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蜡烛又一次燃尽了。
一个人把外衣披在他身上。
“去睡吧。”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会没事的。”
“不,不用。”流川道,“这样就很好。”
“你要保重。”牧微笑,却带着一丝无奈,“既然你还可以守着他。”
流川知道,他也是希望能这样守护一个人的。
只是那是永远不可能的。
因为那个人永远是那么骄傲,那么冷酷,坚定,清醒,好象他手中的剑锋一样,永远不需要倚靠,永远不需要守护,永远只拥有自己。
“其实这样的时候也不多了。”流川道。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事。想得也许……太多。
“是吗……”牧道,“那好好珍惜现在吧。”
* * *
仙道醒了以后身体还是很虚弱,而且一下子沉默了很多。他与流川两人之间似乎在互相回避,仙道不再说他的没完没了的笑话,流川更是寡言,甚至两人的目光一碰在一起,就匆匆忙忙地闪开。
但是流川仍然一如既往地守在他的身旁,仙道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觉得安心。有时牧来探望,也很少进来坐,只是在门口静静站上一会,三个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守着某种默契,温暖并且悲凉。
时间过得很快,仙道的身体也在恢复。这一天牧来到,仙道突然问:“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吧?”
牧道:“还好。他很担心你,这两天放下了一点心。”
“越野的事……”
“这点你放心。”牧道,“我会保密。”
“谢谢。”仙道黯然道,“是我害死了他。”
“你不用如此自责。”牧道,“很多事是没法预料的。”
“不,的确是我的错。”仙道说,“我一直是这样的自私任性,只顾自己随心所欲,轻率地对待每一个人,许过太多没有信守的诺言,伤害过太多不该伤害的人。”他沉默了半晌,才接着道,“所以至少有一个诺言我必须信守,有一个人我不能再伤害。”
他凝视着流川漆黑的眸子:“我会去请求相田小姐嫁给我。”
* * *
流川的心仿佛突然从高空坠下来,很痛,但是终于落地。
当真正面对他自己也在一直回避的问题的时候,心里反而出奇地坦然。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我至少还记得我是为什么来找你的。”流川尽管很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也掩不住声音里的一丝沉重,“不过,我也该告辞了。不久就要与泽北比武,我想还是先去见一次师父。”
“啊……”仙道问,“就要走吗?”
“是的。”流川道,“时间不多了。”他将那只玉蝴蝶取出来,“这个……还是给你吧。”
“这个吗……”仙道摇摇头,“还是你先留着吧。我最近也不会出门,而且,其实你和雅子小姐……真的很配。”他的声音很轻,“翔阳玉蝴蝶……也许,真的是天意吧。”
“天意吗……”流川收起了那只蝴蝶,“这件东西,也许还是还给他比较好。”
这一天晚上他没有留在仙道房里,在仙道身边的是牧。
“你是真的决定了吗?”
“是的。”
“是你自己做的决定,还是只不过是因为不这样他不会原谅你?”
“牧老大,”仙道苦笑,“要成家的是我,我不必去考虑人家的想法吧。”
“相田小姐呢?你曾经说过,你并不适合她,你不会让她幸福的。”
“是的,我是这样说过,但是我却从来没有真的试过啊。”仙道回答,“那也许只是我用来逃避的借口而已。”他微笑一下,但很伤感,“这一次我会认真地试一试。虽然我做得未必会很好,但是……我会尽力。”
那么另一个人的幸福呢?
牧想要问一问,这样会不会把另一个人伤害得更深?
谁可以判断,究竟哪一颗心,会觉得更痛?
“他……他拥有很多东西吧……他有他的武功,很快他就会名扬天下……而且他很快就会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就像雅子小姐……出身名门,美丽,可爱,单纯,没有任何的沾染,就像他自己一样……”仙道拥着被子轻声道,“他还从来不知道他会拥有什么呢……如果没有我,他拥有的会更多……可是弥生……弥生她如果没有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吧……”
牧替他把披着的衣服拉拉紧,道:“也许,事实和你想的不一样呢?你知不知道,在一个人自己眼里和别人眼里,拥有的东西是不同的?”
