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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不觉又呆住。乔装改扮那件事，藤真是讳莫如深，仙道也不曾向人提起，故而流川并不知道原委。这时心里恰似打翻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
“你在这里这么说他，若他来了听见，你的麻烦岂不是大了？”
“有泽北在这儿，怕他！”野边冷笑，“他的那点本事，只好去搭台唱戏，我看有泽北在这里，他说不定连来都不敢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发现流川已经站在他面前，冷冷地盯着他，漆黑的眸子里射出的光，迫得他打了一个寒战。
“泽北师弟！”野边慌忙大叫起来。
“什么事？”
话音未落，泽北已经下楼而来，流川抬头，两人目光恰恰相触，心跳都顿了一下。
＊ ＊ ＊
“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野边见流川不再看他，在一旁道，却被流川随手一拳，正击中他的脸，顿时口鼻流血。
“泽北……”
泽北却没有看他，却向流川道：“对不起。”
比武是在次日，这一夜他们都在客栈休息。流川心里有事，不觉步了仙道的习惯，半夜溜到屋顶，却遇见了泽北。
“你怎么在这儿？”
“有些事。”泽北道，“今天……”
“打了你的师兄，抱歉。”流川冷冷道。
“是不是野边说了什么？”
流川没有回答。
“他只是上次对你怀怨，因而轻信人言。”泽北道，“但他毕竟是我的师兄，看在我的面上请你原谅他。我知道当时在摄魂山庄那次，只是权宜相援，别人说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流川答得很干脆，“不是权宜……我知道的。那和别人是都不同的……也许旁人看来是很古怪，但是的确是这样子。”
泽北愕然，一时无语。
“你因此看不起我？”流川道，“要是你为这个缘故不愿比武，我也不勉强你。”
“不……”泽北道，“只是……有点没想到。”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流川道，“但他也许就要成亲，我不想你的师兄说什么话对他不利。”
“我知道。”泽北道，“我已经告诉过他了。唉，师兄……”
流川想起安西说他在山王郁郁不得志，问：“你与深津不和？”
泽北苦笑道：“这件事我不想多说。”
“你恨他？”
“不。”泽北道，“他到底是我的师兄。仙道彰……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事吗？”
“你为什么想知道？”
泽北道：“或许是因为没有人喜欢过我吧。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你那么重要。”
流川本来只是想略提几句，但那个晚上他却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似乎把一生的话都说了出来。
* * *
牧推门进了仙道的房。“翔阳来的飞鸽传书。”
“阿牧，这是你们海南的信，我要是念了说不定又被你陷害——”仙道笑道，“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
“藤真……他回到翔阳了。”
仙道倒吃了一惊：“为什么？”
“因为雅子小姐就要和爱和诸星大订亲了。”
仙道又吃了一惊：“真的？雅子小姐她要嫁给……”
“看起来你反对这门亲事，真的想把她留给流川？”
“不……不是。”想到流川仙道的心又紧了一下，“我又不是她哥哥……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些人要和他讲和了？”
“你大约还不知道，上次他在翠华山出手救了石田兄弟，他们现在居中斡旋，再加上爱和的声势，应该没有人会为难他了。”
“有没有搞错？他会出手救那两个老头？那他杀的那些人呢？”
“死的当然都是该死的人。”牧道，“鹿岩双剑曾在沙堡屠杀数十条人命，不平道人曾以一言而血洗青木镇上一家酒店，还有……”
“停停停！”仙道忍不住道，“你再说几遍我就要立刻去找他把他叫作青天大老爷了，难道你以为他真的会去调查清楚他们的劣迹再出手的啊？他什么时候有这种闲心了？”
“他是没有，不过有人听了会好受一点。”
“阿牧，这是不是又是你做的手脚？”
“你可不可以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说的都是事实。”
