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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艇破开海面掀起雪白的浪花,海风猎猎吹过,飞在船侧的海鸥发出悠长的啼鸣,仿佛立刻传来回声。海是辽阔的一望无际的,一直延伸到最远处的天的尽头。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袁朗转了个身靠在护栏上,面对着甲板上的学员,一群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都因为这些景象而有些激动。
“海岸线上走一圈,是让我们先看看自己的家门口长什么样,”袁朗慢悠悠地说道,“可是做潜艇兵的,没有这些风光。潜艇,永远是隐秘的,在海的深处,不为人知,是安静的。你不能浮躁,不能焦虑,”袁朗和高城目光相对,“要内心安静,要耐得住寂*寞。”
高城点了点头。高城想,真的,他有喜欢的人。
事实上袁朗去看他的那天,他在接待室外面透过窗户看到他,嫩绿的柳条掩映下,袁朗一身常服被阳光照得雪白的直耀眼,乌亮的帽檐压着眉眼,折射出光芒,在那一瞬间高城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他有喜欢的人,那个人是袁朗。
…TBC…
十。
有时候有些事,真的说不上是缘分还是巧合。一年后,当袁朗真的在见习人员分配名单里看见高城的名字时,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高城得意的笑脸。
带着一些挑战意味的轻狂和骄傲,又有刻意自我克制的收敛和谦虚。
70艇静静地停靠码头浮在水面上,看上去沉默而肃杀。
“欢迎大家来到70艇队,”袁朗负责接见习人员上艇,未来的鱼雷长、机电长、航海长们挨个爬上舰桥,进入潜艇舱。袁朗平板地说着重复过无数次的提醒,“注意头顶和脚下,小心避让机械管道和舱孔,避免碰头或是跌落。”
袁朗的目光不经意地投向排在队尾等候进舱的高城,高城注意到他的视线,果然对他一弯嘴角,脸上的那种神情和他想象的一模一样。
“副艇长!”有士兵过来叫他,“王业务长来做出航检查,艇长叫你去一下。”
“知道了。”袁朗对高城的笑容没做什么回应,只是回头又看了他一眼,立刻就转身走了。
高城倒也无所谓,跟着前面的人从舰桥扶梯慢慢下到了潜艇内部。
高城以前曾经进过潜艇参观,潜构课上也看过了不少,但那和此时此刻的感觉当然完全是两回事。他在舱内昏暗的光线下仔细地看着周围,各种不同颜色的管道和密密麻麻的仪器、线缆、阀门,明灭闪动的信号指示灯,墙上二十四小时刻度的钟表,狭窄拥堵的空间里,艇员穿着深蓝的作训服迅速而沉默地穿行,专注忙碌于自己的岗位,没有人对他们的到来表示任何好奇,甚至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潜艇上军衔这东西没什么用,只看谁的专业技术更过硬,新出炉的中尉和新兵蛋子没有区别。
这一切都和高城模糊的记忆依稀吻合,但更多了一种亲切和说不出的感觉,有什么东西膨胀着快要从胸口迸发出来。
“高城?”到了海图室,航海长从铺了一桌子的海图上抬起头来,伸手拿过名册翻,直点头,“嗯嗯!我听说过你,听说你很不错啊!”
高城立正敬礼说:“要向您多学习。”
“客气了,”这位航海长脾气出奇的温和,笑眯mi地招呼他坐下,“我叫洪兴国,你就叫我老洪吧!”
洪兴国带着他从艇首到艇尾走了一趟,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水密舱门,高城小心再小心,可还是磕着了。
正摸着额头呲牙吸气,迎面一个头发花白体型微胖的中校走了过来,后面跟着袁朗和几个技术干部。洪兴国和高城赶紧侧身让道,敬礼。
那几位也只能侧身通行,狭窄的过道里两边几乎是擦身而过。经过高城身边的时候中校忽然一停,看着他略微讶异地“咦”了一声。高城保持敬礼的姿势,眼睛略略看向上方,坚决不跟那位中校对视。
中校似乎立刻明白过来什么,有些没辙地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去,高城听见一声低低的笑骂:“臭小子。”
真是防不胜防。高城稍微松一口气,转眼正好看到袁朗从他面前过去,海水的味道从他鼻端擦过,一瞬而逝。高城轻咳了一声,袁朗抬头看他,于是他面无表情地飞快对袁朗挤了一下眼。
袁朗一愣,还是没什么反应,神情严肃地回过头去,跟着走了。
等一群人都没影了,洪兴国说:“这次出海的路线图就由你来画吧,完成之后我给你审一下,你再拿给副艇长看。”
高城不敢相信地瞪大眼,兴奋地又敬了个礼:“是!”
