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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我只给你两个月,如果你想不清楚,我绑也会把你绑回去。”
月漩涡走之前又跟箫中剑说了下北地的情况。原来朱皇起兵已是一个月之前的事。那时朱氏一门领兵西征,行至半途,谋逆一事泄入宫廷,朱皇不得已黄袍加身,揭竿而起。而最近战事慢慢稳定下来,朱皇这边已经胜券在握了。
而这也让朱闻明白了一件事。
知道他在南国的只有父亲和二弟,而现在看来,二弟正好也有了杀他的理由。一个月前,父亲称帝,二弟也可趁乱遣人将他灭了,而后北国的继承人便不再会有其他人。至于之后再没有杀手来过的原因,大概也不过是因为他被父亲发现了。
而南国似乎自始自终都没有过北征的打算,表面上过得仍如往常一般的歌舞升平,暗地里依旧算计着各自心中的小九九。萧无人出逃一事,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那天晚上夜风很凉,烛花眼看着就要被吹灭了。朱闻赶忙起身将窗门放下,回头坐到箫中剑身旁。
那人仍如往常一样读着自己的书,仿佛月漩涡不曾来过一般。
朱闻借着摇曳的烛光看他模糊的侧脸,心中有无数多的情绪,却堵在像那颗瓜子一样堵在喉咙出不来。
箫中剑察觉到他的异状,终于放下书向他问询。
“我已知道当日着人刺杀我的是谁了。”
“是谁?”
“我二弟。”如果可能的话,朱闻宁愿让事实变成一个模糊的有特定导向性的影像也不愿对箫中剑说谎。所以至始至终,他口中的家庭都没有过一个具体的形象。
“你二弟?”
“你看你有一个大哥一个三弟,彼此感情非常好,我很羡慕。但那是我羡慕不来的。这种凡俗的幸福,是我一出生就不可能有的。”
事实上,他并没有忘记童年时和二弟及九祸一同在草原上奔驰的情景。那时一望无垠的地上开满了黄花,天顶有鹰在翱翔。他摘取一朵娇嫩的花给九祸戴上,九祸愣一下,转身翻到马背上,跑出十几丈的距离,那花就飞到了空中。
但那些总归是回忆,如今想来只会令人痛心。
箫中剑张口想要说什么,但又收了回去,到最后只伸手为朱闻倒了杯茶,递过去,道:“如果你今夜无法入睡,那就喝下这杯茶,等到黎明,看初春的日出。”
朱闻一怔,忽而哈哈一笑,将面前的清茶一饮而尽,道:“多谢箫兄。”
清明
在过七日便是清明节,天气也逐渐变得潮湿起来。
箫中剑胸中那股想要把烦闷一吐而快尽数说与朱闻听的心情也越发地强烈起来。他最初注意到这股冲动是在三月三日的上巳节那天。
三月二日晚上月漩涡又来了一趟,说要他回去。他看了朱闻一眼,说要月漩涡再给他半年时间。
第二天他便和朱闻步行至镇外陵河的渡头,登上为节日特设的橹船,同一船的少年男女一路驶到陵河与运河交接处的陵州坝。
春来花发,岸边长满了色泽浓艳的芍药,水中流动着上游飘落下来的桃花瓣,望过去,江里江外都是一片红艳。
箫中剑前几日往陵州买了一把琴,这日也让朱闻替他抱了来。
两人寻了处较为安静的地方坐下,箫中剑便开始弹琴。朱闻一面听他弹琴,一面昏昏地倒到了他肩上。他手臂因此受了阻碍,弹了一曲便停下了。
“怎么不弹了?”朱闻就着靠在他肩上的姿势一仰头,鼻尖擦过了他下颔的轮廓线,平稳的呼吸洒在了他脸部最柔软的皮肤上。
他本想说你这样靠着我弹着也累,吐出口的却是“你看那边林子里”。林子里的一对青年男女正在交换芍药。
这是常年在宫中生活的他难以见到的情景。女子羞涩的笑容,男子按捺不住的喜悦,自由而充满野趣的环境,不管是钟粹宫,还是整座皇城,这都是不会有的。
每年的三月三日,皇城并不似民间这样充满了欢乐。因为自二月起,举国上下就会开始大选民女纳入后宫,而三月三日这天正是最后的甄选。
无论是被选上的还是没被选上的,总少不了一片哀声。
箫中剑本人就曾在自己宫中见一名宫女为次日哭泣过。
“因为我姐姐她选上了。”那女孩哭得帕子都湿透了。
他明白宫中的空旷与寂寥,更明白后宫女子一日重过一日的孤独。他的父皇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实则很少踏足后宫。
