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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午鸳鸯钺是短兵,若要贴身搏斗,宜用“虎扑”“狮滚”两趟,而南飞雁这“鹏展式”使得花架子足了、力道却大大的不济,正犯了大忌讳。
眼看那一对儿带弧的刃口将将袭到陆悄悄面门,就听得她哎哟一声大叫,仰面倒下,却正好避过了双钺合击。
南飞雁见得她这泼皮功夫,也是一愣。江湖上与人动手的规矩他也知道不少,陆悄悄这样仰面便摔,不但面子全无,更兼空门大露,要害处悉数曝露。
陆悄悄自然不是傻子,这点道理她不会不懂。只是若对方身手太差,无论如何戏耍,都无所谓了。她心底暗暗冷笑,面上却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喊道:“杀人啦!”说着双手撑在那厅堂地面上摆动如桨,竟从南飞雁脚下滑到了他身后。
昔日阿堵曾说她是奇才,其实与其说是奇才,倒不
如说是鬼才。原来陆悄悄纵有万般惫懒,只一点却是无人能及,那便是脑子极快。她干架的时候,不但懂得审时度势、还知道要依随着场地之变来调整战术。倘若那厅堂之中所铺的是毛毡,她这一滑便势必不可行了。
南飞雁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变招,竟尔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当下只得硬生生一个转身,又生怕在心上人面前出丑,转身时强运轻功内力,却是慢了半拍。接着便听陆悄悄讥笑道:“好丑的轻功!”
这一下便撩拨得南飞雁心头火起,手上鸳鸯钺便不依着路子而来,反而力劈华山、直取地上陆悄悄的顶门。
陆悄悄如法炮制,双臂一撑,又滑到了南飞雁身后,姿势猥崽之极。
南飞雁一招打空、势头已老,却是收手不及。这一下陆悄悄起了坏心,伸腿一勾南飞雁脚踝。
武术的基本就是马步,原本她小孩儿气力,这一勾是勾不倒人家的桩的。但她最懂得思变,此刻顺着惯性一勾,果然勾得对方一个趔趄。她伸足去勾时,口中还大笑道:“教你尝尝小爷的‘黄狗吃屎’式。”
南飞雁立时气得天灵突突顶血,也顾不得什么狗屁招式,暴怒之下大喝一声,抬脚便要踩陆悄悄。这一下他单足而立,正合了悄悄的意,只见她双腿交互、状如剪刀,顺势再勾南飞雁左足。
只听得嘭的一声,那南飞雁再也站立不住,就此跌到了地上。
陆悄悄拊掌大笑:“瞧我这‘黄狗吃屎’比你那‘金鹏展翅’如何?”
这样一来,厅中除了龙小云、胜莘汝之外,人人皆露出了一丝笑意。其中有几个彬不住的公子哥儿,已经吃吃轻笑出声。
南飞雁恼羞成怒,一张脸涨得通红,张口骂道:“你个小兔崽子……”
陆悄悄笑意忽止,朝胜莘汝所在看去,惊呼道:“胜姑娘!”
南飞雁见她面色大骇,也是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胜莘汝气得面色发白,见他回眸,也是一愣,人却是好端端的坐在凳子上。
值此当口,南飞雁忽觉手心一空、下一秒脖颈一阵发凉,心知是上当了。待他回转目光,只见陆悄悄将鸳鸯钺的刃口抵在他脖子上,眼帘微垂,脸上那股痞气却是一扫而空。唯独眸中两道阴鹜冷光,仿佛刀子一般刮在南飞雁脸上。
只听她寒声道:“你败了。”
南飞雁被她看得脊背发冷,当下便住了口。
这一下满座寂静,明眼的都瞧了出来,这看起来痞里痞气的小流氓方才不过是做耍,若真动起手来,南飞雁已经送命。
陆悄悄下得场去,忽然又露出笑容,
蹭到史襄玉身旁:“史大哥,赔率如何?”
史襄玉看了她一眼,不曾说话,只寒着脸指了指赌桌。
陆悄悄一看赌桌,立时双眼发光,喃喃道:“嘿嘿,发了发了。”说着一脸财迷相,将桌上的银子抱了个满怀。
龙小云方才一直冷眼看着,这时见陆悄悄抱着银子往回走,脸色越加阴沉。待陆悄悄走到他身旁,正对上他目光。
“赢了一场,便要走么?”龙小云恨恨道。
陆悄悄扫了他一眼,并不言语,心道老子不走,难道留在这里给你们这些毛孩子喂奶换尿布?
哪知龙小云忽然提高声音道:“我瞧海家哥哥家里这位身手好得紧,不如此次比武就换个法子,大家随意择取对手如何?”