“可是……”仙道笑，“你这些不是说给我听的理由啊。”
牧道：“如果你一定要个理由，我只能给你一个，但这个足够了——犯我者死。”
仙道默然，良久，道：“阿牧，这世上很多的事是不是真的只有死才能解决？”
牧道：“不是。”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法解决呢？”
牧看他半晌，笑一笑道：“或许是因为那虽然代价很大，却是最容易的方法。对了，阿神大概也要回去了。”
“我同他一起走好了。”仙道笑道，“代你去拜访一下。”
“我很快也会去。”牧道，“订亲酒宴邀请了翔阳各界的朋友。”
“他终于当你是朋友了。”仙道眉头一展。
“不。”牧淡淡道，“是神公子的朋友。”
* * *
临别的一夜，仙道又不请自来地进了牧的屋子，不出他所料，牧没有睡，正在对着烛火出神，赤曜宝刀出鞘，在烛焰下闪着流动的光。
“阿牧，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吧，或许你从上次就感觉到了，”仙道在他身后说，“他已经累了……他的剑在失去那种横扫天下的锐气，他的出手开始犹豫迟疑，他的心正在变得温柔……他开始怜惜别人，也在顾惜自己……现在对他来说很危险，但是也许这正是他的转机，也许，是决定他一生的关键……阿牧，如果你想要的只是胜他的话，现在是你的最好时机，可是你想要的，真的只是胜他吗？”
牧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跳动的烛火。
“阿牧！”仙道大声道，“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哦……”牧好象回过神来，回头向他淡淡一笑，“听到了……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有一天他也会老的。”
* * *
与阿神共赴翔阳并不能算是乏味的路程，但两个人似乎都各怀心事的样子。
“等一下！”仙道突然拨马而去，阿神望去，不远处两骑驰来，马上人都是通身黑衣，一个是修长苗条的蒙面女郎，另一个却是尚未成年的少年。这时他见了仙道，双眉立刻蹙了起来，伸手握住了随身短刀的刀柄。
“彦一！”女郎发话，面纱下一双妙目已望向仙道，道：“仙道公子有何见教？”
“弥生……你怎么会来这里？”
“只因有了当年杀害家父凶手的消息。”弥生道，“因此和弟弟前去，只是路过这里。请问公子还有事吗？”
仙道怔了一下，道：“上次我在白马庄不告而别，这次……是来道歉的。”
“你不必道歉。”弥生淡淡道。
“是啊，仙道彰，你和我们家一点瓜葛也没有，你想走就走吧。”彦一不耐烦地道。
“弥生，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请流川去找我的，”仙道顿了一下，“他已经找到我了。”
弥生道：“那么代我多谢他了。”
“弥生……”仙道迟疑一下，道：“我只想请你……嫁给我。”
“仙道彰！”彦一道，“你还想花言巧语戏弄我姐姐？”
“不，”仙道看他，目光没有退缩，“我要是想戏弄你姐姐就不会说这句话。”
“多谢。”弥生道，“只是父仇未复，不敢论及婚嫁，这就告辞。”
“我陪你去。”
“仙道彰你别缠着我姐姐！”
“不必了，相田家的事情相田家的人自会解决。”弥生道，“事情紧急，我们这就先走了。”说罢与彦一拨马而去。
仙道望着她的背影，喟然道：“你还是不相信我吗，弥生……”
* * *
“姐姐，你有没有听见江湖的传言？”
“那不关流川的事。”弥生道，“他一向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也怪不得仙道……前次我遇到江南名妓绿宛姑娘，她对我说，仙道少年离家，后来混迹歌楼酒馆，所遇不是青楼风尘，就是梨园倡优，再加上江湖险诈，人心莫测，他又怎能随意以真心相待。”
“你真的还是爱着他吧，姐姐……”彦一道，“那么……你会答应他吗？”
弥生望着远方，道：“我不知道。”
* * *
“她还是恨你？”阿神问仙道。
“不，没有人会恨我的，”仙道策马却没有回头，“因为我根本就不值得。”
第二十八章 可许照空堂
“就要见到我们那位大美人了，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仙道看车马已经入了翔阳地界，心情又振作一点。
阿神似乎心事重重，一直没和他说什么话，这时却笑笑道：“奇怪，你是这世上唯一说他美而不会惹他生气的人。”
“说人家美有什么不可以？我从来不吝惜给美人称赞的，你也一样么。”仙道笑容凝在嘴角，突然想到，或许当年弥生正是这么爱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