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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三人上了西林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阿堵问悄悄:“你真是龙家的人?”
悄悄刚要否认,西林却率先道:“我早就说了,这孩子的身世我已打探出来。”说着从怀中摸出个小包递给悄悄:“喏,这是你爹叫我带给你的东西。他还让我给你捎个口信,好好做人。龙家的人并没有为难他,你大可放心。”
悄悄捧着包裹,眼圈立即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这样一来,阿堵自然不忍再问,只好用疑问的眼光看西林。西林叹了口气,说起了悄悄的身世。
悄悄在心里偷偷
舒了口气,抹了抹眼角硬挤出来的泪水。逃过一劫,逃过一劫。
龙家有一名马夫,钉马掌的功夫远近闻名,可惜早年丧妻,膝下无子,五年前捡了个小叫花子回家,仆随主姓,给那孩子取名叫“龙悄悄”。
老马倌性子温和,悄悄却是出了名的倔脾气,也是龙小云这些“玩伴”里唯一敢和龙小云对着干的,因此时常被龙小云毒打。
今天一早,龙小云合计着又是手痒,把龙悄悄约到了雪地里去,不料正被金阿堵给碰上了。也不知道该说悄悄命大好,还是狗屎运正旺好。
那包袱是西林夜探兴云山庄时,悄悄的养父交给西林的。至于西林要“夜探”人家宅邸要办什么事,悄悄没问、西林自然也没说。
不该知道的就别知道,此乃想保住性命必要遵守的规则。
悄悄打开包袱,正瞧见里面有一只做工粗糙的木笛,一个小小的油纸包。伸手拿起木笛端详一下,在笛子下端发现了几个刻得挺娟秀的几个小字。
龙悄悄。
若是姓龙,岂不是跟那死变态一个姓。不好不好,还是陆悄悄好听。
打开纸包,却发现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一沓宣纸和一根木笛。陆悄悄展开宣纸,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歪七扭八的字。
龙小云,龙小云,龙小云龙小云……
全是龙小云。
难道这是自己(失忆前)与龙小云(那个变态)之间一段不得不说的(过于早熟的)无望单相思!?
西林看见那宣纸,奇道:“咦,怎么写了这么多龙家小少爷的名字。”
悄悄一脸悲愤,语声微颤:“悄悄自入了龙家,每日遭受白眼毒打,之所以苟活至今,皆因想留下这条贱命侍奉我爹。悄悄知道不能反抗,若是反抗便会连累爹爹受苦,是以每每心中恨意无法抑止之时,总要亲手写下仇人名字,以此平复心绪,以免做出追悔莫及的事来。”
这一番对白说完,西林的眼圈竟也红了,只喃喃道:“难为你了,孩子。”
悄悄噗通一声跪倒:“二位的大恩大德,悄悄没齿难忘!”说着将那油纸包扔到了车外,慷慨激昂道:“如今世上已无龙悄悄,只余陆悄悄!”
这一番对白说完,其余两人齐齐用激赏眼神看着悄悄。而说出这些话的人,却悄悄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谁说大人不好骗。
拉车的马脚程极快,不多时便出了城。到了晚间,又乘着夜色星驰而去。
如此过了三天,那些前来追缉悄悄的龙姓家人才被甩掉。
马车颠簸,悄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要散了架。三人吃了些干粮又喝了些清水,待换车时,西林拉
住悄悄,语重心长道:“悄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们此去关外,路途遥远,不如我送你些盘缠……”
悄悄愣了愣,没防着金阿堵先不干了:“这孩子才多大,就这么扔着不管?”
西林眼神闪烁:“这孩子身世离奇,龙家人可犯不着为了个小马倌大动干戈。”说着又看了悄悄一眼:“悄悄,你大可放心,追兵已被我们甩脱了,你已是来去自由。”
金阿堵不以为意:“带他回去。”
西林瞪了金阿堵一眼:“你们干的是什么营生,也好教这孩子跟着你们一起胡来?”
金阿堵不急反乐:“我看人可从来没看走眼过。”说着弯下腰,冲悄悄道:“小子,我来问你,什么叫好人、什么叫坏人?”
悄悄装天真:“我不明白。”
金阿堵道:“坏人一生平安长命、财源滚滚,好人诸事不顺,往往惨遭陷害,家破人亡、不得善终。你想做好人还是坏人?”