此话一出,立时有捧臭脚的附和。不等陆悄悄答话,已有一个身材颀长的汉子跳将出来,朗声道:“汾阳庄王璞不才,特来讨教。”
陆悄悄抱着银子,也不欲纠缠,退到海默座位旁边,笑嘻嘻道:“不打了,不打了,我不过是来赚点钱的。”
王璞见陆悄悄嬉皮笑脸,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身上武功又瞧不出家数,却是大有奇巧,怕是有些靠山。因此他一时也不敢疾言相向,当下缓和态度,走到陆悄悄面前,说道:“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师承何处?飞雁败在你手下,总该留个名号才是。”
原来这南飞雁是王璞的师弟,一身功夫本就拜他提点而来。他既败走,那王璞自然要来讨回。
陆悄悄打个哈哈道:“我的尊姓大名,不提也罢,不过是我家少爷手下一无名小卒耳。”
王璞听她说“我的尊姓大名”这样的诨话,语气中大有不敬,不由得心中愠怒,语气也硬了几分:“小娃娃乳臭未干,这里岂能容你没规矩的胡闹。”说罢出掌朝陆悄悄掴去。他背对众人,唯有陆悄悄察觉出他掌风力道奇大,居然是下了死手。这一下来得突然,如果真被劈中,势必落得骨断筋折的下场。
陆悄悄没想到对方如此狠毒,又在电光石火之间反应不得。可就在这时,一道白光一闪,王璞的刮来的小臂只在她面前划了一圈,并未掴到陆悄悄面门。
陆悄悄本能地一眨眼,却被人一拉。回头一看,拉她的阿飞眉头紧蹙,眼神很是不善,上前跨了一步,护在她身前。
王璞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握着刚刚挥击出去的小臂。他手掌齐根而断,鲜血喷涌飞溅,阿飞顺手挽出一朵剑花,拉着陆悄悄缓缓后退几步,才垂下手里的剑,只见剑身淅淅沥沥全是殷红血斑。
近在咫尺的距离,没人瞧见王璞的手是怎
么断的,而那喷溅而出的鲜血,一点都没有溅到阿飞的衣衫上。
“还打么?”阿飞盯着王璞,缓缓问道。
陆悄悄目瞪口呆--什么时候,这小子已经变得这么厉害?!
花厅中落针可闻,先前口出狂言的黄面皮少年最先打破平静,呕了出来。
不久汾阳别庄的人都反应过来,全都冲了出来,有去给王璞裹伤的,也有提着武器对阿飞怒目而视,高声喝骂的,却迟迟不敢向前。
那只断掌在地上翻滚两下,手心向上,缓缓冒出黑气。陆悄悄盯着那只毒掌,脸色难看起来。一直未出声的龙小云陡然一声喝:“闭嘴!”语气中戾气大作。
在场的人似乎都很怕他,原本嗡嗡的语声戛然而止。
阿飞轻轻挣开陆悄悄拉住他的手,走到场地中央。随着他每一步迈出,包围他的人全都面露惊恐之色,情不自禁地后退,替他让出一个半圆。
阿飞走得很稳,双肩既不太过松弛、也没有紧紧绷起。他善于节省力量,绝不花费多余的力气。他的背挺得很直,看起来冷漠而孤独。
他看向拿着武器对着他的人时,原本一直冷冰冰的眼中瞬息之间精芒暴涨,蕴含着自信,以及一丝难以觉察的兴奋--仿佛在雪地上觅食许久的雪狼,终于发现了暌违已久的猎物。
“还打么?”他定定站住,又问了一句。
那声音就像刀子,刮在人皮肤上,布满让人发抖的寒意。
“放肆!”一直没出声的龙小云猛然站起,脸露狰狞之色。“你竟敢坏了规矩!?”又转向周围护卫他的武师,“还等什么?!游龙锦,你上!”
话音刚落,他身边人丛中就跃出一个灰衣剑客,三步两步跳到了汾阳别庄的乌合之众前面。有他牵头,后面的人明显得到鼓励,一股脑蜂拥而上。
灰衣剑客挽剑上前,双脚不丁不八而立。一边的龙小云不耐,厉声道:“游龙锦,你快点!”话音刚落,名叫游龙锦的这名剑客就叹了口气,抬头冲阿飞道:“小心了。”说着已挺剑朝阿飞疾刺。
阿飞没有动,只是握紧了剑柄--这柄平平无奇的长剑似乎已和他血脉相连。
就好像多年不见的好友,重又相逢;
又像是纠缠几世的恋人,牵缠羁绊。
*--*--*--*
已过了小半个时辰。
游龙锦出剑很稳。现在场上只有他和少年斗在一起,其他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