仙道看着他,突然一笑道:“阿牧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奇怪的人呢。你老是有些很古怪的想法,却都是在想别人的事的时候。”
“不要扯到我身上。”牧道,“我只是提醒你——我不希望你后悔。否则,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以为是正确的事;却同时害了三个人。”
“不;不会;就算那是个错误,我也不会后悔的。其实你也别把我想的那么高尚……我不是一时冲动要做什么牺牲,”仙道又笑笑道,“像我这样的人,做事哪里会管人家怎么想呢……别人的幸福,哪有由我决定的道理……其实真正的原因,大概只不过是,我想我也真的得有个家了……我喜欢弥生,和她在一起很快乐,很温暖……就算是有人痛苦,那也不会是我吧。”
“那你就按照你的决定去做吧。”牧摇了摇头。
“我是不是很自私,阿牧?”
“我能说你什么呢?”牧轻叹道,“我……可能比你还要自私。”
仙道当时以为他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后来才知道并没有。
* * *
第二天流川走的时候送他的是牧。
“仙道他……”
“你放心,他就交给海南了。倒是你自己要保重。”
流川道:“我不会输给泽北的。”
“我也相信你不会。但我要提醒你一句,这世上能做对手的人并不多。”牧道,“学武固然免不了比试,比试固然有胜有败,却未必是胜败不两立。你的对手,往往也就是你的朋友——无论胜败都值得尊敬和珍惜的朋友。”
流川回望他,道:“你与他呢?”
牧叹口气,道:“这世上的对手,也有很多种的,我与他,恰恰不是朋友。”
他目送流川的背影去远,低声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做这样的对手呢,藤真……”
* * *
藤真已经不知这是第几次应付从背后袭来的暗器了,但这次他的剑却没有出鞘,只是转身一瞥。
因为另一把剑如秋风般扫落了满天花雨,也扫落了满地的鲜血。
“我很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事。”
“夜离出鞘,神鬼莫敌。”青衫少年道,“但是对付这些小贼,恐怕是浪费。”
藤真看他。
“在下土屋淳。”
“你就是那个年纪轻轻就到处找人挑战的土屋淳?”
“不,我只是想找你。”
“找我干什么?”
“你已见过我的出手。”
“很好的剑法。怎么?”
“如果还够资格的话,我想要领教一下你的剑法。”
藤真突然一笑:“你知不知道你是第几个跟我说这句话的?”
“我不知道。”
“我也不记得了。但是,这么多人中,只有你……”藤真的微笑里罕见的没有讥嘲,“你是个真正用剑的人呢。”
土屋也微笑,道:“能得藤真健司如此评价,死而无憾。”
“真正用剑的人,现在已经不多了……所以,你走吧。”
土屋道:“你应该知道,一个用剑的人,碰到天下无双的剑法,是不会这样离开的。”
“少年气盛是会断送很多英才的,你如果聪明,就应该再等十年。”
“不。不是少年气盛。”土屋的目光里,竟有种很复杂的情感,“十年后我还能不能见到你的剑?”
藤真的目光中也有种莫名的忧郁:“不能了。”
“那么我不会走。”
“剑不是用来看的。它是出手无情的凶器。”
土屋静静地道:“我手里的也是剑。”
“你这样的人,的确很少见呢……”藤真望望空寂的月色,他的声音和夜风一起飘来。
“能够死在你的手里,应该也没有遗憾……可是,不行的……”
很多事情都要等到近在眉睫的时候才能看清楚,就像在这一刻,土屋才知道,实际上藤真的剑法,并不是传说中的那种绚烂瑰丽,而几乎是透明的。
透明得像空庭的月色。
透明得接近……黑暗。
土屋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凭鲜血静静地沿着他的眼眶流下来。
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之色。没有遗憾,没有后悔。
因为他已看到别人永远看不到的一切,他这一生看到的已经足够。
他唯一没有看到的是,从十六岁起就再没有流过泪的藤真,这时却禁不住泪盈于睫了。
'土屋淳从此退出江湖,直至十年后,以“无目胜有目”的剑法纵横天下。创立大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