悄悄歪头一笑:“自然是坏人。”
金阿堵大笑道:“好,好!实话跟你说,咱们干的是马上的活计。”说着伸出手,在脖子上轻轻一抹。
悄悄一头雾水,倒是西林先开口:“你也没个样子,别带坏了孩子。悄悄,咱们是……马贼。”
西林原计这话出口,悄悄便知难而退,哪知悄悄居然两眼放光,噗通往地上一跪:“大哥在上,请受悄悄一拜!”
西林急道:“胡闹!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好跟那些个大老爷们混在一处!”
原本还乐个不停的金阿堵忽然呛住,咳嗽个不停,眼睛瞪得老大:“你说什么?这,这小子是个丫头?”
西林怒道:“臭小子,你瞎了眼么?人家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
金阿堵瞠目结舌,转头上下三路地打量悄悄。
这黑不溜秋的小麻杆,居然……是个姑娘?
悄悄咧嘴冲西林一乐,拍着胸脯道:“西林大姐,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陆悄悄今天起就是个爷们,从今往后就是您老人家的护花使者。”
这下,连西林也气笑了。
也就是从这天起,陆悄悄正式成为了一个新生代的“马贼”。
☆、悄悄地,去做贼
其实大漠里的生活很惬意。
对陆悄悄来说,这应该算是一种全新的人生体验。从一成不变的大学教室,到真刀真枪的武侠世界,这跨度大了点儿,但是人的适应能力总是无穷的嘛。
身为马贼,要学的东西很多,尤其是野外生存这一项。长时间的烈日暴晒,差点被烤成人干不说,身上被晒得脱去一层又一层的皮、掉皮的时候浑身发痒恨不得去蹭树一旦在沙暴里迷路,就是九死一生。为了补给淡水,还得学会辨别哪些植物有能救命的湿润块根和球茎。相比平地,沙漠的路更加难行,就算没变天,处处都有暗藏的危险,不是毒虫就是流沙。
除了常走的大路,马贼们都有一套口耳相传的寻路窍门,以供伏击、藏身或者是逃跑。马贼的流动性很强,不可能在任何一个绿洲常驻,就像候鸟一样根据季节而迁徙。
这些日子很苦,但是陆悄悄一天都不敢闲下来,生怕没事干的时候想起过往,想起老爸老妈还有小乔。
她开始懂得依靠沙丘的形状和太阳的位置分辨方向,缺少食物的时候眼也不眨地就能从沙窝里扑住蝎子蜥蜴,然后挤出点〃蛋白质〃来扔进嘴。作为马贼的〃第二双腿〃,她不得不真的开始和马粪作伴了(先前想要脱离马倌生活的愿望最终还是没有实现)。
在玛克拉玛甘沙漠里,基本难见中原马匹。由于地域不同,马贼的坐骑多来自西域,长力不足,短时间内却能跑得堪比火箭。由于混有大宛血脉,基本都是瘦而精壮,大眼溜圆,发起脾气来难以驾驭。为了便于骑战,马匹被训练得性格暴烈,踩人毁物不在话下。
她人小力轻,被烈马摔下来的次数比别人多出一两倍。不过说实话,跟马接触多了,她发现这是一种很有趣的动物,有很多通人性的地方。
比如,自尊心很强。
红马拼命地喷着响鼻,艳丽的皮毛因为被汗泅湿,色泽明显不如从前亮丽。原本高高扬起的尾巴此刻微微颤抖,四条纤细而肌肉饱满的马腿两两叉开,到底还是坚持住了没有当场卧倒。
它是陆悄悄最新的战利品,目前为止跟陆悄悄一样饿了两天,只喝了少许清水。在大漠里饿两天,滋味绝对不好受。陆悄悄也有点脱力,不过显然比它状况好一点。
一旁阿堵靠在围栏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陆悄悄。
红马转过头,圆碌碌的马眼盯紧背上试图制服它的人。对上它视线的眼睛里,有跟它一样不服输的执着和狠劲儿。陆悄悄冲红马一龇牙,似是在示威。
红马再也站不住,噗
通一声跪倒在地,马腹下扬起的黄沙四散,腾起一捧黄云。陆悄悄一拉嚼子,红马一晃脑袋,又勉强站了起来,顺从地围着马场绕了一小圈。
陆悄悄勒住马,摇摇晃晃地从鞍上滚了下来,走路时连腿肚子都有点打旋儿了。到底还是撑着接过阿堵抱来的干草往红马面前一放,指着红马狰狞道:〃服不服!〃
红马甩了甩耳朵,一副对外界不感兴趣的模样。撑了一会儿,终于弯下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