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种情况持续了十来天,在众人无论耐心还是体力都濒临极限的时候,乍然生变。
终于有匪盗意识到了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块硬骨头,青州飞鹰寨倾巢而出,在城外白马岗的山沟里将使团围了个瓷实。
蚁多咬死象。这群乌合之众虽然本事平平,这蔚为壮观的里三层外三层还是棘手得紧。
戚少商沉下脸,缓缓抬剑横在身前。素来亲和的圆脸骤然威严起来,无形的压力竟让离得近的山匪喽啰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赵大人,”戚少商也不回头,平静地招呼身后的赵良嗣,对方却被他平静声音中蕴含的剑意刺得险些坐不住鞍鞒,“稍后待在下与众护卫将贼人的包围撕开缺口,请几位使臣大人立刻望城镇奔走。”
他收紧了眉头,长剑在半空以万钧之势虚斩而下,直欲劈开天幕:“杀!”
马声长嘶,剑气喷薄,乱舞霜色。
谁在凛凛刀丛之中荡然来去踏破万重风浪。
谁在浩浩苍天之下贯白虹一线黯淡了日光。
——寂寞的恣肆的疏狂的剑。
——能狂一时便算狂。
飞、龙、在、天!
多久没有这般酣畅淋漓了?戚少商一时难以细算。他和那二十多个护卫以破釜沉舟的决心冲开了包围圈的西南角,赵良嗣、王瓌等人惨白着脸咬牙纵马狂奔,飞鹰寨的人要追,却总突不破那看似单薄的阻截。戚少商也明白,生死关头,再不容妇人之仁,狠了心一沉手腕,剑上登时杀气暴溢,眼看就要饮血。
却在这时,一声厉啸惊破天宇,戚少商心神剧震——竟是连云寨的鸣镝!
眨眼间果见一队飞骑冲入圈子,连云寨旗号分外醒目,双方只得暂时罢手。
“大当家的!”尘土飞扬处,一个黝黑健硕的汉子倒提丈八长矛,纵一匹黄鬃骏马抢到戚少商身前,“太好了,真的是你!那大叔没骗我老八!”语气欢喜得一如孩童。
来者正是连云寨现任大当家穆鸠平。戚少商大感意外:“老八?你怎会在此?”连云寨地处西北大漠,离青州绝非一日之距。
“嘿,我都听说了,大当家的跟金人签了盟约,要灭了那群辽狗。哈!咱们受了辽狗这么多年的鸟气,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出气了!我一高兴就带着弟兄们去登州接大当家的,结果晚了一点,慌忙掉头来赶,这不,可让我找到你了!”穆鸠平笑得合不拢嘴。戚少商笑笑:“签订盟约的是赵大人,我不过是个护卫。老八,现在你已是连云寨大当家,怎的还是这么毛毛躁躁。对了,你口中的大叔是……”
穆鸠平道:“就是那个赵大人啊,我们是在路上撞见的。本来我没怎么注意那个商队,是他一看连云寨旗号就跑上来求救,我分了些兄弟护送他们到青州安顿,就来找你了。”
他们这边故人相逢聊得火热,飞鹰寨的寨主可不干了:“穆大当家,连云寨在西,飞鹰寨在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大老远跑来我们的生意里横插一脚是什么意思?告诉你,和氏璧我们飞鹰寨要定了,谁也休想阻拦!”
“哼!”穆鸠平猛一勒缰,黄鬃马如黄龙腾跃,飒然转身。只听“夺”的一声,丈八长矛扎上飞鹰寨寨主后侧的一棵合抱粗细的树,大树应声而折,直到断树轰然砸在地面,那寨主鬓边被削断的一绺头发才悠悠飘落。
飞鹰寨一众山匪被骇得大气也不敢出。
“你还敢问你穆爷爷?”穆鸠平狠狠啐了一口,“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要跟我们大当家的过不去?你敢惹他,就是得罪我全连云寨上下,还说什么井水不犯河水!”
飞鹰寨寨主张口结舌,好半天才嗫嚅道:“连云寨的大当家不就是你么……等等,难、难道他是……?!”
“没错!”穆鸠平一昂头,“坐稳了别跌下马背,给你穆爷爷听仔细了——这一位,就是我连云寨的大当家,九现神龙,戚少商!”
飞鹰寨寨主果然在马背上晃了晃:“不可能……!我们明明收到消息,是天龙镖局押送和氏璧的镖队……”
“我呸!什么湿璧干璧的,我们大当家的是大宋的大功臣,他带回来的是能把辽狗灭掉的盟书!”穆鸠平怒喝,“不过是为了瞒着辽狗的探子才扮作商队。你们倒是说说看,哪家镖局的镖师能有大当家的英雄气概!”
