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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历经辛苦事,不使风花堕尘泥”——这是十余年前,还在私塾死磕书本的小女孩牧濑云生写作的句子。和打小擅写锦绣文章的高杉桂郎相比,音韵措辞都属拙劣下品,唯有句中那一点凛凛不屈的战意显得格外晃眼。
这个句子的来源,可以归结到当年吉田松阳仰视着漫天风花,以抑扬顿挫的温和声调说出的一段话:
“‘风花’——晴天之雪大多落地便融去,不可长存于世。然而正因其转瞬即逝,才不会像严冬积雪一样曝露于荒野承受风尘玷染。这样想来,‘风花’此物就如武士一般,纵使光阴短暂,却至死不丧高洁。”
当时孩子们都受了极大震动,银时和云生不约而同伸手去接空中凉冰冰的雪花,高杉抱拢双臂低头沉思着什么,桂小太郎则掏出个小本开始做笔记。
——短短数月之后,幕府针对攘夷志士发动的大扫荡波及了这座与世无争的乡下小镇。为他们指引了武士生存之道的恩师吉田松阳,就这样被幕府以莫须有的“结党”罪名逮捕下狱,如同风花一般消逝于比烈日更毒辣的歪曲世道之中。
从那时起,在私塾孩子们幼小的心田里,就有什么东西坏掉了。
松阳被捕不到一年,“鬼兵队”异军突起,在早已只剩断壁残垣的战场上开辟出一条堆满白骨树满坟冢的窄道,一步步逼近志士心中血染的黎明。而身为领导者的高杉也好,云生也好,脑中却只有“想要再见松阳老师一面”这个念头而已。
可叹的是,即使只有“救出一位乡下老师”这么一个渺小的愿望,世界到底是没能够成全。
对于希望幻灭的他们而言,这个世上不再有值得期盼的黎明。
倘若再要争取些什么,也已经流了太多的血,死了太多的人。牧濑云生和高杉晋助,一个狠不下心,一个逼着自己狠心,结果只能是一拍两散。
于是云生走,高杉狂,昔日铁骨铮铮所向披靡的修罗之师,一回首早已物是人非变了模样。
如果说尚有什么不曾改变的话——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一点都没变。”
云生抄着手转向高杉的背影苦笑。
“明知道自己眼前是柄可以把刀鞘碾成齑粉的狂刀,却半点都没有对你撒手不管的意思。如果说‘不使风花堕尘泥’这句是指贯彻己道,后两句大概能解释这种麻烦的心理吧?”
“……哼。如你所说,确实麻烦得要命。托你和假发的福,这次只能老老实实放幕府一马了……也算是花了我蛮大一番功夫呢,红樱。我说云生啊,这回的账你们打算怎么赔偿?”
高杉嘴上说得忿忿,语气却是局外人一般的云淡风轻,竟好像对红樱和似藏的存亡完全无所谓似的。
(虽然这家伙一向波澜不惊,但这次是不是冷静过头了……?)
云生并不蠢,沉吟半晌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开来。
“……高杉君,你犯不着讨这笔账对吧?”
“哦,想找借口赖账吗?说说看。”
高杉转身向云生走近几步,偏过头盯视着她,口气中多了几分挑衅之意。
“那晚你说河上君在宇宙工作很成功,就是说你们已经和天人成功缔结了盟约,是不是?”
“啊啊,是又怎样?‘一报还一报’,你该不会是想说这种没有技术性的话吧。”
“你犯得着这样嘲笑我的智商吗?”
云生两眼一白尖刻地反击道。
“我是想说,既然你已和天人结盟,就意味着你会按照当晚我所猜测的那样,接近幕府中枢一口气从内击破咯。”
“目前是这个打算。所以?”
“逗谁呢,还需要所以?既然打的是内乱牌,整这些足够战翻一个国家的斩魄刀是要闹哪样,难不成留着以后建国了当核威慑用?”
迎向鬼兵队总督盈满戾气的独眼,黑长直少女自信满满地抬高下巴。
“——对你来说,使用‘红樱’发动武装政变不过是盟约失败时的下下之策。换言之,在成功结盟取得后盾的现在,这些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已经不是必要的存在了。说错了吗?”
