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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内几经大起大落还能稳如泰山……此人,或许整个江湖都从来不曾看透。
潜龙勿用。这庙堂,恐怕不能再拘束于他了。
戚少商抬眼看见了诸葛,立刻恭谨行礼:“见过神侯。”继而看看左右,略一犹豫,问道:“铁兄昨夜与众兄弟重聚后……竟未回到六扇门么?”
诸葛正我捻须沉吟:“游夏重情义,师门有需要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眼下看来他仍是未曾看透自身的局限,重归六扇门这事,急不得。”
戚少商听罢便不再多问,准备行礼告退。
“比起游夏,老夫却更想知道少商你的心思,”诸葛正我双目微阖,教人看不出眼色,“对顾惜朝入狱一事,你究竟作何打算?”
戚少商眉间微有竖纹,嘴角却是带笑的:“神侯不必担心。纵然我与他血仇未泯,戚某也绝不会趁此机会捏造他破坏宋金联盟的更多证据。借刀杀人的事,戚某不齿。”
“只是如此?”
“……戚某终不是圣人,只能做到如此。”
诸葛正我猛然睁开双眼,神光如炬,戚少商心里如炸雷滚过,霎时微有冷汗。
“昨日上午,光禄大夫赵良嗣在驿馆密晤金使。下午,金使入宫。其后不久,金使便装简从去了刑部大牢。”诸葛正我徐徐道来,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如芒刺,抵在戚少商背上。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隐秘,却不料一举一动皆在诸葛神侯掌中。
“私改国书一事,赵大夫欠你人情,而他与金国君臣素来交好;如今官家又对金使颇为迁就,若金使愿意开口,三省六部免不了都要给几分面子。”诸葛正我面沉似水,“你几番奔波,令顾惜朝移交金使亲审,不就是为了让他免受刑部折磨?”
“神侯!”戚少商大步上前,抱拳道,“此案毕竟与戚某多有牵连,若让刑部来审理,必会罗织罪名构陷六扇门。戚某此举,也是……”
诸葛正我抬手打断他的话:“如你所说,你不是圣人,顾惜朝当然更不是,你们都不是会为仇敌赴汤蹈火的人。然而如今他自称辽国刺客来为你脱罪,你冒欺君之险为他疏通关节——老夫不打算深究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想提醒你,顾惜朝此人曾是逆党,老夫虽看在傅小姐的情分上既往不咎,却断无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他胡来。如今他再度犯下大逆之罪,六扇门职责所在,不可姑息。”
戚少商脸上不再有半分笑意,目光中透出刀锋般的冷芒,一如当年啸聚绿林时那样锐利:“六扇门不能容他是吗?戚某明白了。”
诸葛正我闻言略略一愣,良久,捋须轻叹了一声:“你……好自为之。”
风急云怒,潜龙将出,又岂是旁人可以阻拦的。
接过平乱玦的时候,铁手原本表情不多的脸上显出了非常微妙的纠结:“这官场果然是让人避之不及。少商兄,你可怨我陷你于泥潭?”
“怎么会!”戚少商真诚地答道,“宦海里滚打的三年,让我了解到大宋江山不为人知的一面,倘若将来我在江湖上又搅出了什么令朝廷忌讳的风雨,也会知道如何与朝廷周旋,不必再让兄弟们为我流血。”说到此处,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铁手道:“可是我并不打算现在就回六扇门,你把平乱玦交给我又有何用?不如直接交给世叔。”
戚少商笑道:“这平乱玦是你给我的,我只是物归原主。至于你要不要回六扇门、要不要再佩戴它,我可管不了。”
铁手一时无言以对,默默将平乱玦收在怀里。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方正忠直如铁手,注定不属于烈马轻裘的江湖。他现在不过是钻了牛角尖,一旦想通,回六扇门也就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你决定好去哪里闯荡了吗?”铁手岔开了话题。
戚少商微微皱眉:“我暂时还不会走。”
铁手略一思索,旋即了然:“因为顾惜朝?”
戚少商坦然道:“是。”
“可你如今已不是公门中人,他的事,你要怎么插手?难道去劫牢么?”
“铁兄啊……”戚少商扶额,这人是当土匪当久了还是怎的,怎么总是想到直接打劫?“顾惜朝为了让我脱罪不惜赔上性命,我若莽撞行事自找罪名,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苦心?”
