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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七雄”本就是在场诸人之中武功最低的,不禁一下子愣在当场,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才惊觉冷汗早已湿透背心,先前的冲动倒也减退了几分,说话时微有些底气不足:“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不能走,”希音面无表情地抬眼,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半点起伏,再一次重复道,“不能走。”
“复仇七雄”毕竟都是男人,平日里虽也是豪爽仗义的汉子,却又怎么能容忍被一个小姑娘威胁禁足?立时就各自瞪大了眼睛粗着嗓子嚷道:“我们要去为师父报仇,你凭什么阻拦?”
希音脸色未变,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中剑尖微挑,再一次平板地重复着:
“不能走。”
“你!”
“够了!我看你们都是昏了头了!这里有多危险你们还不明白?若不是刚才希音出手阻拦,你们这一跑出去,恐怕死得比谁都快!”追命走上前来,将希音挡在身后,眼底竟破天荒地有了几分怒意,厉声疾喝,“你们死了,谁给你们师父报仇?”
七人同时一怔,一下子清醒过来,心下愧疚,却又实在拉不下脸面来向希音道歉,只看着追命,神色闪烁。追命也不理会他们,回过头去拍了拍希音的肩膀,犹豫了片刻,却是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希音眨了眨眼睛,没有拒绝,却忽然听得一道活泼娇俏的嗓音响了起来:
“既然我们都破不了阵,那不如……我们将这阵都拆了吧?把这油灯木板都毁了,看她还能用什么困住我们!”
——说话的自然是伍彩云,她大约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耍赖撒娇的模样,微微鼓起了腮帮子,眼神狡黠。殷乘风侧着脸看她,神色温柔宠溺。
伍彩云话音刚落,希音立时就是眼前一亮,追命却已经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要得要得!殷老弟,你这媳妇真是要得!”
伍彩云小两口闻言,立时都微微红了脸颊,却是并不矫情,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夸赞,立时着手拆起阵来。
在场的都是高手,拆几块木板油灯不过是举手之间,眼前很快就显出了一条路来,希音正要跟着众人一起往前走,却忽然听见了一声娇软的轻笑,循声转头,立时就看到了一个白衣的身影姗姗而来——那是一个女子,眉目温婉姣好,竟若是有倾国之色,仿佛仙子。
希音几乎可以听到周围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松了口气,那女子停下脚步,袅袅娜娜地站在众人跟前,忽地跳起了舞来,张口轻唱:“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歌声婉转旖旎,让人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心防,看着眼前倾国之色的女子,就像是果真看到了皇宫春光、看到了杨贵妃与唐明皇的风流艳史一般,心神一荡,如痴如醉、爱慕陡生。
希音是女子,再加上她自幼潜心修道、心无杂念,自是不会被这歌舞所迷。只是她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却见其他人竟全都是神色安详、如痴如醉,看着艳无忧的神色里满是痴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目光再转,却恰好看见伍彩云、殷乘风和追命三人正是满头大汗、神色却似还是清明的。
这忽然出现的女人自然就是艳无忧——她以“摄魂魔音”唱这靡靡之音,引众男子心生爱慕、想入非非,借而操控他们。然而伍彩云是女子,殷乘风和追命则是心有所爱,此时此刻却尚能保持清明的神智。只是三人虽还清醒,却到底不比自幼一心修道的希音心无杂念,终归还是受了影响,只能各自强提一口真气,却也已是满头大汗。
希音皱眉,却见伍彩云有些费力地捏了捏殷乘风的手,殷乘风似是猛然精神一振,欲要开口,希音却忽然看到了追命正使劲冲自己打眼色,立时会意,当下就抢在殷乘风之前先开了口: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
小道姑的声音一贯清冷没有起伏,此刻不紧不慢地吟诵着《道德经》,竟好像是暗合着大道淡漠的至理,在内力的催动下,一点一点飘散开去。
希音的声音似乎是比艳无忧要轻得多,却异常清晰地在众人耳中响起,反倒是艳无忧,声音竟是越来越小、唱得也越来越艰难费力——若论内力,希音自然是不如艳无忧的。但靡靡之音又如何敌得过浩然的大道至理?更何况希音自幼修道,她天资颖悟、心无杂念,自是对大道颇有体悟,不会再受艳无忧的影响。这也正是追命要希音开口的原因——殷乘风虽凭着对伍彩云的一腔爱意保持清明,但若要与艳无忧相敌,还是有些勉强了。
希音的吟诵还在继续,艳无忧自知不敌,已然不再唱歌,“摄魂魔音”宛如厉鬼哀嚎一般,似乎是想借此吓退希音。希音却是恍若未闻,一撩衣摆在地上盘膝而坐,仍旧带着内力不紧不慢地吟诵着《道德经》——“武当二宿”似是终于猛然惊醒,猛然盘膝趺坐,一同吟诵起来。
所有人终于全数浑身一震,一下子清明起来,猛地一跃而起、直扑艳无忧!