“……”
大抵是习惯了重逢以来云生接二连三的锐利发言,高杉只沉默了半秒就耸着肩膀低声笑起来。
“不愧是号称长了鹰眼的女人,也难怪队里那些胡来的家伙们愿意跟随你。眼光很好,云生。”
“谢谢夸奖。”云生歪着嘴角假笑,“既然炸毁红樱对你没什么损失,这次的事情你就睁一眼闭一眼吧。你手下那个杀人狂砍了假发一刀银时两刀,我一共射中他三箭,也算扯平。这样清算下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债务纠纷吗?”
“你算得这么精细,看来是找不出什么了。”
高杉脸上依旧是辨不出褒贬的淡淡的笑,或许是想起多年前与少女插科打诨的往事,言谈口吻似乎暖和了一点。
说话间两人已穿过船舱踏上了另一端的甲板,不等云生缓口气接着东拉西扯,她只觉眼前一花,视野登时一片煞白。
“……!”
起先她以为是眼睛突然接触强光而不适应,但脖颈上冰凉刺骨的锐痛使她立时理解了现状。
“——然后呢,旧债算清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毫无预兆的,情势急转直下。
修罗的低语近在耳际,仿佛丧失了人类体温一般的寒冷吐息喷到颊边。
这个男人——
“……啧……”
云生强压下心脏的狂跳,极力保持镇定皱起眉头,故作处变不惊地开口问道:
“……高杉君,这是怎么回事。”
她所指的“这”,自然是高杉晋助骤然抽出鞘来,用力抵在她脖颈上的锋利长刀。
怎么看都不像是开玩笑——再说这男人也向来不开玩笑。
高杉把刀锋凑近一些,讥诮地吊起唇梢。
“呵,怎么,眼神犀利的风花小姐也看不出我的意思吗?真没办法呐,我就直说吧。——红樱这件事暂且放下不提,日后如果你还打算抱着半吊子的觉悟来碍我的事,不如死在这里好了。”
“高杉君,你……”
云生瞪大了眼想要开口,却被脖子上滑下的血珠唬得不知是否该冒死吱声。
“你和假发,都太碍事了啊。口口声声说着同伴啊友情啊之类毫无意义的蠢话,到头来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挡在我前路上的不管是谁,对我来说都只有砍杀一途而已……天真小鬼的白日梦该醒了,善良念旧情的大小姐。”
“…………”
云生以不可置信的目光死死瞪视着高杉的面孔,然而对方眼底找不出半分犹豫,只有利刃般冷漠凶狠的决意与杀心。
毫无疑问,比起并肩作战的旧时光,高杉晋助终究只能看到眼前的血路。
这可真是太不幸了,云生想。
(竟然连我都想干掉……我果然是小看了这家伙发疯的程度。不过,他早就说过“当年想干掉你”了,也没什么好吃惊的。哎哎,如果真是另一层成年人意义上的“干”,倒是要好对付得多……一招断子绝孙腿就能解决问题了。)
云生心头唏嘘不已,却完全没有死心的样子。略一迟疑后,她抬起微微颤抖的双手攀上高杉两肩,手臂滑过和服柔软的面料慢慢环住他的脖子。大概是没有预料到她如此突然的举动,高杉一刹那也震了一下,所幸他将刀移开了几寸,没有因此而手一滑割开她的喉咙。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啊,你这个人。”
到底是气急上火了,云生的嗓音有点沙哑。
“谁也没说过要妨碍你发疯吧?我可没有拯救世界那么大的器量,只是讨厌同门相残这种蠢事而已,至于把话说那么绝?在没必要吵架的场合胡乱挑衅,逼着我跟你反目成仇形同陌路,这样你很开心吗?很有成就感吗?一厢情愿说什么碍事啦挡路啦,你是白痴吗高杉君……白痴吗晋助你这混蛋!!”
比起失落或是哀伤,愤怒与不甘心占了上风。她起先还顾虑着脖子上的长刀轻声慢语,越说越是激动,最后索性亮开嗓子叫喊起来。
“还以为你一定能体谅老同学的苦心呢……啊算了,这样也不错,刚才晋助嘲笑了我眼神不准看不透你,立马就可以原封不动地把这句话还给你了。”
云生气极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