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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宣这时正向他的手下们在说话:“孩儿们,立用大铜锣敲出急点子,要所有弟兄停止戈杀,并向这里集中,今夜的拚斗,到现在已告结束。”
所有的赤玉庄人马全怔住了,有隐约的唏嘘声响起,没有人答腔,也没有人移动……怆然惨笑,曹宣衷颓而悲凉的道:“怎么?没有人听话?你们认为我曹宣已经不配领导你们了么?你们可以擅作主张了么?”
人丛中,一个哽咽的声音涌起:“大庄主……”又一个凄哑的嗓子:“我们栽了?”
曹宣用力一顿手中的紫铜两尖,变色暴吼:“通通给我滚!你们还不快去传令?还要你们的兄弟多死几个?”
一楞之下,三十多个人立那一哄而散,望着那条条隐入黑暗中的背影,曹宣不禁怆然泪淌……龙尊吾装做不见,他马上说:“纪兄,还有,胖兄,你们也快去通知我方人马停手息战,以免再引起无谓牺牲!”
纪斌与胖子答应一声,分头急奔而去,龙尊吾又向青鹰梁采道:“梁兄,烦你去传知朋大哥,要他按照原定计划,监守降敌,救人拯伤,并赶快聚集我方所属集中歇息,再遣出搜索队搜寻敌我双方的死伤者”梁采连连点头,飞身掠走,就这一会时间,已可听到大明城四周震天的急剧铜锣声,以及悠长不息的连绵哨音……人影奔掠着,叱喊着,叫喝着,有的在拯救伤者,扑火熄焰,有的在清点体,翻找相识,人来人往喧嚣之声乱成一片,但是,在这片杂乱闹嚎之中,却有着和平的振奋,浩劫过去后的欣慰……那边,眼前的七八十多樊家帮手下已布署阵势,开始收容那一拨拨涌来的赤玉庄降敌,他们在喝问着,查询着,不过,显然其中已减少了太多的敌意与憎恨。
曹宣微瞌上眼,缓缓的盘膝坐向地下,垂首默默无语,看上去,他是那般的苍老,又那般的悲酸……在一个手下扶持中,苟望波凑了上来,他笑着,低哑的道:“龙大哥,还是你行!”
龙尊吾淡淡的道:“过誉了。”
顿了顿,他又道:“苟兄,可曾看见那与应彪在一起的楮长春?”
思索了一会,苟望波摇头道:“未曾看见,只有方才大哥(奇*书*网^。^整*理*提*供)你宰了的那个大块头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并没有另外的人。”
默然不再出声,龙尊吾微微仰首凝注着深沉沉的夜空,他在想,想那褚长春可能逸去的地方,如今,他一定已经逸逃了。
倍望波并不十分清楚龙尊吾对双双人狼为何如此切齿痛恨的原因,但他却晓得一点,这原因必定是血淋淋的;于是,他悄悄向身傍的这个弟兄交待了几句话,这人点点头,立即匆匆离开,快步行向那些坐在地下的赤玉庄降敌与监守降敌的一干樊家帮手下之中。
没有多久--
远处有十几条人影迅速奔来,隔着七八丈,那为首的一个大汉已拉开嗓门在吼:“我那龙老弟呀?龙老弟在那里?”
龙尊吾不用看清来人,只听见声音他就晓得是谁,我们的震天雷朋三省朋大爷到了。
轻沉的,龙尊吾应道:“朋大哥么?”
丙然,那是朋三省,他怪笑一声,张开的双臂扑了过来,猛的一把抱住了龙尊吾,呵呵大笑道:“好小子,还是你有两下,他们怎的降了?这一来少死多少哪?若是打下去,虽然我们赢是赢,但总要再损些孩儿!”
龙尊吾朝地下一指,低声道:“赤玉庄曹宣在那里。”
“什么?曹宣?”朋三省敝叫着,独眼圆睁,急忙寻找地下坐着的曹宣,他看见了,跳起来道:“他就是『撑天棒』曹宣?老弟啊,你却是怎生制服这老甲鱼的?”
摇摇手,龙尊吾眼睛连眨,徐缓的道:“岂能制服?全是曹老大深明大义,仁慈为怀,不愿再添杀孽,才传谕他的所属息战停手的……”朋三省也是老滑头了,龙尊吾眼睛一眨,他便自心中有数,呵呵一笑,他忙道:“说得是,说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家谁也想多活两年;呵呵是对的,对极了,曹老大有一套!”
曹宣盘坐地下,闷不吭声,而在这刻,你又叫他说什么好呢?
朋三省又问道:“那双双人狼中的两个你宰了不曾?”
