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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山庄外受伤了……我只能送她回来。”
藤真没有听见。
除了雅子之外,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到了。
自藤真上次受伤之后,为了应付万一,已经延请了名医在翔阳,很快便已赶来。
输入的真气或是应急的灵药,都没能使她的状况有所好转。雅子陷入昏沉之中,身体滚烫,念着一些没有人听得懂的呓语。
藤真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她的手,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生命的流逝一样。
“在下已经无能为力。”那医者站起来,道,“请公子……”
有人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一惊打住,默默地退了出去。
天色已经很亮了。
花形站在庭中,目光所及之处,残月正一点一点地消失。
“这位公子,从您的面色上看,似有膏肓之疾,如果不及时诊治,恐怕会危在旦夕。”医者迟疑着道,“在下没有把握,但公子若肯暂留几日,可以勉力一试。”
花形看了那医生一眼,微微一笑,但笑容冰冷之至,那医生一时竟不敢说话,过了半晌才道:“在下也自知才疏学浅,比起当初的神公子更是——”看到对方的目光,他突然不安起来,没敢再说下去,问道,“公子是翔阳庄主的朋友吧?”
“不。”花形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素不相识,路人而已。”
* * *
雅子醒过来的时候神智竟很清明,即使知道那预示着最可怕的后果,藤真也尽力隐藏自己内心的忧患,向她微笑一下。
“你没有事吧?”
藤真感觉到眼眶在发热,只能勉强地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你一定会逢凶化吉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你的对手。”她也微笑一下,虽然面色如同死灰,这一笑却像一个小火苗一样闪亮起来。
但藤真的神情却在这一笑下冰结,一个可怕的念头掠过他的脑海:“难道……真的是她代替我承受了上天的诅咒吗?”
如果不是这次翔阳的变故,那匹马一定不会脱缰而去,它是想要把她带回来见他吧……无论翔阳将遭受怎样的未来……无论她对他有怎样的误会……她终于还是要回来见他的。
但是谁能想到这却带来她的死亡呢?
这种对于宿命的恐惧几乎击垮了曾经面对无数强敌也面不改色的他,藤真从未感觉到自己如此软弱,在一瞬间他几乎想要为此而向上天屈膝,即使是用自己的生命来代替……
“不要担心啊,大哥……”雅子的声音越来越低,“不要担心我……”
藤真望着她的眼睛,曾经如此活泼如此明亮的一双眼睛,此时却如风中烛焰一般迷蒙惨淡。费了很大力气他才问出那个问题:“是谁伤了你,雅子?为什么?”
雅子沉默了。
她记得在她昏迷前的那一刹那,一丝尖锐的痛楚划过肩头,有一个声音说:
“这是你哥哥的东西,还给你——”
在那个声音里有无法形容的憎恨和怨毒:
“他不是自以为可以玩弄他人性命于掌心吗,那就看看他能不能救你的死吧!”
“没有用的。”她的声音沉重下来,这四个简短的字出口时竟带着种绝望的冷漠。那仿佛不是她本人在说话,而是死亡本身在借她之口发言一样,藤真不由打了个冷战。
“不要这样说!”
雅子感觉到身体在变冷,刚才因为分神和关心对方而暂时忘记的恐惧化为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她喃喃地说:“抓住我的手,大哥,不要离开我……”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握住藤真手腕的五指极力抓紧,但是已经使不上力了。
“不要闭上眼睛,雅子!”藤真惊呼,“坚持一下……他会来救你的!”
这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连藤真自己也不由得一震。以为已经是彻底的决裂,但是,此时心中却有隐约的希望——或许他们之间,仍然存留着一条若有若无的纽带吧?
但是,连这最后一条纽带也要断了……
“如果他在……”
如果他在!
“他会来的,但是,没有用的。”雅子重复了一遍,她的眼神里的光辉已经渐渐黯淡了,“可以不要怪他吗?”