“那你……”
“我自有办法,铁兄无需操心。”
数日后,一队人马出现在银装素裹的汴京城里,马匹膘肥身健,骑手器宇轩昂。在众人簇拥之下的是一位白衣女子,约有二十七八岁,然而娇美不逊豆蔻少女,而举手投足间的成熟风韵又远非少女能及。她未戴面纱,路边看痴了的行人却无法记住她的眉怎样弯、眼怎样转、唇怎样勾,只记得自己做了一场梦,美到不愿醒来,不能醒来。
他们在一家客栈旁下了马,像簇拥着亭亭的云走了进去,女子的白衣斜沐夕晖,灿烂如锦。
戚少商从客栈二楼走了下来,笑道:“红泪,小妖,你们来了。”
息红泪还未答话,一道银光倏然闪在两人之间,面容清秀的少将军提枪拦在息红泪身前:“离我老婆远点儿!”
戚少商大笑。息红泪微寒了脸低呼一声:“春水!”赫连春水立刻如挂了霜的衰草,幽怨地飘开。
“少商,你这次又惹上了什么麻烦?”众人纷纷落座后,息红泪幽幽地开口。
“不是惹上了麻烦,是准备找别人的麻烦。”戚少商捏着酒杯道,“我想找一群应该还没有离京太远的辽国杀手,但现在我已不是公门中人,调动不了人手,只好向你们借人了。”
“不是公门中人?”息红泪微微吃了一惊。
“我已经把平乱玦交还给铁手了,现在又是个江湖闲人。”戚少商淡然地笑着说。
息红泪脸上掠过一丝怅然:“我终是没有坚持到这一天……你,还怪我吗?”
“要我说多少遍?”戚少商苦笑,“该说对不起的人本就是我,我又怎么会怪你?你怎么总是不信?”
息红泪浅浅地笑了,眼底沧桑沉浮:“大概是因为你的话大多都不可信吧。”
三年前,息红泪停止了长达五年的等待,选择了赫连春水。
不是因为她不再爱戚少商,也不是因为戚少商不再爱她,只是她终于明白对戚少商来说爱情永远不会排在靠前的位置,而不再年轻的她已经没有继续等下去的时间了。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千里追杀尚未结束,她看着戚少商因为失去兄弟而日渐孤独的背影,摊牌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那时她决定至少要陪着他结束这一场噩梦,助他沉冤昭雪、东山再起,纵然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等到一切平静下来,等到他心中的创伤渐渐愈合——这或许需要数年,然后她会冷静地和他分手,选择一个永远不会对自己悔诺的人嫁掉。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默默埋藏了很久,无处倾诉,便渐渐长成铺天盖地的蔓藤,纠缠着堵在胸口,令她难以呼吸。后来在京城,赫连春水对她死缠烂打用一颗熊牙换走了定情小刀,她便说起和戚少商相识相爱的经过,一时忍不住说出了真实的想法。她没有想到的是,那时戚少商正好经过屋外,这番话,竟是一字不漏地听去了。
戚少商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但他竟也没有表露分毫。他知道,若他因此而颓靡不振,息红泪必会愧疚至死,于是他反而更加坚强,终于在金殿前挫败一切阴谋。接过铁手的平乱玦后,他和息红泪在城门旁的枯树下拥吻,两人都用力得仿佛耗尽了一生的爱恋,然后戚少商说:“红泪,不要再等我了。”
息红泪何等聪明,从他卸去伪装的神色里,瞬间明白他已知晓一切。
她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可以背负这样的打击坚持到最后,千言万语转过心头,最终却只强笑着说:“我们仍是朋友。你若有需要时,毁诺城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泪便纷纷地落下。
覆水难收。
赫连春水见两人又在回忆往事,忍不住酸溜溜地干咳两声,息红泪回过神来对他展颜一笑,赫连小妖立刻就没了醋味。她是果决而坚毅的女子,选定了路绝不回头,既然已经嫁入赫连家,那她对戚少商就绝不会再有男女之情。这一点,他们三人都很清楚。
戚少商笑着摇摇头。与息红泪不同,刚才他想到的其实是在鱼池子里,顾惜朝带了酒菜来看他,还说“你失红泪,我失晚晴”,而那正是在他得知息红泪的心事后不久。说起来顾惜朝那次确实对他这个知音挺够意思,那几盘菜的口味明显和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