龙尊吾深沉的道:“除去一个应彪,但那黄毛儿褚长春却未曾寻到,如今,八成又是溜脱了……”狠狠的一跺脚,朋三省亦悔恨的道:“奶奶的,那个使管破铜笔的小子也跑掉了,虽然他吃我与老牟伤得不轻,但这小子却好生生得,老牟亦被他那突然发出的铜笔笔毫整了一记,虽无大碍,总也难受,而且,若不是你事先宰了他那大胡子师兄,又把他搞得发昏二十七,只怕为兄的我与老全也制不住呢!”
龙尊吾缓缓的道:“他跑了?”
朋三省叹了口气,道:“粱采梁兄已与『瓜皮』韩正,『圆环刀』朱大业几个带着四十名儿郎追下去啦……”柳残阳《荡魔志》第五十二章会故人千般情双目有些迷蒙,空茫茫的注视着大明城尚未熄尽的火光烟雾,漆黑的夜空映着黯红一片,有焦糊的息渗合着腥臭的生血味飘浮于周遭,就是这样子,江湖中的日子,寸寸含着辛酸,日夜提着心胆,每一段每一段都是用泪渗着血写成的,写在生命的纸页上,龙尊吾吁着,手掌在胸侧光滑的阿眉刀刀柄上摩挲。
朋三省必切的看着他,低沉的道:“心里不好过度,老弟。”
缓缓的,龙尊吾将面孔上的金色面具取了下来置于怀中,他唇角漾着一抹苦涩的,嗓子有些沙哑:“只是有些空虚罢了,老哥,空虚。”
搓搓手,朋三省道:“好在我们胜了,我已日遣人飞骑前往通告合小樊………”点点头,龙尊吾道:“白崇贤白兄已经战死,你知道?”
朋三省黯然道:“他们已告诉我………老弟,你自己也伤幻了。”
顿了顿,他靠近一步道:“双双人狼里那个姓应的已叫你宰了?”
龙尊吾淡淡看了自己的伤处一眼沉重的颔首:“但还有两个。”
拍拍宠尊吾的眉羽朋三省道:“他们逃不掉,老弟,你一定可以叫他们伏诛刀下。”
强颜一笑,龙尊吾道:“但愿如此了。”
说到这里,他突道:“樊家帮的“九轰雷”,除了白兄战死之外,可还有其他的人受到伤害?”
舐着嘴唇,朋二省迟缓地道:““人熊”焦桐带了伤“大皮索”孙成也挂了彩“瘦猴”潘伟在激战中吃人敲了闷棍,一条右膀子折骨,其他,苟望波就伤在眼前,一些儿郎们死伤了三百多人,就是这样啦,别的都没有事,只累了点,乏了点。”
露齿一笑,朋三省又道:“听小兄弟们说,那坑了白崇贤的两人全已叫你给摆平啦!”
龙尊吾吁了口气道:“适逢其会,自是不能饶过………但,唉,白兄实在死得太惨。”
朋三省轻轻的道:“不要难过,老弟,在黑道上闯江山,原本就是这样一回子事,流别人的血,或血被别人流,拿人家的地盘,或地盘被别人拿,这里头就塾着一条条的性命,死了,落得个忠义双全,受帮里上下追悼敬仰,活着的用泪水渗着酒祭他一杯………说起来很淡渺,但人人不也全是如此的和他娘的烟雾一样,就那么一阵,也转眼没处寻找………”抿抿唇,龙尊吾道:“说得对,老哥,我因此不适宜在这条路上混。”
朋三省谅解的笑笑道:“为兄的我晓得,只要时候到了,老弟,我也陪你一道洗手归隐,做他娘的钓公去………”龙尊吾静静的注视着这位一见即如故的草莽豪士,真挚的展颜一笑他道:“欢迎之至。”
于是,就在这时,苟望波被两个手下扶着一拐一拐的来到了二人身侧,他一张脸孔泛着灰青,疲乏的道:“二位大哥,方才弟兄们回报,赤玉庄在这一战吃我们摆平了五百多,连死带伤的全在内,白王楼因为火势猛烈,正在抢救,里头有多少个跑不出来还不知道,恐怕不会少了………”龙尊吾沉沉的道:“大约近一百多两百了。”
眨眨眼,苟望波摇着头道:“这一下,老曹可是损失惨重,得不偿失啦!”
笑了一声,朋三省忙道:“老苟,你挂了彩就少操点心,先歇着,把伤里一里,外面的事让我和别的人来。”
倍望波眼看着四处忙乱的人们,有的在救伤患,有的在抬死人,还有的急着提水扑上,大呼小叫之声合着呻吟哀笑一片热哄哄的嘈杂与喧哗,他苦笑了一下,沙着嗓门道:“朋大哥,龙大哥还不是也带上彩,而我,我这人就是闲不下,招子亮着,就非管事不又放心,还挺得住,唉,天生的劳碌命碍…”在纷扰的人影里,嗯,“玄鹤”牟迟德已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