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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我跟赢幽根本没有关系,只是他选中了我,让我继承了他的记忆?不过,幻术、澄心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总不可能连灵魂都换了啊?
我到底是谁?
若我是妖,为何身上没有妖气?
若我是人,为何十年不老,还可入梦幻形?
若我是魂,为何有实体,能吃能睡,还会流血怕痛?
那,我到底是什么,是什么……
这个念头盘旋回绕个不停,仿佛梦魇一般缠绕在脑海中,我忍不住抱着脑袋蹲了下来,虽然挂在挂在颈间的澄心清润依旧,却还是抵不住浑身的虚浮感。
头痛得快要裂开了,体内却莫名地腾起一股股冰寒之意,我冷得缩成了一团抖个不停,只是身体却疲软无力,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眼前一阵阵地发黑,眼皮也沉重如山,软软倾倒的身子似乎碰到了什么平滑坚硬的东西。
模糊中晃过的是那张紫色长案,我倒在了案前,便再也撑不起来,仿佛被抽了骨头似的。寒意铺天盖地,我晕眩着闭上了眼睛……
昏迷的时候,实际上也是在做梦。
在真是奇怪,我知道我睡过去了。人往往在梦中将醒的前一刻,才知道是梦境,知道的同时,也就是清醒的时候。
可是这次不一样,我知道自己昏迷了,但却没有醒过来。
恍惚中,我听到一个疲惫的声音:“幽儿,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睡不着吗?”
不知为什么,我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却听出了他的声音,永远那么温柔宠溺,归邪……
明明是赢幽在回答,只是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就像自己在摇头,在轻叹。
“不,兄长,我只是有些不安……琼华来犯,旋梦染血……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明日你又要上战场……我……我怕再也不能有机会跟兄长你共饮……兄长,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归邪低喃着:“幽儿……”
赢幽端着酒壶酒杯,径直坐到了归邪对面:“兄长……我们多久没有像这样在一起了……”
归邪没有说话。
“我还记得最后一次……应该是在月魄节前吧……那时我调皮地紧,趁着你不注意,便偷偷地往奚仲哥哥的墨汁里面掺胶水,把整个上好的蓝田砚台都给黏住了。最后,被婵幽大人发现了,还累着你同我一起去擦幻暝里宫大殿里的水纹云砖……”
赢幽浅浅地笑了:“幻暝里宫那么大,我还记得就擦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已经累地气喘吁吁了,可我侧头一看,兄长你却是面不改色……然后我这打死不服输的倔性子又起来了,也不休息,兄长擦多少,我也要擦多少……”
“呵……可是,你才擦了五六块砖的样子,便睡得不省人事了吧?……当时我坚持擦完高台下的那些果然是真确的……”
归邪也笑了,仿佛春风一般柔和温暖。
视线稍微清晰些了,我这才发现虽然归邪的紫瞳依然灿烂明亮,只是他的脸色却苍白地吓人,嘴唇毫无血色,满身的风尘。
我望向了他依旧挺直的腰背和身上没有脱去的满是鲜血和剑痕战甲……
此时的归邪看上去就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明明已经身受重伤,却还是强绷着……
对了,听刚刚的对话,似乎他明天还要上战场,虽然我知道他会没事的,可就看着他现在这种疲惫的样子,我都觉得不舒服,更何况是那时的赢幽?怪不得刚才那些话,听上去像遗言似的……
“……兄长……”
赢幽轻轻地唤着,“一直以来,你什么都比我强,都比我能干,可是我知道其实你心底只是不愿让婵幽大人、长老爷爷还有师傅他们失望吧?但是,因为我的孱弱、我的好逸恶劳、我的终日玩耍的性子,让你更加地不敢懈怠,只得每日每夜地待在书阁里、演武堂里,念书、习字、练武……而我……我却只会终日怨怪你不愿陪我……怨怪你行色匆匆,怨怪你不辞而别,怨怪你只留下不能弄刀舞剑、不能奔跑跋涉,仿佛废物一般的我……现在想来,我真是错得太多……整整十年……我竟到如今才想通。……”
我听到轻沥沥的水响,赢幽执壶向酒杯中斟酒。莹紫的酒液衬着白皙的指尖,晶莹而美丽。
赢幽抬头,真诚地说着:“兄长,我昔日错举多不胜数,种种不是,便由这壶酒向兄长请罪了。兄长若愿原谅愚弟,也请干了它吧。”
看着赢幽那有些紧张的样子,归邪的笑得更加温柔:“幽儿,兄弟之间何来请罪与原谅?我已说过,我们永远是兄弟,今日不会变、明日也不会变,这份手足之情是没有人可以动摇的、我也永远不会舍弃的。”
赢幽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那兄长……日后也愿继续包容愚弟的任性吗……?”
