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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才来啊。”医生用甚为熟稔的语气对黎华说。
“嗯,刚刚在录歌,关了手机,”他同样表现得与他相当熟稔,“黎导怎么样?”
他微微蹙起眉:“是胃癌,他自己早就知道了,一直没有治疗,现在癌细胞开始扩散了。”
一时没有人接话,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寂静得可怕,白炽灯晃晃地照在白色的墙壁上,一片触目惊心的惨白。
“动手术切除,然后化疗。”良久,黎华喃喃自语般地说。
她忆起,他在帝国大厦的露台上告诉她,他是学医的。
“没错,幸好还不是最末期,积极治疗的话也不是太悲观。”
“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
“可以,他醒着,不过别说太久话,他需要好好休息。”
他们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黎湘离躺在病床上,双眼紧紧地阖着,枯槁的身体陷在被褥里,没有一点儿生气,说不出地凄凉。
“黎导。”黎华伏下身子,轻轻地唤他。
他缓慢地睁开一双干涸的眼睛,看到黎华和方若绮,眼里稍稍有了些光亮,强撑着身子要坐起来,他们赶忙一左一右地扶他,为他垫上枕头拉好被子。
“真是麻烦你们了,”他说话的声音嘶哑而虚弱,“人老了不中用。”
方若绮鼻子一酸,说话的声音都略微带了哭腔:“黎导,您好好休息,等动了手术会慢慢好起来的。”
“傻丫头,”他慈祥地对她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想再浪费无谓的时间……”
“不行,你必须动手术。”黎华斩钉截铁地说。
他极少这般疾言厉色,尤其对方还是长辈,方若绮知道情况严重,乖乖噤声。
“黎华,你知道,这些年,我最想拍的就是《钟湘》这部电影,这次好不容易得到钟湘本人的支持,有了一个好本子,又找到席若芸这样演技歌艺俱佳的主角,现在要我放弃,我怎么做得到。”
“电影到底只是电影,你不拍,将来总有其他人会拍,但是你的生命,就只有这一次。”
“记不记得十年前你第一次出演我的电影,我告诉你,每个演员的寿命都是有限的,你再红,也不过就是那么十几二十年的光景,但是一部好的电影,一个经典的角色,是可以流芳百世的。”
“记得,你教给我的我都记得。但是,我也记得,在我上医学院的五年里,教授反反复复所教我的,医生的责任就是全心全力救治病人,即使我没有成为医生,我也必须尊重每一个生命。”
黎湘离见他如此固执,只得无奈地摇头:“既然命是我的,你就让我自己做主吧,孤家寡人的,有什么放不下。”
黎华顿了一下,说:“这么说,你不准备告诉他?”
“告诉他又能怎么样……我不说,他看新闻也会知道,不过当是与自己无关的事罢了。”
黎华半晌不做声,方若绮听得一知半解,云里雾里。
“唉……”黎湘离长长地叹一口气,“一切都是自作孽,你就由得我吧。”
“那你早些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黎华不再多说,让他躺下休息。
“你有工作就忙你的吧,我休息两天就可以出院了。”闭上眼睛前,他反反复复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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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绮跟着黎华走出病房,门刚打开,就听到门外一声轻唤:“哥。”
诧异地从黎华身后探过头,看到方才那位医生等在门口,与她眼神撞在一起,两人皆为尴尬。
“我弟弟欧凯文,这家医院的院长,”黎华侧身向方若绮介绍道,又把她介绍给欧凯文,“我的同事,方若绮。”
她心下愕然,不忘礼貌地朝欧凯文点头招呼。知道了这层关系,再看就觉得俩人确有相像,都是生得极为俊俏,只是一个更魅惑一个更斯文。
欧凯文不自在地向她点头回礼,问黎华:“你不回家吗?”