艳无忧武功虽好,可她所仰仗三样绝技之中,阵法已破、催魂魔音也失了效,唯余吸血功或还可一用,然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在场的这么多人都是高手,围攻之下也不免有些招架不住;更兼武当二宿和希音的吟诵仍然未停,那带着内力的吟诵声清晰地响在耳边,对与艳无忧来说几乎就是阴魂不散一般,只觉脑中嗡声一片,一个闪神之间却冷不防被屈奔雷的飞斧和蔡玉丹的金丝钉在了地上,立时花容失色,竟是不再抵抗,伏在地上低声轻泣,一派楚楚可怜。
追命毕竟是捕快,捉拿凶犯时迫不得已才就地格杀,此时见她不再反抗,却也不好再下杀手,动作不由得微微一顿。
艳无忧掩着半张脸,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追命三爷,我已反抗不了,你抓我回去吧……”
追命上前,微微弯下腰似是要去抓她——艳无忧袖中猛地银光一闪,追命早有准备,整个人向后一翻,一脚踢开那飞针,另一只脚已然印上了艳无忧的胸口,转眼间竟是已连出了七八脚。待他落地之时,原本容貌倾城的艳无忧竟已是全身骨头尽数断裂、浑身扭曲着落进了暗青的池水之中,整个人都开始腐烂了起来。
希音这时候已经停下了吟诵,站起身来走到追命身边,看着艳无忧那骇人的尸体,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间伸手拉了拉追命。
追命低下头来看她,却只见小道姑伸手指了指池子,轻声道:“我已说过——不论美丑,俱是白骨。”
追命微微一愣,随即就想起了早先第一次见到大师兄时她安慰自己的话,即便是在这样紧张的时候,却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一声,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再对也没有了!”
希音点了点头,眼底似是微微有了些笑意,却还是板着脸满面严肃,伸手指了指前头的通道——追命点了点头,示意众人一同再往前走。
穿过长廊,便进了厅堂——厅内一片黑暗,却点着七盏七星灯,有一人正襟危坐,似是在等着众人前来。
蔡玉丹愣了一下,失声道:“石兄?是你吗……幽明兄?”
“不错,是我,我已等了你们很久了——你们可知道我练成了一种能吸取别人内力的功夫?我以‘龙吟秘笈’为饵,哄了上百江湖人来,都被我吸去了内力,等我将你们的内力收为己用之后,也差不多该重出江湖了!”石幽明笑了起来,满是快意,“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们杀了大鹏、辛十三和血霜妃,将来我重出江湖,也不必再带着这几个恶名昭着的人,正可以说是报了仇手刃了女魔头凯旋而归。”
“原来这些案件都是你一手策划,”追命沉声道,“今日便拿你归案!”
“那便试试吧!”石幽明站起身来,“以我如今的内力,只怕你们连我三招都接不下了!”
……
天已经亮了,厅内的七星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熄灭,但此时的光线却已经足够看清屋内的景象——石幽明躺在大厅正中,双目暴起、脸色青白,浑身都是鲜血,显然是已经气绝身亡。其余众人尽数跌坐在地上,脸上、身上也都是斑斑血迹,再也站不起来,但幸好……都还活着。只是唯有一道娇小的蓝白色身影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若纸、胸口雪白的衣襟几乎全都已经被猩红的血迹浸透。
追命正跌在她身旁,捂着胸口咳出一口鲜血来,却是一手运功飞快地点过希音身上的穴道暂时止血、一边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