藤真的呼吸在一刹那几乎停止。“难道是因为他……”
“不要责怪他……我不要他恨你,我也不要你恨他……我都不要……”
“雅子……”
“什么也不要告诉我……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她喘息了一下,“因为我不想失去你们……无论哪一个……”
外面传来一阵小小的喧哗,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二哥……你回来了……”
烛焰最后一次闪光,然后归于黑暗。
“雅子……”
* * *
最后一次松开那只已经冰冷了的手,神公子站了起来。
两人之间是长长的沉默。
即使是神医也不能跨越的……生死之隔……
阿神的眼睛里几乎要滴出血来,但是他的声音却仍然是一以贯之的冷,好象从很久以前就没有变过。
“是我害死了她。”
藤真的神情没有任何改变,他的手指却突然收紧,仿佛那里握着剑柄。
“她代替我受到了报复——”阿神缓缓道,“是的,的确是有诅咒的……连她都逃不掉。”
他凝视着藤真,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他们彼此这么长久地凝视,“你终于没有任何理由不恨我了。”
藤真的手指攥紧又再次松开,似乎是他尽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
“回答我,我还欠你多少。”
“你什么都不欠我的,你本来就什么都不欠。”阿神冷冷地道,“我杀了长谷川,我害死了她,连你自己也几乎丧命,你还能欠我什么呢?——想杀了我吗?或者你害怕再中一次暗算?”
“不。”藤真沉默了很久。
“毕竟,你到最后也还是她的哥哥。”
——永远都是。
阿神转过身去,似乎是想要隐藏泪水或者别的什么。
“我知道是谁杀了她。”阿神说,“这件事交给我吧。无论我以后将要遭到怎样的报应,在那之前,”他的声音带着死神般的冷酷和决绝,“我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的。”
藤真木然看着门再次在他面前无声无息地关上,雅子静静地躺着,仿佛是沉睡了一样。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想起另一个人。
“花形……”
然而不知何时,那个人已经悄然而去。
没有人看到,有一口血落在曾经的足印之中,被翔阳山庄的泥土掩埋住了。
第三十九章 纵使相逢如不见
等到雅子的死讯传入仙道的耳朵,他急忙赶往翔阳之时,藤真已经不在山庄了。
他的行踪一向不明,但是到了眼下这样的情形,连翔阳最忠心的旧属也要怀疑他是否会再回来。仙道进入山庄的时候,几乎与进入一所门户未闭的空房没什么差别;唯一让他有点欣慰的是,翔阳虽毁,大约积威仍在,并没有见什么宵小之徒的窃盗破坏。但是如果任它一直废置下去,恐怕这也不过是早晚之事而已。
深秋入冬,一切都已凋零寥落。仙道想起他初至翔阳的光景,然而数月之间,万事已变。草木可以重青,落花却不能更返;当时的笑靥明眸,竟然弹指而为陈迹。仙道潜入故室,书画尚在,琴剑犹悬,只是已落满尘土——能够拂去它的侍女,也已经离开了。
雅子归葬于她的母亲之旁。墓上青草未生,碑石如雪。
旁边,便是景玄先生之墓。
仙道突然怔住。
墓碑上有被人掌击过的印记——他伸出手,想要试验一下这手掌的尺度,墓碑竟然在轻轻一触下坍塌了下来。
仙道悚然一惊,看看手心里沾着的石屑,心里突然一冷。
在这个人活着的时候,也许结过很多很多的仇怨。
而今终于有人想要来报复了吗?
但是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的声息。
这一击应当是不久以前的事,谅来那个人还没有走远,仙道在四下里到处转了一转,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以前在翔阳的时候,他虽然任性胆大,无所不为,这翔阳的故冢,却因为尊重起见,从来没有来过,所以对此地的地形并不怎么熟悉。
这时他才发现蕙谷夫人之墓并不在这里,他张望一下才找到那座小小的坟墓,独居在相当远的地方,甚至不能与景玄先生夫妇之墓相望。
仙道看着那座孤零零的坟墓,不知是什么心情。
当年的一段佳话的收场,原来是这样的……
最后他还是重新选择了他的结发元配——
还是藤真顾念他的母亲,而违背了他父亲的心愿呢?
他本不应当是这种不近情理的人,但是母子天性,为感情所左右,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仙道想着不禁微哂,纵然生时有多少情爱恩怨的纠葛,到了身后也不过就是一抔黄土而已,我又何必为他们操心呢?
然而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