“我和她也是这样私定终生的嘛。”朱闻撑起身子看了一眼就撇开目光,又倒回原来的位置。
箫中剑很喜欢听朱闻将他和他曾经的爱人之间的故事,但他讲得越多,自己又会越发地觉得烦起来。
“我们算是无媒苟合的哦。”朱闻笑道。
箫中剑不知道北国其实没有说媒,跟没有南国这么浓厚的贞操观念。只是朱闻也算贵族出身,这方面的限制比较多一点而已。而箫中剑听到朱闻这么说,心里自然会感到惊讶。
“江湖人果真豪放。”这是他最后的论断。
最近他也有注意到朱闻在镇上常是行踪飘忽,行事缜密,倒不像他所说的“豪放的江湖人”了。
“可到最后这个女人不仅夺去了我的童贞,还把我抛弃了。”朱闻“啧啧”一个劲儿摇头。
“那你现在还难过吗?”
“哪有会长久不灭的痛苦?我本来打算回去之后抢也要将她抢过来把天地拜了关进洞房里的,现在又觉得还是尊重她的意思好了。看到箫兄你,朱某该有的烦恼都统统甩到九霄云外去啦!”
箫中剑也不知为何,近日来朱闻特别粘他。虽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但一见到他就开怀的笑了。意识到这点时,箫中剑心中像是被什么碰了一下,荡开一圈圈涟漪,而后他就不假思索的开口了,“可如果人生就停留在一点上,在无所谓未来,只拥有过去和今天,那心中的伤口不就会越来越深吗?”
朱闻苍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便进一步地解释道:“我是说,如果一个人他长——”箫中剑就是在这里忽然打住的。这是一个只有他和父亲知道的秘密,他没理由也不能够告诉任何其他人。
“他常什么?”朱闻见箫中剑神色怪异,又追问道。
但箫中剑只是摇摇头,迎着吹过来的风叹了口气。就是在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的秘密在这个人面前再无法长久了,就如他们此刻平静的生活一样。
饿了一天的肚子,次日清晨便见山下小镇再次升起了炊烟。
这座山附近很多坟墓,他们只需往下走到岔路口便能看见满地的白色黄色的纸钱。
昨日天气阴沉,箫中剑本以为要下雨,但没想到,在清明时节,天空却忽然放晴了。春光明媚,比起仲春三月还灿烂。
他忘了前日补剑缺跟他说自己要去上坟今日不用来的嘱咐,待敲了门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大意。
或许是因为早上跟朱闻东拉西扯地闲聊,加上一路上朱闻都握在他的头发感叹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头发,像披了一头银河一样。到后来还凑到他脖子里嗅来嗅去,弄得他十分不自在。神思飘远了,也就把该记得的都忘了。
以往每年的清明,他都是和大哥三弟以及好友宵与寂寞侯一块儿过的。五个人聚在一起也不会像往日一样谈论无关紧要的诗文,反倒各自抱只雄纠纠气昂昂的鸡来斗。
而今年自己却只剩了一个人。没有他这个人,其余四人想也是组织不起来。月漩涡此刻说不定仍因为无法回去复命而在外游荡。
心中忽升起的寂寥感觉让他很难受,想到镇上还有个朱闻,他便认真地寻起人来。
一路上,他脑中闪过了两年来一直卧于病榻的经历。太医诡秘而惊慌的眼神,自己急于恢复而屡屡受挫的失败。以及最后在知道原因时那种忽如其来的狂喜与接踵而至的巨大恐惧。
他不知道怎么去处理最后被恐惧和痛苦压倒的心情,更不指望带给他这种心情的父皇。
而这段时间,他出乎预料地觉得朱闻是可以理解这种心情的。虽然胆怯于他知道这个秘密时可能会出现的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但箫中剑仍决定在找到他时把这件事告诉他。
他以前总不信清明时节该有的凄凉氛围,而就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