之后的事就简单了,无非是飞鹰寨寨主陪笑脸干巴巴道几声误会,穆鸠平趁兴再骂上几句,飞鹰寨请戚少商和使团护卫们到寨中,赔一桌酒席压惊,闹腾一阵,便各回各家。根据穆鸠平和赵良嗣的约定,戚少商一行人直奔青州最大的客栈“驻马楼”,还没下马,就见王瓌拖着眼泪两行跌跌撞撞地扑了上来:“戚捕头你可来了,大事不好了!”
戚少商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惊一乍的样子,面不改色,只下马相搀,穆鸠平却是呆了好一会儿,抬头看时,后面跟出来的几个被他派去保护赵良嗣等人的寨兵面有愧色,不由心下打了个突。
戚少商进了客栈,赵良嗣铁青着脸迎他入房间分宾主坐下,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玉山子被盗了。”
戚少商一掀剑眉:“何时何地被盗?”
赵良嗣摇摇头:“盛玉山子的檀木匣一直由我和王大人看护,用膳时也是叫小二送到房中,片刻都不曾离开视线之外,也并未察觉有何异样。直到几个连云寨子弟喝了些酒趁醉要来开开眼,我们碍于欠人恩情也就应了,谁知这一打开,匣子里竟然装的是石头!”
戚少商脸色遽变:“开匣子的是二位大人还是连云子弟?开匣时可是当着你们二位的面?”
赵良嗣道:“匣子一取出来,寨兵们就闹成一团哄抢,我和王大人还提心吊胆生怕摔碎了。后来终于有个寨兵抢到了手,跑开几步躲过同伴手脚,一开匣子就惊呼‘是石头啊!’丢到了桌子上,我们这才围上去看的。”
戚少商跌足而叹:“赵大人你中计了!那个开匣子的必是窃贼,他避过众人视线,趁开匣的瞬间偷天换日!山寨子弟都有皮甲护胸,藏下石块或是玉山子并不困难,他只要趁你们围着桌子争看石头一团慌乱之时逃走,便是神鬼不觉!”
赵良嗣勃然大怒:“这群土匪好大的胆子,竟敢把主意打到两国信物头上!”猛省起面前这人也算得上是“这群土匪”中的一员,干咳两声,好不尴尬。
戚少商并不与他计较,急急道:“寻常山匪哪有这般心机,必是外贼。当务之急是立刻调查当时来过房间的所有连云寨子弟,看看是否有线索留下!”
“大、大当家的,都是老八的错,你罚我吧。”穆鸠平自抽了两个大嘴巴,铁塔似的七尺壮汉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低着头,“都怪我管教不严,给连云寨丢脸了……”
“身负重则还饮酒无度,你这大当家的确是御下不严。不过,玉山子被窃一事不能怪你,”戚少商宽慰地拍拍他肩膀,“那几个喝酒闹事的弟兄查到了没?”
“查到了,”穆鸠平抓抓头顶一小撮头发,“那几个兔崽子喝得烂醉,早就认不出张三李四。有个叫小柯的去上茅厕,被人打晕了剥了衣甲关在酒窖里,连对方的人影都没看清。一群醉鬼也认不出回来的冒牌货,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他带去了赵大叔房里……”他越说越小声。
戚少商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沉思片刻,恍然道:“老八!快,去飞鹰寨!”
“是那群不死心的鸟人?”穆鸠平顿时火了,“我去叫弟兄们抄家伙,不宰了他们我就不姓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戚少商解释,“飞鹰寨袭击使团是因为‘有人’告诉他们这是押送和氏璧的镖队,然后为了应付飞鹰寨,我们一众护卫不得不与使节分开;就在这个空档,玉山子被盗。这一切说是巧合未免巧得太过分……”
“我、我明白了!是那个调……什么什么山!”穆鸠平一拍脑门。
“调虎离山。那个送信的八成就是犯人,我们得快些去飞鹰寨打听有关他的消息!”
“那个送信的人?这可让我怎么说呢,”飞鹰寨寨主抱臂陷入回忆,“总之是个一点也不像江湖人的人……对,说是书生更恰当些。一开始大伙儿都当是个书呆子,嘲笑几句就往外轰,结果他随手捡了根柴火就把那些拦着他的人打得满地找牙,大家这才相信他真的是个武林高手,对他的话也就不怎么怀疑了……”
戚少商心上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如此相似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