病情时有意无意旁敲侧击了一句之后,飞蓬是外科大有希望的候选人之一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水碧听说,兴冲冲来找他,看他是否需要自己帮忙整理什么资料。
没想到飞蓬淡淡地说:“哦,不用,我已经跟科里说我放弃竞争这个名额了。”
水碧俯下身,圆睁了一双美目,看鬼一样瞪着他:“ 放弃?你烧糊涂了?”
“没,我清醒地放弃了。”飞蓬依旧漫不经心。
“你……”水碧一时说不出话,“你还真是洒脱!你知道这机会多难得?为了这名额现在你们科里的人都抢破头了……”
“那不是正好,何必为这事去抢个头破血流?”他厌倦地叹了口气,指指输液瓶,“液体快滴完了,帮我拔掉了吧。”
水碧被他漠然无视的态度给噎得俏脸通红,过了一会儿忽然冷笑:“原来你也不过如此,飞蓬,我倒看错了你!他离开你,你就什么都不打算要了,是吧?那还起针干吗,等死算了!死了闹得人尽皆知远近扬名,我们立个牌坊给你!”说完她愤愤地摔了门出去,走到护士台前高声喊:“29床病人的液体滴完了!起针!”
一个小护士忙忙地从里面跑出来,看了看笑道:“吓我一跳,29床不是飞蓬大夫么,水碧大夫您真会说笑!”她小跑几步凑近了水碧,眨巴着大眼睛压低声音问,“飞蓬大夫为什么生病?听说他失恋,是不是?而且……”她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神气。
水碧余怒未消,索性提高声音顺水推舟道:“可不是么?没出息样!他喜欢的女孩子嫁人了,所以他伤心得死去活来!”撂下这话自顾自地踩着高跟鞋去了,从此不再来看飞蓬。
出院的时候,溪风倒是来了,不顾飞蓬推辞尽心尽力把他送回家,还帮他做了顿饭,一起坐下喝了两瓶啤酒,溪风说:水碧就那样,你别怪她。飞蓬笑着摇头,感触良多地说我怎么会怪她,溪风啊,你娶了个好老婆,水碧就是那书上说的,“脂粉队里的英雄”,搁古代就是一侠女。溪风咧着嘴乐,并不故作谦虚说些过奖之类的话,反而赞同地频频点头。
一直到尘埃落定,飞蓬联系好了进修的单位,办完了手续即将离开,两人才言归于好。
“你那天也不等我把话说完,我放弃了科里的名额,是因为我不想跟他们争。伏羲院长有内定的人选,我们科主任也跟我说了,要是争固然也有胜算,但继续做普外不是我的志向,你也知道我一直想往脑外发展的。自己去联系虽然比较麻烦,可更心安理得不是?”
“是,我听说了,你们科有一个新来的是伏羲院长夫人的姨妈的三外甥的儿媳妇的表弟的小舅子。”水碧说着咯咯笑了,白他一眼:“可你那么慢条斯理,我怎知道你还有话没说完?”
“真强词夺理,”飞蓬叹道,“你哪有给我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少来!对了,伯父伯母怎么说?”
飞蓬想了想,总结道,“很高兴,非常欣慰,有些意外……”他苦笑起来,“我没想到这么大了还要让父母为我操心。”
“这也是白说,不管多大在他们眼里都是孩子。“水碧又问,“老实说,你真的只是因为专业才放弃公派的名额?”
飞蓬在烟霭浮动的黄昏里沉默良久,低声道:“我是想离开这里,不再回来了。”
“那敢情好,就知道你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人。”
“你不是舍不得我吧?”
“呸!去死吧!自作多情!” 水碧笑着狠狠啐了一口,却又不争气地红了眼圈。
飞蓬默然看着她背过身去掩饰地揉眼睛,半晌方说:“水碧,谢谢你,谢谢你和溪风。”
水碧受不住了,顿足嚷道:“你这人烦不烦?煽起情来还没个完了!”她定了定神,又说,“那还不是看在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