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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本就如冰似雪容颜俊美。”他的口气,就像在说着某种司空见惯的东西。
“他靠在湖边吹箫,宴上的姑娘听得潸然泪下。我想之前应该还有些姑娘觉得被人硬逼着来参加什么赏菊宴是件恶心的事,那之后估计就绝无仅有了。”
“那箫是我削的,你信还是不信?”
“就你这双粗手?”冷醉也跟着坐了起来,惊讶地盯着朱闻的手,拈着他的袖子拉起来看了一眼,又放手甩开。
“我这两天还找了老琴匠学制琴呢。”朱箫得意地笑道。
冷醉听后,呲牙咧嘴地回道:“你……我敢打赌,若他在宫里随便挑根箫,选把琴,奏出来的乐声必定让人——”
“你别岔开话题,继续说。”
“明明就是你——”
“行了行了,你快说。”
冷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看萧无人除了吹箫时,基本上都是心不在焉的。后来喝了两杯酒,脸上就直接显出不耐烦的神色来了。他跟皇上请示了几次吧,说是日色一冷,他就要走,但后来真准备走时,又有人跑来报了个消息。
“那人把事情说与皇上听了,皇上又告知了萧无人,他一听就甩甩袖子跑了出去。当时我就坐在他旁边,他大概是为了捡个方便,让我过来跟你说声。看他喝得迷迷糊糊的,可能连我是谁都没认清楚。”
“什么消息?什么事?”朱闻眉头一皱,觉得有些不安。
“我怎么知道?我听了他的吩咐就赶过来了。”
“那你就不打听打听?他跑哪儿去了你知道吗?泷王呢?”
“皇上先是让泷王去办什么事之后才跟萧无人说的。”
朱闻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心脏正一下一下地触碰着胸腔。
“冷大人,你这朝臣当得也太闲了吧,什么事都不管不顾。”他莫名地烦躁起来了。
“朱闻苍日,我倒是觉得你挺奇怪的,翻脸跟翻书一样,谁规定了户部需得管太子的闲事儿了?”
“你是因为你爹管得太宽,所以才两袖清风了?”
“你……!”
朱闻苍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他说这话,显然是故意要戳冷醉的痛处的。但这一戳,却在不经意中给他日后的遭遇留了条后路。冷醉当时虽气极,但回头一想,反倒因此而同朱闻有了交心的感觉。
他对于自己父亲的行为的诸多不满本是无处发泄,这次却忽然寻到了一条看似平坦的道路。
朱闻苍日之后就跟冷醉吵了起来。吵完之后匆匆赶回宫中,一番打听才知道,这日他们所在的城北虽是晴空万里,但城南却下了暴雨,暴雨引发了泥石流,城下的村庄被埋,而在这被埋的人之中,竟还有赶来京师做官的吞佛童子。
吞佛童子被埋,对于萧无人来说大概算是件重大的事,所以他匆匆赶去了。但对于朱闻苍日来说,还有更重大的事,更重要的人在那村子里,也不知现在是怎样一个状况。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脑子“轰”一声,而后便如坐在冰窖之中,一片空白了。
朱闻苍日这个名字本就不属于他,但他现在还不想做回银鍠朱武。
大雨
朱闻坐立不安地思考着是否需要亲自到城南去一趟,他在钟粹宫的院子里转来转去,黑沉沉的天底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猫大人正指挥着一群人将花草搬来搬去,大概是为了迎接季节的变化。
“冬天开的花,秋天就得栽进院子里。因为太子殿下要亲自护理,经过他的双手开出来的花开会让他更开心。”这是猫大人的原话,所以现在朱闻至少可以判断这些新进院子的花草的繁茂期并不在秋天。
他还认得那几株是腊梅。几个内侍托着腊梅的树根小心翼翼的从拱门进来,散开的黑色枝条拢成了大半个圆球的样子。还没等内侍把腊梅安放到地上、擦擦额上的汗珠和水,拱门后面就露出了萧无人湿淋淋的袖子和肩膀。
朱闻心中一颤,忙迎了上去。
