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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禁不住跟了过来,见到尚未燃尽的白纸上那清俊的笔迹——“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不见只今汾水上,年年惟有秋雁飞。”再看向顾惜朝手中满页满页的诗抄,心里莫名地沉了沉,劝道:“铁手,你还是先疗伤要紧,且由了他去罢。”
铁手叹了口气走出房去,屋子里霎时静如死湖。炉火熊熊,连戚少商都能感到身上渐渐漫开的暖意,可顾惜朝的背影看上去却似有化不去的冰雪,寒彻入骨。戚少商本就料到他会生不如死,可如今当真看到了这行尸走肉一般的人,心里却又颇为惆怅。
顾惜朝手里的纸才烧去一半,忽听得门外铁手叫道:“晚晴?!”
戚少商拎起逆水寒追到了门口,只见铁手立在一口棺木前,神情复杂。
“不知是谁雇了樵夫送来。”铁手道。
戚少商看看那棺木,又看看铁手,略一沉吟,问道:“这确是晚晴姑娘的棺木?”
铁手目色和缓,却答得异常坚定:“我决不会看错。”忽然,令人发颤的惊怖窜上他脸:“棺木被人动过了!”他冲上前去要揭棺盖,却被戚少商横剑拦住。
“恐防有诈!”戚少商道。
铁手重伤在身,吃力地推开逆水寒瞪着戚少商:“棺木被人动过了!”
晚晴是铁手唯一的弱点,若要以此为饵引铁手上当实在是百试百灵。戚少商明白这一点,更是一步不让。
两人正僵持间,忽听得“吱呀”一声——不知何时走出房门的顾惜朝竟上前推开了棺盖。
他望着棺中的女尸,如孩子般幸福地微笑着,只一刻,便直挺挺倒了下去,嘴角犹自牵扯着柔美的弧度,仿佛看见了世上最美丽最亲切的东西。
铁手见到顾惜朝手掌乌黑,变色道:“有毒!”上前急探顾惜朝脉息,谁想这毒竟窜得如此之快,仅倏忽间,顾惜朝的脉象已显沉滞。
铁手焦急之余无助地望向晚晴的棺木,眼中之意,竟与应承晚晴临终遗愿时一样悲苦。顾惜朝是晚晴留在世上唯一的“遗物”,保住顾惜朝,便是保住自己对晚晴的一份迟到的情义。铁手一掌抵上顾惜朝背心,一道黑气顺势窜上他手臂,不久便绵延攀升至肩颈。
戚少商惊觉不妙,叫道:“不好!”送来的棺木既然下了毒,那加害之人必已知晓此处。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娇嫩的笑声:“的确不好了。”
竟来得这样快!
●(三)
大惊之下,戚少商回剑护胸,只见斜刺里飞出一条娇小的身影,泥鳅也似的向戚少商身侧滑去,动作快得他来不及反应,只得凭直觉和经验伸臂挡格,才勉强拦住她去路。
“戚大侠好本事,伤重至此还能出手。却不知你这九现神龙能不能敌得过我的宝贝们!”这女子的喝斥甜中带腻,字字句句听来都有说不出的做作。她伸手入怀,似要取甚暗器。
戚少商心道不妙,四周一片昏暗,如何能看清暗器来路?更何况室中还有无法动弹的铁手和顾惜朝?他舞了个剑花挺身站在两人身前,心忖自己仗着剑风凌厉或可抵挡一阵。
银光闪烁,却不是打出的暗器,而是那女子搁在嘴边的银质短哨反射出的光芒。哨声呜呜响起,霎时近旁草丛都骚动起来,声响细碎,听得人头皮发痒,有说不出的难过。
“吱!”尖利的一声响,一只硕大的黑鼠跃起,直向戚少商扑去。随即,成千上万眼放绿光的巨鼠纷纷瞄准了向戚少商窜去。
这一击着实比暗器厉害百倍!无数只黑黝黝的怪物嘶叫着扑来,戚少商只见到面前一片黑压压,将逆水寒舞成一道剑屏,节节后退。剑光劲风中,巨鼠惨叫连连,血肉横飞。但老鼠毕竟是活物,且生性刁钻,无孔不入。戚少商如此一番盲斩盲砍终究是左支右绌。不消片刻,身上已被巨鼠咬伤多处,伤处渐显酸麻,看来那老鼠竟都带了毒。酸麻从伤处蔓延开来,随着运功时疾行的血液漫遍全身。逆水寒上的招式愈见滞涩,戚少商仍旧勉力支撑,直至那沉重的神兵一分一分地在暴雨般袭来的群鼠中败下阵来。