“不用这样不用这样,”洪兴国又呵呵地笑了,露出一副宽厚相,“咱们的职务是一样的,就不要敬来敬去了。”
高城嘿嘿一笑:“行!那就……谢谢你了,老洪!”
“对了,还有件事,出海前要办的,”洪兴国说,“你得写封信。”
“写信?”高城不明白,“什么信?”
“最后一封信。”
高城茫然地呆了一会儿,忽然懂了,不太确定地问:“遗书?”
洪兴国点点头。
高城更加迷茫,这竟然是他从来都不知道的,“每个人都要写?”
“上至艇长,下至普通一兵,每个人都要写。”洪兴国说。
“每次出海都要写?”
洪兴国更加笃定地点了点头。
“报告!”
“进来!”听到里面沙哑的嗓子,高城就知道这人肯定又在抽烟,一进去,果然满屋子的烟雾,除了一盏台灯孤零零亮着,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都黑沉沉的。
“副艇长,这次航海路线图绘制完成,请您指示!”高城把图纸放在袁朗的桌子上。
袁朗抬眼瞟他,把烟叼在嘴里,双手抖开图纸:“行了,别装了。”
绷得直直的高城果然立刻就松弛下来,老实不客气地往桌子上一靠,伸手去拿桌上的烟,“帮我看看。”
“嗯。”袁朗眯着眼把台灯扭得更亮一些,一边看图,一边毫不耽误地吞云吐雾,“新航道,以前没走过啊。”
“我和老洪研究过了,没问题,”高城握着打火机还没点火,就急不可待地开始比划着讲解,“这条航道水深,便于下潜,即便你下潜个二十米,下面还能保持十多米的距离。而且它是新的,更近,还不容易被发现。”
“如果坐底呢?”
“航道海底大部分是泥沙,就算坐底,对尾舵啊,螺旋桨啊,不会产生损坏,适合坐底训练。”
“如果泥沙淤积,堵住螺旋桨,怎么办?”
“你得换地方啊,”高城睁大了眼,笑了,“你不能老呆在一个地方不动啊!防患于未然嘛!”
“嗯。”袁朗好像终于满意了似的,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在图纸上随意地画了几笔,写了几个字,“其实这一带除了泥沙,还有礁石群,甚至密度跃层,当然,这些在以前的海图上没有标注,”他把图卷起来,“我会尽快审批。”
高城这才反应过来,疑惑地瞥着袁朗:“你刚才不会是明知故问呢吧。”
袁朗摊摊手,算是默认,站起来撑着桌子,脸一直凑到高城面前:“这条道,我也早就想走走看看了。”
“耍我呢?”高城不甘心地笑,目光上下打量过袁朗近在咫尺的眼睛,鼻子,叼着烟的微厚的嘴唇,还有从俯视的角度看过去,绷紧的颈侧一小片皮肤。
袁朗发出几个哼哼哧哧的笑音,露出很白的牙齿,咬着烟卷,眼睛都弯起来了。
高城的喉头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一下。
“考考你行不行啊?”袁朗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从桌子边走开了,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到水盆边上洗手。
高城转过身来看着他,忽然问:“对了,遗书怎么写啊。”
袁朗的身影顿了顿,笑着摇头:“这个哪有问别人怎么写的。自己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呗!”
高城嗯了一声,往门口走,低头握着门把沉默了很久,终于像下了多大决心似的,又问:“如果,有句话我不能在遗书里写,但又是死之前最想说的,怎么办?”
他回头去看袁朗,发现袁朗也在看着他。就这一眼,他看到袁朗的眼睛,那双眼睛让他突然相信,其实袁朗什么都知道。
“如果那句话是要对我说的,”袁朗平静地注视着他,“我希望你不要说。”
高城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回身开门,“知道了。”
…TBC…休对故人思故国 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十一。
潜艇离开码头出港,到达训练海区之前一直保持水上航行。刚好是袁朗值更,高城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
“各战位注意,人员到位。70艇已经离港,打开观通设备,与基地对接。各舱检查水密。”
各舱位表示良好的报告陆续传来,航行之初一片风平浪静。然而高城忽然渐渐觉得胸口憋闷,太阳穴胀得突突地跳,四周那些密密麻麻的管道好像就要铺天盖地朝他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