他的头发、衣服、鞋,全都湿透了,一路下来,回廊上的石板和殿内的青玉石地上都沾满了他从外面带来的雨水。
他的鞋上还有泥。
后面还跟了个泥迹斑斑的吞佛童子。
萧无人让吞佛童子去钟粹宫的侧屋把衣服换了,那里还存着一些侍卫的便服。朱闻苍日的也在里面。而他本人则穿过忙忙碌碌地清洗着地板的宫女内侍,回到自己房间,屏退一干侍婢,由朱闻伺候着将湿透的衣物尽数褪去。
“先泡两碗驱寒汤,一碗放在外间,另一碗送到吞佛大人那边去。然后去准备热水,太子殿下要沐浴。”朱闻苍日吩咐完毕之后,再回到内间,一抬眼就愣住了。
可能因为穿的是赴宴的衣服,很多地方的设计都很繁复,再加上衣服本身已经全湿,萧无人拉拉扯扯东漏一块西漏一块,却死活没把衣服完全扯下来。
几近透明的银发贴着雪白的脖颈,脸色苍白,让人有了憔悴的感觉。
朱闻觉得自己体内正窜动着一股热气,他吞了口气,上前帮助萧无人把衣服脱了。
“这雨不大,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朱闻将湿淋淋的衣服丢到一边,正好热水也准备好了。
“城南还在下大雨。我没带雨具,被三弟赶回来了。”朱闻的手触碰到他的腰际,他微弱地颤抖了一下。
“吞佛童子是被挖出来的?怎么精神还这么好?”
萧无人闻言笑道:“哪有,是消息传递过程中出了点误差,我去的时候他还在帮忙救人。不过,”萧无人脸色沉了下来,“死了不少人。本来我还想在那里帮忙的,但我人在那里,他们就顾着照顾我,倒还添乱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隔着薄薄一层亵衣,朱闻忽然站起来,从后方抱住萧无人,湿气自他的胸口浸透上来。他将头埋在萧无人脖子里,鼻尖触到的头发带着浓烈的雨水和泥土味道。
“既然还在下雨,你就不该在那种地方待。”朱闻在这之前还想着那村里的另一个人,但此刻他已经不想再管那许多。如果要他给他所顾虑的一切排个先后,萧无人必然会是第一个。这种心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样的心情会持续到他死那一天为止。
“没人知道山上会不会再有泥水冲下来。”
“三弟还在那儿。”萧无人淡淡道,“我不会死,他会。”听他的口气,好像是有点生气了。自见到朱闻在院子里傻愣愣地看人搬腊梅的那一刻起,萧无人就已感知到朱闻心里弥漫着某种情绪。而他刚才的话,无疑是引发了朱闻对于过往的回忆。
泥土和水。
无论是北地还是南地,关于人出现在这个世上的传说总脱不了泥土和水。但朱闻苍日从未喜欢过新鲜芬芳的泥土,也不会对清澈的水流感到亲切。在萧无人遭遇过洪水被泥土掩埋之后,更是如此。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地打在零落的树叶上,令人心烦。
朱闻苍日胸中有块东西憋得发慌,胸口贴着萧无人的背,那单薄的衣衫和皮肤后面传来的心跳让他有了想哭的冲动。
“我不是泷王的侍卫,其他人的生死与我无关。”
“而我又无所谓生死,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与你有关?”
“你不要曲解我的话。”
“朱闻,近来你情绪很不稳定。”萧无人叹了口气,任由朱闻的双手慢慢爬上他的胸口。掌心的温度划过他冰凉的皮肤,恍如昏暗的烛光摇曳在夜色中。
朱闻苍日愣了一下,继而将他抱得更紧,两只手痴迷地隔着亵衣在萧无人的全身游走。
他一时想不到如何回答萧无人的话,只希望这人不要进一步探问他的秘密。
“我想和你离开。”他忽然说。
萧无人闻言怔住了,而后又嘲讽地笑道:“去哪儿?”
朱闻还是没敢接下去说。宫女在外面敲了门,说是热水准备好了。朱闻蓦地松开手,笑道:“热水准备好了,你再这样站着,就该着凉了。”
“待会儿你也换件衣服再回去吧,已经湿了。”萧无人披了外褂,走了两步又回头道。
“我能在这儿等你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