归邪宠溺的回望着赢幽,如水的眸光里全是信任爱护,他答道:“嗯。”
赢幽神色一晃。
半响,赢幽举杯:“那我就先敬兄长了。”
归邪也举杯笑道:“嗯。”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一饮而尽,相顾而笑,只是在下一刻,归邪便软软地瘫倒在了案桌上,无法动弹。
杯底的酒撒了出来,清冽的酒香四溢。酒杯咕噜噜地在桌上滚动着,最后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赢幽心疼地看着挣扎着想撑起来的归邪,施法把他送到了寝宫的软榻上,拉上了浅紫色幕帘,慢慢地向后退去
然后,就像我曾经梦到过的一样。
(作者吐槽:有兴趣可以再把62章翻出来看看~)
归邪绝望地躺在床上,咳得肝肠寸断,只是他却不停地呼唤着赢幽,叫地撕心裂肺。
赢幽只是让归邪不要担心,好好休息,便缓缓退出了寝宫。
只是,我却分明看见,那个转身消失在紫色天幕下的身影,是那么地释怀决然。
赢幽替归邪上了莫愁崖,以身献世,血洗了莫愁崖,阻住了入侵幻暝的琼华弟子。而他自己,也被血咒反噬,飞灰湮灭。
……
再然后,便是归邪不顾浑身伤痕,失魂落魄地冲上莫愁崖。只是,莫愁崖上光秃一片,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风声在呜咽。
归邪不管不顾地找着,伤口崩开了,鲜血滴滴落下,他似乎也没感觉一般。
他跌跌滚滚地下到了谷底,血污泥土沾了一身。他找到了赢幽的血衣。
再然后,他找了赢幽的澄心,赢幽那不复清亮的澄心……
——兄长。。。你还记得那日我房外的小雪兔吗?你可知道……其实……我一直等着和你一起取名字的……那日……你离开幻暝宫之后……我每天都和小雪兔一起等……一年过去、两年过去……小雪兔死了……我便又养了一只……我心里总想着……没关系……没关系……小雪兔还没取名字……只要兄长回来……一切又可以重头开始……我也会好好和他道歉……可是我养了一只、又一只……甚至因为怕它寂寞……我后来和人要了一对……可是……左等右等……直到师傅病死了……兄长你还是没回来……
——哥哥你可知道……你的寿辰大家原都准备了礼物的……我……我也亲自做了一只木鸢……就照之前兄长教我的方法……可是那礼物……却在你离开的那日被我摔坏了……后来……我想修好它……却一直修不好……我又不想假手他人……只好告诉自己。。。没关系……只要兄长回来之前修好就好了……如今……就差一点点了……这些日子与兄长在一起行动的路上……我终于想起。。。那木鸢缺的是什么……兄长……我终于可以将它送给你了……你等着我……我最敬爱的兄长……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一定会亲手将那只木鸢送给你……
——哥哥……你放心……这不会是我最后一次唤你的……我和你做一个约定……我一定会回来的……
暗红的长枪颓然落地,发出了尖利的碰撞声,激起黄沙阵阵。归邪脸上一片死寂,仿佛他的世界就这么崩塌了一般。
一只纸鸢从他胸甲里滑落,小小的,轻轻的,泛黄的竹条尾羽上还带着一抹浅浅的血痕,就像一片淡粉的花瓣。
只是这纸鸢却被卷上了天空,风在无情地扭曲着,撕扯着,最