“我还要赶回唱片公司。”黎华作势就要走。
“你去美国前就不能少接点通告,留在家里陪陪爸妈吗?”他带着些央求的口吻。
“你倒好,来替他们当说客。当年爸爸把我送到美国去学医可是毫不犹豫的,也不管我喜不喜欢。现在我要去了,他又想尽办法要阻止我。反正不管他们怎么劝,我总是要去的。”
他说得那么坚决,方若绮恍然意识到,他离开的日子真是一天一天在迫近了。
欧凯文十分苦恼的样子:“我哪有当说客,不过是身为儿子,也不想看他们难过而已。你还好意思说,从小到大,你有哪次不跟爸爸唱反调的?”
“谁让你从小就是乖孩子,顺惯了他的意,他就总用你的标准来要求我。再说,这一次,我可真不是跟他负气。天大的发展机会在眼前,没有理由白白看它溜走。”
“看来我只好继续替你们做和事老了。”他无奈。
黎华收起笑容,嘱咐道:“黎导的事也拜托你了。”
欧凯文很是为难:“他似乎希望尽快出院。”
“总之,尽量吧。”黎华说得意味深长。
从病房下到停车场坐进车里,方若绮和黎华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
车开出医院,经过路口时,从后视镜里远远地看到还锲而不舍地蹲守在医院门口的记者。
黎华打开车里的广播,调了几个频率,听到有一个广播台正播报着黎湘离的新闻,播音员机械地念着他长长的生平,仿佛已在追忆逝者,实在晦气。
黎华恼怒地关上广播,狠狠地踩下油门,高性能的保时捷瞬间提速,在大街上一阵狂飙。
方若绮的手轻轻搭上黎华把着方向盘的手臂,他别过头望她,对上她淡静的带着安慰的目光,恍觉自己失了理智,缓缓放慢车速。
“其实欧医生说得也对,”她对着他说,他却始终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她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你打定了主意真的要去美国的话,就更该陪陪父母了,毕竟他们年纪大,总想儿女在身边能天天见到。”
“我在国内的通告只剩下这张专辑和一支广告了。”他淡淡地说。
她欣慰地笑自己多事,他向来重感情,方才不过是嘴硬。
“黎导演的情况,能治好吗?”她问。
“并非完全没有希望,只是他必须要配合手术和化疗。”
“他要是有家人就好了,”她叹道,“这时候可以在他身边支持他。”
“有的,我会通知他,但是他大概不会来探望他。”
方若绮怔住,她过去所看到听到的所有信息,都说黎湘离是孑然一身:“他有家人?”
“嗯,他有一个外孙,你也认识。”
她更加茫然:“是谁?”
“王瑞恩。
☆、与世沉浮
“真是连天都帮我,岳行空现在停下乔亚所有的戏,孤注一掷地投资在黎湘离和王瑞恩的电影里,没想到还不用等王瑞恩毁约,黎湘离就已经拍不下去了,这下就算岳行空不缴械投降,也大势已去了,哈哈哈哈。”
郝友乾得意洋洋地在电话里对方若绮说。她想起在医院门口看到岳行空愁眉不展的样子,原来是如此缘故。
她实在没有什么心情与郝友乾周旋,三言两语便收了线。脑海里反复回响的,是黎华告诉她的所有有关黎湘离和王瑞恩的情仇恩怨——王瑞恩是黎湘离的亲外孙,他的父母年轻时恋情遭到黎湘离反对,毅然选择私奔,母亲在生下王瑞恩后积郁成疾撒手人寰,父亲也不久于世,王瑞恩因此而在孤儿院长大。尽管黎湘离对自己当年的固执无比懊悔,很多次想从孤儿院将王瑞恩领回家,王瑞恩却将他视作仇人,始终不肯原谅他。
冷静而薄情,才华横溢而绝不回头,认真严谨而城府颇深,方若绮对王瑞恩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但现在,她多多少少能够理解他,在不健全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内心总比他人更为沉重。
她与王瑞恩约在一家僻静的咖啡店见面。咖啡店的采光不怎么好,阳光明媚的下午,昏暗的灯光叫人心情压抑。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