对方瞅准了戚少商已精疲力竭,再度吹起银哨,巨鼠便瞬间撤得一干二净。戚少商终于不支,倚了剑艰难地喘息。那女子施施然走了过来,扭腰绕过了疲乏得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的戚少商,绰约地停在已然醒转的顾惜朝面前。
她蹲下身来偏着头打量顾惜朝,情不自禁伸出了纤纤五指想要触摸那秀玉般的脸孔。顾惜朝眉头微皱,倔强地侧头避过,自然得就像他没疯时避过英绿荷抚来的手掌一样。
那女子吃吃地笑了:“好一个清俊的书生。怪不得堂堂相府千金放着高车软轿的状元夫人不当,倒要巴巴地下嫁你这个白丁,最后还平白送了性命。要换了我呀,啧啧,也是做梦都梦不来这样一位相公咧。”
“这样吧,反正你也死了老婆,我带你回去后,待小姐问完了话,你便做了我的夫君,可好?”那女子一边调笑,一边迅捷绝伦地出手拿他脉门。
顾惜朝待要强挣,怎料胸口气息一涩,全身都软得没了力气,眼前金星乱冒,便昏沉沉地晕了过去。那女子笑道:“真是个倔脾气,你的毒还没除尽呢。”
她从怀中摸出一只红匣,拈了颗药丸,便要掰开顾惜朝嘴唇往里送。
“住手!你放开他!”戚少商踉跄着抬剑赶来,他声音虚浮,其实已再无半分力气搏斗了。
那女子飞快地塞了药,手掌在他下颌轻拍,见到他喉间一动,知道咽下了,翩然一笑,才转头对戚少商不慌不忙道:“你急什么,我可是在救他呢。他体内的毒没有尽解,余毒攻心,这才晕了过去。我可是一心想要这个俏郎君,又怎么舍得杀他?”说着,极温柔地拿手在顾惜朝脸上抚了一把。
“你到底是谁?究竟想干什么?”戚少商怒道。
“我是谁,你乖乖跟我回去不就知道了么?戚大侠既然自愿插足来淌这趟浑水,少不得要跟我走一趟,又何必多此一问?”那女子答话时也极尽妖媚,每吐一字皆是又柔又糯,酥得像没有骨头似的。
她一个唿哨,一辆马车便驰到近前。女子娇笑着对戚少商道:“这附近到处都是我的宝贝,戚大侠若是不肯合作,我可不知道这些宝贝会不会突然发狂。要知道,它们真发起狂来可不会像刚才那样只顾陪着戚大侠玩闹,啃断了一两根手指还是小事,要是啃坏了眼睛鼻子,戚大侠这个大侠恐怕就当不成喽。”
她伸脚踢了踢倒在一旁的铁手,笑得好不得意:“铁手啊铁手,你即便不当捕头也好逞英雄,此番便遂了你的心愿。这毒吸一次便强一分,我倒看你如何自救?在这里乖乖等死吧,哈哈哈哈。”她又转头对戚少商喝道:“过来。”
戚少商抬头,愕然。
女子嫣然一笑:“难道要我这娇滴滴的姑娘家把顾惜朝抱上车去么?你过来,搬他上车。”
戚少商皱眉,随即心念电转,便依言从她怀中接过顾惜朝。
“我方才给他服了第一颗解药,若不按时服下第二颗,不消一个时辰便能要了他的命。戚大侠若是聪明人,最好乖乖听话不要铤而走险。”女子抱臂道。
戚少商本来确想救下顾惜朝后再战,可被她以此相挟,心中也有了顾忌。毕竟这妖女心如蛇蝎,解药一事未必非真,若自己一时鲁莽使得顾惜朝毒发身亡,倒不知如何向铁手交待。每每关系到此人生死,戚少商总是习惯性地将他与铁手联系起来,至于自己究竟要他生或死,却是从未想过。
顾惜朝的身子比想象中轻些,戚少商抱着他缓缓站起身,那宽大的青色袍子便直垂及地。戚少商看了一眼地上的铁手,心生一计,索性借着青衣的掩护有意将袖中的一支响箭跌出,用脚尖踢入土中,再踹掉塞盖。一番动作迅捷绝伦,动静极小,竟是没让那女子发现。
这响箭乃他近些年改制,拔去塞盖后过得片刻才会射出信号。实因戚少商做了捕头之后,行侠仗义也多了不少顾虑。时常是惩戒了些宵小可自己又不便露面,这响箭信号发射的间隙便是供他在旁人赶到之前溜之大吉的,没成想却在今日派上了用处。不超过半个时辰救兵便能赶来此地,铁手应该支撑得到那刻才是。
靠在戚少商怀中的顾惜朝偏巧醒来,朦胧间注意到了戚少商这番小动作,却没有作声,闭了眼又歪歪斜斜地睡去。
●(四)
马车的车厢倒是颇为宽敞,软裘锦垫,好不奢华。一炉沉香兀自袅袅,香气氤氲。戚少商眼见如此排场,心中猜度那要拿顾惜朝之人定是非富即贵,不禁失笑。顾惜朝,你虽是一介布衣,招惹的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